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明微到底想干嘛?
殷悅想問,雍恆也想問。
這些天雍恆一直在想,滕明微為什麼要送他入宮?為什麼要將周景琛換了出來,放到衛博衍的身邊。
如果說,滕明微是想保護他,那麼,她為什麼不跟衛博衍說,她就不怕衛博衍安排人到宮里刺殺,將他給殺了?
滕明微的計劃,讓他一點頭緒都沒有。他問過盤盈,盤盈也說,她並不知道。她只是個收錢辦事的。
盤盈說,她收了雍自鴻的錢進宮誘惑衛博衍,沒過多久就讓滕明微給看穿了。但她也沒有想到雍自鴻會突然發兵。雍自鴻的造反太過突然,她也沒有料到。
雍自鴻的兵馬殺進皇宮也不過一天的時間,滕明微對打仗也不了解,並幫不了衛博衍什麼,只能匆匆的跟著衛博衍的兵馬逃出了皇宮,在這時,她便找到了盤盈,開始設下這個計謀。
盤盈是她整個計劃的執行者,可她依然不知道滕明微要干什麼。
殷悅想著,她現在也已經知道滕明微所做下的事了,這下用她穿越者的角度去看,總不至于想不出滕明微想要干什麼吧?
可是,想了許久,她也拿不定主意,這個滕明微到底想干什麼。
她總覺得,滕明微的前期和後期所干下的是不像是一個人做下的啊。
你說她後期的她多牛逼,早早的看穿了盤盈是被雇佣而來的,又很快的在雍自鴻舉兵的時候,就算好了後續,讓盤盈將雍恆和周景琛調換了。
可是,就是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感情的事強迫不得呢?怎麼就那麼傻將雍自鴻讓給了滕瑤,鬧出了這麼大的烏龍,讓整個大殷變得一片混亂,讓衛博衍成了亡國奴。
殷悅想不通,當時她是怎麼干下的這混賬事的?蠢得要死。
可她並沒有見過滕明微這個人,雖然從種種傳言看來,她會是個十分聰明的人物,但沒見過她並不敢下定論,只能模糊的猜測著,最後找到了一個比較說得通的理由,道︰“會不會,她已經猜到了,當年的事,雍自鴻和衛博衍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不會就此算了,所以,她將你和周景琛換了,就是企圖讓這個仇恨在你這一代,就此結束?”
“這個怎麼‘就此結束’?”雍恆皺眉。
殷悅吞吞吐吐的,十分困難的表達著自己的意思︰“就是說啊,嗯,你,想不想讓這個仇,到你這一代,完結了它?”
這麼說也不太對,但殷悅是真不太清楚,滕明微到底要干什麼,只能胡亂猜測,心里模糊有點感覺,但又說不清楚,只能努力的編織語言︰“就是你想不想要和解?”
雍恆看著桌子上搖曳的燈光,蠟燭燭芯有些長了,風一吹便搖搖晃晃的,就好似一個站不穩的娃娃,一個喝醉了酒的貴妃,柔柔弱弱的,將滅不滅。
殷悅也沒心情去挑一下燭芯,只是盯著雍恆。
燭光打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臉照得有些柔弱了,像是加了柔光的老照片一般,本來凌厲的五官變得柔軟了不少。他在想著事情,眉眼便更加的溫柔了,帶著幾分呆然,沒了往日凌厲的氣勢,溫溫和和的,讓她越發的覺得心中一片柔軟。
而後,她便听雍恆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長嘆了一聲,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勾起了唇角。
他的唇有些單薄,都說薄唇的人薄情,她現在只想罵一聲,見鬼的薄情。眼前的人,長情得很呢!
她呆呆的看著那如貓似的,優雅的勾起的嘴角,心中猛地一陣痛。
他實在,笑得很難看。
他說︰“滕明微早就算準了,等我知道一切的時候,肯定對雍自鴻有了感情,我不會殺他,但我也不會弒父。”
殷悅睜大了眼楮,眼中是恍然大悟後的明亮。
是的,她便是這種感覺,然而,她始終不敢肯定,滕明微會有這樣的心機,去算好二十三年後的一切,並且,將雍恆的性格,算得如此之準。
可她就是算得如此的精準。
雍恆此刻,便是如此。
他不會殺衛博衍,更不會去殺雍自鴻。
那麼,他便必須想辦法,讓雙方和解,雍自鴻和衛博衍的仇,是滅國之仇,是殺子奪妻之恨,是這些年來,一場場游擊戰打下來的,從尊嚴上被激起的侮辱。
衛博衍一直在失敗,一直在吃虧,他失了祖上留給他的國土,他老婆被逼自殺,他的兒子——被雍自鴻養大,從出生到現在,叫了敵人二十三年的爹。
他怎麼能不恨?
