扎基當然是討厭佐助的, 討厭到恨不得他馬上消失,然後把他的“佐助”還回來。
現在的佐助每存在一天, 都是在提醒扎基——你喜歡的人早就不在了, 他將你封印在半位面中保護著, 自己去慨然赴死,最後真的死得只剩下靈魂之光的碎片了。
也可以說,他永遠的和心愛的人融為一體, 再也不分開了。
可是被拋下的人怎麼辦?最愛他的人已經死了, 留下的那個復制品, 他真是怎麼都看不順眼,復制品快活他不順眼, 復制品幸福他也不順眼,復制品和家人、伙伴一起熱鬧的生活他也看不順眼。
但究其原因,是因為他在替另一個早就不存在的人感到遺憾——如果你沒死的話,我就可以拉你來看看這一幕了, 那時你是否會為這一切而露出笑容?
他執著的看著幻境中的那個人, 輕聲問道︰“你就這麼拋下我了?我以後怎麼過?”
那個人看著他, 輕聲說道︰“無不可過去之事,有自然相知之人。”
“星海那麼遼闊, 你也一定能找到自己的伙伴。”
可是我只想要你啊!
那時他想將這句話喊出來, 卻喊不出。
這是一場精神力方面的博弈,先一步走出幻境的那個人就可以起身去抹另一個人的脖子。
扎基本以為自己會是輸家, 因他自知執念更深, 只是沒想過他會是先醒的那個人, 他得到了塔沙特,得到了完整的心靈之光,一直“心”折磨的他頭次感到平靜,而散發著森寒氣息的骨球飄浮在他前方。
“你贏了。”
他點頭︰“是,老師,我贏了。”
是的,在佐助死去後,他被不死帶在身邊,他們是有師生名分的。
“但你卻只拿回了屬于自己的光,為什麼不把團長留下的光也吞噬掉呢?那樣你的穩定性就會更高了。”
扎基搖搖頭︰“不,我不能吞噬他。”
他將那脆弱的似乎隨時會散去的光芒捧在手心,低聲問道︰“我听你說過,修習靈魂法則的強者可以修補破碎掉的靈魂,而你是此道最強者……”
骨球打斷了他︰“如果能救的話,我們早就動手了,只因救無可救,每個靈魂都是獨一無二的,即使我們能修復這個靈魂,復甦的那個靈魂,也不是曾經的團長了,所以我們只能面對現實,任由新的個體在時光中重新誕生,扎基,你明明是懂的。”
扎基沉默了下去,過了一會兒,他問︰“我想再見他一面,也不可以嗎?”
不死的王者深深嘆息︰“所以你到底在追求些什麼呢?”
見扎基不言,她也不再多說,只是最終點了頭︰“如果你有承載團長生命信息的媒介,比如指甲、頭發等,我們可以以這團靈魂之光的力量,強行將他帶回來,但是一個生命在宇宙中徹底死亡後,他的死亡就是不可逆的,所以即使是我們,也只能讓他停留一天,但這一天太過短暫,也會讓法則反噬,也改變不了他已經死亡的結局。”
“直到媒介被耗盡,他會再次閉上眼楮,以後也無法再喚醒他,即使這樣也可以嗎?”
他堅定的說道︰“是的,這樣也可以。”
黑暗的巨人從胸口的計時器中將一個護身符拿出來打開,里面有一縷黑色的發絲,這是護符的核心,一旦被拿出,護符就廢了,但他毫不猶豫的將發絲抽出,放到骨球伸出的骨爪上。
“我想和他獨處一天,這就是我唯一的請求,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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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老師答應了他的請求,于是他會到了那個他們曾經一起相處的半位面,等待了一整個夜晚,直到天空的人造恆星再次散發光芒,清晨到來,他知道,時候到了。
扎基幾乎是迫不及待的站起,打開房門,走過走廊,在花園里摘了一朵勿忘我,推開了那扇紙門,門內有一張很大的班諾水晶床,一個人靜靜的側躺在上方沉睡著。
他深深的呼吸,眼前有些酸澀,就像是尋找家人許久,終于看到他們身影的孩子。
扎基上前幾步,將花放在枕邊,將蓋住這人額頭的長發撥開,看到他的睡顏。
佐助緩緩睜開眼楮,就見銀發金眸的青年蹲窗邊微笑著看他。
“早上好。”
“早。”他有些慵懶的舒口氣︰“我好像睡了很久了,現在是什麼時候?”
