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昌玨是什麼意思?
在場的人也都看不懂了。
就連殷悅也嚇了一跳——難道趙昌玨是來真的?
他不是雍陽那邊的人嗎?他不是支持雍陽的嗎?怎麼突然來這一招?
之前便能看出趙昌玨隱隱約約的在幫雍恆,然而殷悅還以為,趙昌玨是想將罪過推給反賊那一邊,所以也就沒有那麼大的詫異,但看現在,他是要拿雍陽下手了。
他怎麼會突然倒打一耙,反幫雍恆了?
這不正常,絕對不正常。
如果說,一開始趙昌玨就是雍恆埋在雍陽那邊的釘子,那也不應該啊,趙昌玨什麼身份地位呢,只要他站在雍恆這邊,那麼雍陽早八百年就輸定了,哪里還能囂張到現在呢?所以,趙昌玨是當臥底,那是繞彎路啊,雍恆什麼腦子,他干事情,什麼時候浪費過一分一秒一手一腳?
所以顯然,趙昌玨不是臥底。
那麼是什麼原因讓他反悔站在了雍恆這邊呢?是看到了雍陽要輸了嗎?
看趙昌玨這個人,秉性還是很不錯的,是個輸得起的人,所以這個可能真的,非常非常的低。
那麼,想來一定是有什麼原因,讓他背棄了雍陽,站到了雍恆這邊,而且用的方法,很不好看,太直接太直白了。
殷悅不由得搖了搖頭,如果真的是因為那個她不知道的原因,讓他選擇背棄了雍陽,而且,還第一個站出來,對雍陽下手,那麼這個原因,應該真的很了不起,至少對于趙昌玨來說,是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吧。
重要到,值得他去犧牲自己的名譽信譽……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
殷悅突然有些好奇了,但這個時候,並不是糾結這件事的時候,殷悅也沒有繼續去想這件事,而是看著雍陽。
雍陽顯然很激動,得不到趙昌玨的回答,整張臉都有些扭曲了,睜大的眼楮布滿了紅絲,太陽穴上青筋隱隱暴起︰“趙大人趙尚書,你是想說,這些是本皇子的?”
他指著那幾包藥粉,說出的話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
今日到場的大臣很多,很多。若非是在這樣的場景下,殷悅覺得,估計他會直接問出“趙昌玨你為何要背叛本皇子”這話了,看雍陽的語氣,她居然感受到了幾分委屈和意想不到。
看樣子,雍陽也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
再看場下,如今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已經被雍陽吸引,至于她殷悅,如今已經沒有她什麼事了。
之後安婧瑜肯定還是要和她算賬的,但至少,她的事已經不被擺在明面上了,至少,她此刻的罪,暫時可以翻過去了。
殷悅不由得又想給雍恆點個贊,雖然她現在也拿不準雍恆在這個時候對雍陽發難是不是為了救她,但她總算是暫時安全了,她也可以自戀的,認為雍恆是為了保護她,不是麼?
她這麼想著,忍不住轉過頭,去看雍恆。
不知道是太巧了,還是什麼的,雍恆正好也在看著她,眼里,有幾分松了口氣般的贊賞。
殷悅被嚇了一跳,有種偷看被抓的窘迫,連忙假裝什麼都沒看見,又回過頭來,去看趙昌玨。
而後,她這才反應過來。她似乎在雍恆眼里看到了贊賞。
是的,贊賞。
殷悅只覺得自己是剛剛太緊張,精神繃得太緊,繃壞了。不然怎麼會在雍恆眼里看到了贊賞呢,而且還是在這種時候。
她又偷偷的看去,雍恆已經恢復了那冰冷嚴肅的神情,也在看著趙昌玨。
趙昌玨沒了之前那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神情,嚴肅的看著雍陽︰“三皇子,事已敗露,還是跟老夫進宮走一趟吧。”
雍陽臉色又瞬間變了幾變,激動的怒吼道︰“什麼事已敗露,你是說這些事情都是我安排的?證據呢?證據在什麼地方?沒有證據,休想嫁禍于我!”
趙昌玨嘆息。
殷悅也嘆息。
殷悅能夠感受得到,趙昌玨還是給雍陽面子的,不明說,就是想給雍陽留個面子,也是想給雍陽留一條活路,否則,謀害親弟的罪,也夠他受的了。
可惜,雍陽似乎不懂這些,只是口口聲聲的喊著,他要證據。
大概是見雍陽不會听勸了,趙昌玨又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道︰“證據便是陛下。”
這話讓在場的眾位又是一怔,安靜了下來。
說到了陛下,全場肅然,連口氣都不敢喘一下,因為趙昌玨這話,實在是太過于奇怪了。
證據是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是指雍自鴻已經知道了,還是說,雍自鴻決定立雍恆為太子了?還是說,雍自鴻打算包庇雍恆,陷害雍陽?