他怎麼甘心就此罷了?
他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而他雖然想讓雍恆登基,然後讓雍恆認回他做爹,改大雍為大殷,改名換姓,自此,他不費一兵一卒,就這麼不戰而勝。
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他支持雍恆,不外乎是建立在雍恆是他兒子的份上,若雍恆不肯,若雍恆不認他當爹,不將雍自鴻視為仇敵,那麼,衛博衍對他的態度,也許又要重新審視了。
而雍自鴻呢?
如果雍自鴻知道雍恆身上流著的是衛博衍的血,他又會怎麼樣?他會讓雍恆登基,將守了二十三年的大雍,還給衛家嗎?
殷悅覺得很玄。
她不信雍自鴻會這樣,更不信滕瑤心心念念的想要當武則天的人,會將江山拱手讓給別人。
更何況,還有個周景琛。
周景琛這人,也是個從小倒霉到大的啊。
他尊敬了二十三年的老爹,一听到他身上留著的是雍自鴻的血,頓時再也不把他的命當命,將他送到崖底當魚餌,周景琛從小就敏感,這麼大的打擊,他又該怎麼撐下去?
殷悅就算不愛他,也不由得去心疼他。
這個人,比起雍恆,更倒霉。
從小找不到爹不說,找到了又立即開始接受魔鬼式的訓練,爹不疼不說,還沒娘愛,到了現在,真正愛他的殷悅死了,換成了她這個穿越過來的人,對于不知真相的他,打擊就變成了女人變心愛上了仇人。
而後,手下也叛變了……
殷悅想想,越想越覺得周景琛慘,二十三年的人生,慘不忍睹。
想著想著,也許是燭光太過于柔和了,她不由得就跟雍恆說了,問雍恆,會那周景琛怎麼辦?
雍恆看著她,他在認真的想著,而後道︰“等事情結束了,他就是大雍的太子。”
殷悅震驚,脫口而出︰“他生性殘酷,偏激,如果讓他當皇帝,我怕他會……”
她是可憐周景琛,但周景琛的性格確實太過于偏激,若是他當皇帝,如果政策上有什麼意見相左的事情,不得不說,周景琛絕不會容忍有懷疑他的大臣存在。
他的性格,真的不適合當皇帝。
可雍恆明顯不想繼續和她討論這個話題,他只是道︰“他適合。”
而後,他便沉默了下來,沒有在說什麼。
殷悅依然不放心,但雍恆不想和她繼續討論,她自然不會去忤逆他,當下問了他一些其他的事情,對于怎麼解開這兩家的心結,殷悅也為他感到憂心。
然而,雍恆卻只是搖頭,像是怕她擔心,又笑道︰“我會想到解決的辦法的。”
然而,殷悅還是擔心,兩家恩怨太深,又豈是他能夠說解決就解決得了的呢?只是雍恆這麼說她也不好多問,當下便讓蘭妤提了水,簡單的梳洗了一下,便睡了。
兩人依然同被而眠,一張床,一個枕頭,一張被子,兩個人。
和衣而眠,他抱著她的腰,卻規規矩矩的,什麼都沒有做。殷悅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心情去想太多,就任由他抱著,靜靜的听著他的心跳聲,安安穩穩的睡了過去。
再起,天已經大亮,而雍恆也已經不見了。
殷悅居然已經習慣了睜開眼再也看不見他的事,當作他從未出現過一般,起了床叫了蘭妤備水梳洗,正吃著早餐,正打算吃完飯去看譚宇,和他談談,便听門外有爭執聲。
她讓蘭妤去看看,回來蘭妤便說,韓俐兒想見她。
韓俐兒怎麼會到這邊來?
殷悅眉頭一蹙,本想讓蘭妤去找馮總管解決一下,後又一想,還是出門去迎接她。
守在門口的侍衛是馮總管派了下來的,只听馮總管的,見著殷悅,有些為難︰“夫人,馮總管說了,讓您好生休養。”
韓俐兒臉色有些不好看,但人到底穩重多了,只是沉默的站在那,看著殷悅。
殷悅笑道︰“韓夫人只是來看望一下我,怎麼?馮總管說了我不能見客?”
馮總管自然不會這麼說,那侍衛為難的尷尬著,半天想不出該怎麼回話來。于是,殷悅便將韓俐兒給請了進去,為侍衛的無禮道了歉,也沒想留她太久,更沒有跟她客氣,直接便問︰“韓夫人這次來,不會只是來看望一下殷悅這麼簡單吧?”
韓俐兒倒也沒拐彎抹角,直接表達了她的意思︰“王爺已經失蹤了一個多月了,姐姐你怎麼看?”
她能怎麼看?她看著韓俐兒,笑道︰“韓夫人想說什麼,不妨直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