扎基嘴角不自覺勾起︰“早上七點,要喝茶嗎?我給你泡碧螺春,用竹杯裝,會有竹子的香氣浸在茶水里,是你最喜歡的。”
佐助趴枕頭上,藍色的眼一如深海,里面蘊著笑意︰“嗯,是我最喜歡的,我想喝。”
“還有,你長高了,扎基,最近過得好嗎?”
扎基應了一聲︰“嗯,很好,就是很想你。”
這是只屬于他們的一天,這一天佐助沒有出門,而是和扎基一起享用了早餐,和他一起將家里整理了一下,打掃了衛生。
午後他們靠在長廊的柱子上,扎基和佐助講述,這些年沒有佐助的時候,他經歷過的一切,說他去過的地方,說他做過的事情,說他看到的風景和人,說那些佐助再也無法親身體會的故事。
但是他們都很開心,扎基說,佐助听,他幾乎不問現在的“佐助”過得如何,但扎基卻想把這些都說給他听。
他說自己的故事,說自己醒來後做過的好事、壞事,雖然後者居多。
佐助並沒有責怪他,只是問他︰“你覺得後悔嗎?”
扎基搖頭︰“我不後悔,也許我的某些行為與‘心’的影響有關,但一切仍是出自我自己的欲.念,我以自己的意志做下那些事情,也願意背負一切後果。”
佐助听他講述了現在的“佐助”和“鹿丸”的故事後,抱著抱枕笑得樂不可支。
“綱手成了建立閣會的一代偉人,止水那個王八蛋嫁進我們家了?雛田要去競爭火影?鳴人變成了鳴子,還坑得卡卡西懷孕噗,帶土和卡卡西一起處男當爸爸……我真是沒法想象他們平時的日子該有多熱鬧,不過這樣的世界听著就很有意思。”
“真好啊……”
扎基看他那麼開心,也覺得很高興,他以前很難看到佐助這麼快活的模樣。
笑到肚子痛,可比心痛的模樣好多了。
他凝望著佐助︰“以前你和我說過,無不可過去之事,有自然相知之人,但我經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只想與你相知。”
佐助看他一眼,輕輕點頭︰“嗯,我知道了。”
受過去鼬的影響,佐助對“替別人安排人生”這種事情向來深惡痛絕,若非當年自知命不久矣,他是不會擅自為扎基安排好後來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扎基一個人在世間過得也不好,知道這點後,他也不忍心再拒絕這個孩子。
何況他本也對他有意。
佐助很認真的對扎基說道︰“你的情我應了,但你也要記住,我對你點頭,並非是因為我們之間只剩一天,也不是出于憐憫和同情,而是出自我的本意。”
而對扎基來說,這世上沒有比這更甜蜜的話了。
這天漸漸過去,扎基渡過了他這一生最愉快的一天,佐助不再有曾經的煩惱,不再用冷漠的臉掩飾心里的悲傷,在這個重啟的新世界中,兩個舊時代留下的人享受他們重逢的最後一天。
佐助帶著扎基去了電影院,扎基第一次知道佐助原來喜歡名為《鋼琴課》的電影,因為他喜愛其中的樂聲,甚至想過去學鋼琴,只是因自己只有一只手而不得已作罷。
但是沒關系,扎基為他用海螺在沙灘上擺了一個與電影中一模一樣的海馬圖案,而且他會彈鋼琴。
佐助喜歡能夠回旋的音律,他就一遍一遍的彈著《久遠-光シ波ソ記憶》,佐助坐在他邊上听著樂聲,突然就將頭靠在扎基的肩頭。
他嘴角勾著︰“很好听,謝謝。”
他看起來很困的模樣,眼瞼一開一合,海洋色的雙眼帶著不舍。
“雖然不全是好的,但活下去一定會看到不同的風景,不過就算我這麼說,你也不會听話吧?”
