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殷悅知道江陌如說的是哪一種,也正因為她知道,所以才一直沒有說出口。
她不知道她該不該說,她不知道她該不該將周游說出來,畢竟周游的身份,不能暴露出來,一旦讓人知道這世界上有周游這麼個人,他就麻煩了。
因為,如今反賊中,一直都是由他出面當領頭人的,雖說背後真正的主人,是周景琛和衛博衍。
她沉默著,江陌如繼續使出殺手 ︰“我知道問你這個問題,不太好。只是,這位為你制藥的人的手法,實在是很像我的一位舊友。這位舊友已經失蹤了將近二十年,一直都沒能聯系得上。所以如今遇上形似的手法,我都要問上一問的。”
很像她的一位舊友?還是失蹤了將近二十年沒有聯系得上的舊友?
殷悅怎麼覺得,這關系有些玄乎呢?特別是,這娘倆還在找失蹤了十八年的,丈夫和父親。
難道說,周游是蘭妤的父親不成?
不會吧?
殷悅心里有些猶豫了,然而,事情還沒有明朗,她還是不敢真將周游供出來,萬一不是,那可就麻煩了。周游的身份,可不如周景琛那麼安全,他所在的據點,才是雍恆要找的重點。她只能道︰“解藥是那邊的人給我送過來的,我並不知道是誰所制。”
江陌如顯然不信,又要問,然而,殷悅守口如瓶,半點不該泄漏的消息,都沒有泄露出來,久了江陌如也問不下去了。
只能失望不已。
江陌如也有她的小算盤,此刻殷悅不說,那就等到她說。蘭妤還在眼巴巴的看著她,江陌如道︰“一直住在王府也不是個辦法,我也舍不得讓蘭妤再去伺候別人。殷夫人若是想離開,不如便一起離開,如何?”
殷悅巴不得有個江毒醫陪在身邊,雖然江陌如用意不明,然而,有個人跟著,總歸是好的,更何況,她孤身一人在外,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
她自然是點頭應下了,一想起和蘭妤兩人離開瑾懷王府這個監獄一般的地方,她心里就是一陣興奮,然而,想起還有個甦可嵐在,又不由得氣餒起來。
難不成安婧瑜知道她要離開不成?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將甦可嵐帶過來?
安婧瑜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呢?怎麼有些事情總是算得那麼準呢?
說來,也好笑,有些時候,她總覺得這個人,心機計謀實在厲害,不管什麼都能算得精準無比,堪稱算無遺漏。
然而,有些時候,她的做法真的很可笑,幼稚無恥,一旦和雍恆有個感情糾葛,便行為偏激得可怕,和她所表現出來的干練成熟形成了極大的反比。
這個人,委實多變。
她不由得皺眉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勁。
一個人再是厲害,再是老謀深算,也不可能算到她做糕點時,做到是什麼材料的糕點吧?更不可能會知道,她幾時幾點,會去哪說什麼話吧?
除非,她知道事情的發展,知道她會做什麼樣的飯菜,懂什麼樣的才華。
可怎麼可能會有人連這些都知道呢?
難不成她就跟里寫的,重生的不成?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給嚇了一跳,不會吧?
不過,她都能穿越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她都能穿越,安婧瑜就是個重生的,也沒啥吧?
她只覺得渾身有些泛冷。
再仔細想想,安婧瑜是重生的,這個可能性比安婧瑜是穿越的,要大得多了。
比如說,剛埋下的信就這麼被挖了出來,比如說,她知道她會給雍恆做他不喜歡吃的荷葉粥,比如說,她知道她此刻要離開。
她知道了太多太多她本不該知道的事,太多太玄乎,讓她不得不懷疑。
殷悅此刻只覺得,人生路漫漫,又長又無望。
如果安婧瑜是個重生的,知道所有的一切,那她還和她斗個屁啊?她連她要抬左腳還是右腳都知道,她還怎麼和她斗呢?
那不是等同于送上門的靶子,等著挨打嗎?
一個重生的人,一個知道許多隱秘的事的人,要殺她,那簡直就跟掐死只螞蟻那麼簡單容易。
殷悅突然懂了之前安婧瑜對她的殺意到底是怎麼來的了。
估計她是怎麼著了安婧瑜的前世,今生安婧瑜才會這麼恨她吧?不然平白無故的這麼針對她,確實不太合理啊。
那這麼說……
在安婧瑜的前世里,她是——
不會吧?她可沒有和安婧瑜搶雍恆的心,更何況雍恆喜歡的是安婧瑜。
可若非如此,安婧瑜那麼恨她又是為什麼?那時候的安婧瑜,是剛剛才重生過來的吧?那藏不住的滔天殺意,比現在的巧笑倩兮,油膩假惺惺,差別老大了。
那股殺意,也只有剛死了重生的人,才會這麼高漲爆棚。
那個時候,也正是她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那個時候,究竟是誰,觸動了命運的經綸?
