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手術是做了,可孩子看上去並未好轉。
她還是總嚷嚷著難受,女人十分心疼。
她找到雲悠悠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雲悠悠只是敷衍地和她說了一句,手術後都是這樣。
她去問醫生,醫生也是這樣的回答。
可冥冥中,女人總覺得哪里不對。
直到她無意中听到了孩子的主治醫生和一名護士的對話。
她取藥回來,經過辦公室,不過是想去問醫生服藥過程中,是不是有什麼是要注意的。
她抬起手,還未來得及推開那扇門,就听見里面的聲音傳出來。
“那個小女孩兒手術真的成了嗎?”
“成什麼成,國內有幾個成功案例啊,她啊,基本沒希望了。”
幼小的生命,就要隕落,換成誰都會惋惜的吧。
“那當時的手術……”
“別瞎打听,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站在門外的女人手腳冰涼。
那種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又眼睜睜看著希望破滅的那種心情,沒有經歷過就不會明白的。
她回到病房,失魂落魄的,忽然不敢直視女兒的眼楮。
就在昨天,女兒還天真地問她,自己是不是不會死,是不是過陣子也能和正常小孩一樣了。
她還和她保證過,如今,卻竟然從頭至尾都只是個謊言罷了。
顯然,這一切都是雲悠悠主使,她根本不會關心女孩兒的死活。
她那麼做,只是為了騙她,借此讓她幫忙,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媽媽,你怎麼了,不開心嗎,誰惹你生氣了?”
孩子貼心地問道。
最近幾天時間里,她的面色看上去更加蒼白了。
“沒有,誰能惹我生氣啊。”
不想讓孩子擔心,女人擠出一個笑容來。
“媽媽,那個阿姨,我在電視上看到她了。”
拿著床頭櫃上的遙控器,她按了一下,電視屏幕便播放出那天記者采訪的事情。
“他們好像是遇上麻煩了,阿姨那麼善良,應該會沒事吧。”
盯著電視機,她表情認真地呢喃道,眼神里全是關心。
“會沒事的。”
女人遲疑了許久,輕輕將手放在孩子頭上。
孩子抬頭看她,嘴角牽起一個微笑。
女人心中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她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也許就是因為她的過錯,才讓孩子經受這些痛苦。
所謂因果,她曾經不信,如今卻是信的。
當初她就是為了利益,才做出了那些事情。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事情會一步步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
一些事情是時候該公之于眾了,她不求別的,也不求被原諒。
她只是為了不辜負孩子眼中的那份期待。
“啊!”
林逾靜從噩夢驚醒。
外面雷電交加,風雨大作。
從夢中驚醒,她大口呼吸著空氣。
等到心情漸平復才又躺下。
第二天一早,她出門就看到了女人。
她站在門外,明明下著瓢潑大雨,卻連雨傘都沒有撐一把,恣意淋著。
林逾靜看到她時,皺了皺眉頭。
“那天你沒出現,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
她冷冷道。
“謝謝你。”
女人抬頭看她。
她渾身都被雨水淋濕,眼中的液體,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呵,我受不起,你還是走吧。”
事到如今,林逾靜連一句話都不想與她多說。
“孩子不是雲晉堯的。”
女人忽然道。
林逾靜渾身一震,定定地看著女人。
女人將當年的事情告訴了林逾靜。
當初,她和雲晉堯什麼都沒有發生,孩子自然就不是雲晉堯的。
只是她利用了腹中的孩子來拆散林逾靜他們而已。
原因很簡單,雲悠悠開出了一個誘人的條件,她一時被鬼迷了心竅才會如此荒唐。
事到如今,她不奢求原諒,只是求一個心安。
那件事發生後,她一直都良心不安,原來當壞人,也並非是容易的事情,除非是壞得徹底,真的什麼都不顧及。
可是生活就是那麼的戲劇,她做不了好人,連個合格的壞人也做不成。
“現在你說這些話,又有什麼用?”
“我知道,現在說出來也無用,因為發生的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
但我還是想跟你說聲抱歉,你可以不原諒我,可我的孩子……”
女人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垂著頭,良久沒有再說話。
當她抬起頭,對著林逾靜扯動了一下嘴角後,忽然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開。
她渾身都濕透了,衣服緊貼皮膚。
林逾靜眼看著她一步步走遠,心情跟著沉重。
回到家中,雲晉堯問她是誰在外面。
她告訴了雲晉堯那件事的實情。
雲晉堯雙眉緊蹙,半晌沒說一句話。
林逾靜卻又補充了一句女人的孩子生病的事情。
她嘴上說著不原諒,心里卻是慈悲善良的。
這是本性,她想否認都沒有辦法。
林逾靜才不想當好人,只是一些違背本心的事情,她也實在做不出來。
她或許根本無從意識自己是在為那個女人說話,雲晉堯卻听出來了。
他看著她的表情,知道她心里所想,不想她感到尷尬,于是只點了點頭。
罪魁禍首是雲悠悠,雲晉堯自然不會去為難一個受迫于雲悠悠的人。
“現在事情弄清楚了,你就不用那麼憂心了。”
林逾靜說。
“嗯,你也是。”
他笑道。
“我又沒有在擔心。”
她蹙眉道。
“哦?沒有嗎。”他眉峰微挑,“那就是我眼花,看錯了。”
林逾靜都不想理他了。
有時候,他太調皮,就跟個孩子無異。
甚至在有時候,連思寧似乎都比他要成熟得多。
“喏。”
林逾靜從衣兜里摸出個東西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
雲晉堯好奇問道。
“錄音筆啊,剛才的話,我錄音了,或許用得到。”
林逾靜心情有些沉重。
明明就是他們有錯在先,她留一手,作為防範。
錄音在法庭上無法作為證據,但有勝于無。
雖然不斷給自己灌輸這樣的思想,可是林逾靜還是心里特別不舒暢。
她沒辦法理所當然地拿著那支筆去記者面前澄清。
那對母女,想必還受制于雲悠悠吧,一旦錄音公布的話,他們又會怎樣。
雲悠悠多惡劣,他們已經領教過。
萬一她對那對母女做出更加瘋狂的事情來,林逾靜恐怕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你收起來吧,我們暫時用不上。”
雲晉堯拿起錄音筆,重新交到林逾靜手中。
哪怕一個眼神,他就能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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