扎基沉默不語,直到彈完最後一個音符,轉身將他攔腰抱起,帶回了房間,放在巨大的班諾水晶床上。
“該說謝謝的是我,還有……”
他在佐助額頭輕吻。
“這次不會再听你的話了,因為早就決定,如果能再與你相遇,這次絕不再放開你的手。”
扎基躺在他身側,緊握住他的右手,放在唇邊吻了吻,滿足的閉上眼楮。
這一次,我會和你一同步入永遠的沉眠,我們永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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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之王再次看到扎基的時候,就發現這小子一臉了然。
她嘆息著︰“你都知道了?”
扎基點頭︰“嗯。”
他都知道了。
他知道佐助的確是在爭斗中獲得勝利的那個人,他比扎基更早醒來,可他並沒有抹了扎基的脖子,而是在看完扎基的部分記憶後,做出了誰都沒想到的選擇。
佐助告訴不死,既然扎基希望再次與曾經的“佐助”相見,那麼他願意實現對方的心願。
那個孩子很爽快︰“無論是過去的我的靈魂之光,還是諾亞的靈魂之光什麼的,其實都不是屬于我的東西,我不過是無數平行位面所有佐助中
幸運的被系統砸中的那一個,至今為止我已經得到了屬于過去的我的太多遺澤,而且我相信他也很想再和扎基見一面,所以我想實現他們的願望。”
所以哪怕這麼做,需要消耗一顆九星級的星雲坍塌軌道炮的核心,將上一個自己留下的靈魂之光拿出體內,也會讓他好不容易好轉的情況直轉急下。
但是這人吶,總是有那麼一點小固執,他自己就是宇智波佐助,哪怕經歷不同,但他覺得自己懂自己。
從扎基的記憶中,他知道曾經的自己是很喜歡扎基的,少年時代的扎基坦直,率性,感情熱烈也直白,像是沖動的豹子一樣表達自己的感情。
佐助覺得,曾經的自己和扎基相處的時間不算多,但他一定是快樂的,只是他背負的太多,也習慣內斂,所以不會輕易表現出來。
而佐助自認被對方庇護了這麼多年,總不能到現在還欺負他曾認真照顧喜歡過的扎基,那樣他又成什麼人了?
佐助不是偉大的人,但他也自認不自私,因此在感覺到扎基真正的願望——和“佐助”再次見面時,佐助做下了這個決定。
靈魂之光沒有了,他也不是活不下去,塔沙特再難應付,他也會自己努力想辦法。
而正如他那仿佛是天生的對扎基的了解,扎基也對佐助有一種渾然天成的了解,他在听完不死的話後,就知道自己大概是輸家,只是贏了的那個人做了傻事,給了他和“佐助”重逢的機會。
這一天對他來說也足夠了,他想要的都有了,所以在死前,他抽出了自己體內的“心”,還有作為諾亞黑暗面的那半道靈魂之光形成了一具分.身,好還這個人情。
在不死的帶領下,他到達了穆華莎星球,那個少年靜靜躺在海邊,像是沉睡,而塔沙特濃郁的黑氣籠罩在他身上。
扎基看著他,哼笑了一聲,化為一道黑色的光芒,沖入了他的體內。
此時的佐助看似昏迷,實則在宇智波號上奮力修補即將入侵自己心靈之海的黑霧,原本平靜的碧海藍天此時因為黑霧而掀起了暴風雨,雷霆不斷降下,佐助則握著宇智波號的船舵努力掌握船只的方向。
“shit!塔沙特果然不好應付,我以前只是被吞掉感情真是太幸運了,可惡,該不會真的要在今天翻船吧?”
他呼了口氣,吐完糟繼續努力和塔沙特做抗爭,不過他還是沒有為自己做下的決定感到反悔就是了。
然而船舵也開始不听話,混亂的海流讓船只行駛越發困難。
就在手快握不住船舵時,扎基從他背後扶住他不穩的身體,以一種摟抱著他的姿勢,將手按在船舵上。
這樣掌舵的手就又多了兩只。
他沉聲說道︰“對抗塔沙特不能蠻干,記住,一味的抵抗絕不是解決一切的方法,總之先握緊船舵,我帶你一起沖出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