這其中,有太多太多無法理解的意思了。
雍陽也是呆住了,許久他沙啞著聲音,恐懼的道︰“趙昌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昌玨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塊令牌,道︰“陛下命老臣帶您進宮見駕。”
雍陽整個身子癱軟在椅子上,如朕親臨的令牌一出,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滕瑤都跪了下來,趙昌玨將牌子收了起來,滕瑤像是吃飽喝足了一般,站了起來沖外面說了一聲︰“時候也不早了,各位還是先回去吧。”
接下來的戲大概也不是他們能看的了,各位也都心中有數,紛紛告辭。安婧瑜的兄長安靖平卻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他心心念念的可是他妹妹在王府里受盡欺負呢。他看著殷悅,冷哼了一聲,沒有馬上走,而是指著殷悅,指責起來︰“三皇子做了什麼我不知道,但這位犯下的罪,那可都是證據確鑿的,王爺以三皇子為借口,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是為了掩護她嗎?靖平一介粗人,腦子不好使,還請王爺給靖平解釋一下。”
雍恆神色有些冷,目光落在了安靖平身上,猶如古井一般,清冷無波。
諸人讓安靖平這麼一說,紛紛又都記起了安婧瑜和殷悅那亂七八糟的事情,又都齊齊停下了腳步,看著雍恆,等著他的解釋。
雍恆看了安靖平一會兒,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落在了殷悅身上,最後,他淡淡道︰“殷悅是三皇子的人沒錯。”
諸大臣嘩然,安婧瑜激動的站了起來,她沒有說話,她止不住的感到欣喜,雍恆,終于要對殷悅下手了嗎?
殷悅臉色有些白,只是靜靜的看著雍恆,並沒有任何表情。
她不是不害怕,不震驚,不難受。
相反,她是震驚的,驚得,忘了該做出什麼反應來。
安靖平沖雍恆行了一禮,就要請雍恆拿下殷悅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雍恆突然語出驚人,道︰“但現在殷悅是本王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
這又是哪一出?在場的人只覺得,他們快要被雍恆給繞暈了,連帶著絕望了的雍陽,都不由得動了動。
安婧瑜表情猙獰,盯向了殷悅,雍恆道︰“還是殷悅告訴本王,本王才知道令瑤華想要下毒謀害整個王府,若無殷悅,本王和王妃,早命喪于她的手中,殷悅是本王的救命恩人。”
雍恆話音一落,滿座安靜無聲,紛紛在想著,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關系。
殷悅,到底是誰的人呢?
怎麼這關系七繞八彎的,都賽過族里那些沾親帶故的七大姨八大姑了。
“你胡說!”
安靜的王府里,突然被這一聲怒吼打斷,安婧瑜睜大了眼楮看著雍恆,指著殷悅道︰“她明明就是反賊埋在府里的奸細。”
雍恆沖她一笑︰“三個月前殷悅曾與你進宮,一起聯手為母親做茶糕,你忘了嗎?當時她在父皇面前怎麼說的?”
當時殷悅說,她的手藝是令大娘所教。
雍恆笑著提醒她︰“若無她的提醒,本王又怎知令瑤華會是這般可惡,若無她的提醒,父皇也不會知道那麼多……”
話只能說一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大家雲里霧里之間,也都明白了。殷悅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了雍恆便倒戈站在了雍恆這一邊。
而雍自鴻麼,有了殷悅泄露消息,一查,便也知道了雍陽是怎樣謀害手足的了。
這倒是和剛剛趙昌玨說,證人是陛下對得上了。
這麼一想,雍恆倒是沒有說謊。
再一想,之前殷悅那理直氣壯巾幗不讓須眉的氣勢,也是因為她身份清白,底氣足哇!
有人已經醒悟了過來,恍然大悟道︰“難怪了,就說嘛,殷夫人要不是清白的,哪敢那樣理直氣壯的站在這里呢!”
又有人道︰“我就說嘛,殷夫人一看就知道是清白的,就她這干淨漂亮的模樣,怎麼可能是反賊呢!”
殷悅沉默著。
不是她不想說點什麼表達一下自己的清白,只是,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她只是看著雍恆,滿眼都是佩服。
她是真的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她一直以為,她就夠能瞎扯的了,沒想到雍恆居然比她還要能瞎扯,而且瞎扯就瞎扯吧,明明就是瞎扯的東西,他居然還每次都能拿出證據來!
不對,有證據的東西,怎麼能說是瞎扯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