夜已深,殷悅並沒能睡著,她一直認定,安婧瑜就是個穿越的,卻不曾想,她會是個比穿越還有牛逼的人——能夠知道所有故事發展的,重生人士。
既然如此,那麼往後的路,又該如何走下去?
是否還是,堅持原來的打算,離開王府呢?
江陌如是不會放她一個人離開的,她肯定是要弄清楚周游的事的,正好,她也要弄清楚,周游是不是她要找的,失散多年的丈夫。
而蘭妤就是個善良單純的孩子,一發現譚宇心中有人,哭一哭也就放手了,如果說離開,她肯定也是想離開的,王府于她來說,和傷心地一般無異。
而她——
不是早就打算要走了嗎?
那就走吧,也許離開,能想到更好,更多的,躲開安婧瑜的辦法呢?雖然事情已經不是她想怎樣就怎樣的。
不管她做出怎麼樣的選擇,都逃不開安婧瑜所知道的,不是嗎?
至于甦可嵐,想辦法將她給弄回去不就得了。
對于甦可嵐這個人,殷悅還是比較了解的,畢竟是一同長大的姐妹,雖然沒有和殷悅一樣,系統性的經過訓練,學過迷魂術,但多少也學過一些其他的,迷惑人心的手段,為人還真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怯生生的,唯唯諾諾的。
只不過,她的性子,也算是單純無害的了,雖然沒有蘭妤那麼傻,那麼心思干淨,但也算是比較簡單的了。
她還是太過于簡單,將人留在這里便離開,殷悅確實是不放心的,想必安婧瑜也是知道這一點,才將甦可嵐給弄到王府里來吧?
派人將她接回去,倒也不難,和譚宇說一聲,讓他和周景琛聯系,找個借口召回也就可以了,她再等兩天,也無所謂。
怕只怕,安婧瑜這其中,又要耍什麼手段了。
殷悅就這麼睜眼到天亮,天剛一亮,甦可嵐便來了,端了盆水,要伺候她梳洗。
殷悅自然不會讓她這麼干,說實話她到現在也還是沒能適應讓人伺候著洗臉穿衣服什麼的。蘭妤之前要這麼伺候她,她還是強硬的要求了許久,才將她給勸回去的,怎麼甦可嵐今日也這樣了?
先前可從來沒有說要伺候她梳洗的。
她誤以為甦可嵐是怕有人盯著,將人攔下,道︰“這里基本都是可靠的人,你不需這樣。”
雍恆將她囚禁在院子里,下人們都散了,只留下蘭妤和茯苓在,茯苓自從戚方被抓,就一直病著,躲在房里不出門,只剩下蘭妤和江陌如,算是可靠的。
然而,甦可嵐卻還是堅持,紅了眼眶道︰“自從姐姐進了王府,便一直沒能見上你一面,今兒個好不容易見著了,姐姐便讓可嵐伺候一回吧?”
殷悅不懂她難過什麼,听了這話心里還是感動的,拉住人笑道︰“你也知道好不容易才能見上一面,不抓緊時間聚聚,還整什麼ど蛾子呢?”
甦可嵐眼楮泛起水花,笑著還是將帕子放下了,神情激動的問道︰“王府里危機四起,姐姐這大半年日子過得可還好?怎麼會被關在了這里呢?”
殷悅站起來讓她看仔細了︰“你看,沒少胳膊也沒少腿,還是好好的,你就放心吧。”
甦可嵐也不知在想什麼,掏了帕子擦了擦眼楮,問道︰“那王爺怎麼將你關在了這樣?姐姐進王府這麼久了,王爺怎麼還會對姐姐不留情義呢?”
殷悅心下微微一動,只覺得這話有些不好听,但就和她所說一樣,好不容易能見上甦可嵐一面,她也不想和她計較這些細節,只是道︰“雍恆這人心思向來細膩,他沒有殺我這邊說明了他會有其他的動作,只是,他的心思,不好猜。”
甦可嵐和譚宇,也算是一對苦命鴛鴦了,殷悅並不願意甦可嵐受到傷害,也只好這麼提點幾句了,然而,雍恆要對付三皇子的事,她還是沒說。
雍恆和周景琛,是兩顆一樣重的雞蛋,一個放在了天平的左邊,一個放在了天平的右邊,再怎麼搖擺不定,依然一樣的重要。
也許,她離開了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再去插手這件事情,他們愛怎麼著怎麼著去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