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我們的生活會慢慢好起來。我和許朗也只這樣自我安慰的,誰知道,真的出事兒了。
許朗說要給我一個好的生存環境,他是他喜歡我們兩個這樣相依為命的感覺,他說要是可以的話,我們就這樣一輩子吧。
可惜,我們沒有一輩子下去,半輩子都沒到。
沒日歷表,沒有手機告訴我們時間,我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就這樣,在許朗用野果子給我過完三十歲生日之後。
他去山上砍小樹干的時候,被蛇給咬傷了。
那是條毒性很大的蛇,有著炫彩的花紋,攻擊性十足。
本來它在我身後,為了保護我,許朗把我推出去,自己被蛇給咬了。
忍著疼,他打了蛇的七寸,把它扔出去很遠。
我嚇壞了,人生中第一次有這種恐懼感,明明這個人的生命正在一點點的消失,而你卻無能為力。
真的是無能為力。
“別哭,我沒那麼容易死的,小時候我媽去給我算卦,那個白胡子老頭說我能活到八十多,現在這一算,還有五十多年的活頭呢。”
這家伙嘴唇都青了,還一臉無所謂的笑著。
我看得心疼的不得了,不管他說什麼。我愣是背著他,走了好幾里山路,終于找到一戶人家。
當地人是听不懂普通話的,沖我們連比劃帶說話,我不懂,許朗也直搖頭。
情急之下,拉開許朗的褲腿。
那戶主人是個八十多歲的夫妻倆,人面善,心腸也好,看許朗的腿那個模樣,倒吸幾口涼氣。
老子飛快跑回屋里。拿出一種綠色植物。
老奶奶把這些東西放在一個類似于蒜臼子的東西里,熟練的砸著。
這期間,老爺子飛奔過來二話不說,用鞋底子在許朗蛇咬的上方拼命的抽打著。
邊打嘴里邊念叨著什麼,看表情是凶神惡煞的。
我幫著老奶奶把那些綠糊糊抹在許朗傷口處。
很神奇,這些東西竟然慢慢的吸收進去。
許朗依然在哆嗦,滿臉全是汗,嘴唇倒是漸漸的顏色沒那麼深了。
我拼命抱住許朗,許朗可能潛意識還存在著自己要死了的想法,也緊緊抱著我。
“許朗,沒事兒了。沒事兒了。他們的都是當地人,肯定知道怎麼治蛇毒的。”我笑得走了樣。
嘴巴咧咧著,苦笑看著許朗,許朗摸摸我頭發,開始變平靜下來。
老爺子指指房間,因為著急,我實在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知道老奶奶做個一個睡覺的手勢。我才明白,敢情是讓許朗過去休息下。
顧不得我們這破衣爛衫的模樣,我厚著臉皮扶著許朗過去。
許朗死活不肯,他現在還在追求他那該死的紳士品格。
人命都沒了,還特麼紳士,氣得我胃疼。
“求求你,你要是死了,我一個人在這兒荒郊野嶺的,早晚得喂狼。”
我努力讓眼淚出來,可憐巴巴的看著許朗。
許朗這才放松下來,老老實實跟我進來。
有個很小的限制房間,長時間沒人住,到處都是蜘蛛網,到處都是灰塵。
我扶許朗上去,許朗咬緊牙關,要自己坐上去。費了很大力氣,人算是上去了。我看著他從緊張變的輕快,從輕快慢慢變成和顏悅色。
我守了許朗很長時間,我特別怕,我怕那個綠糊糊的東西不管用,我怕許朗這一覺就不再醒來,我就是怕,渾身上下都緊張。
看著他慢慢睡去,我幾乎每隔五分鐘就探一下他的鼻子,看看這個人是否還建在。
後來老奶奶端著一碗湯進來,顫顫巍巍,灑了不少。
她一直示意我要趕緊喝下去,然後從兜子里掏出一個干糧,特別珍惜的送給我。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什麼都說不出來,心里暖乎乎的。
她長得特別像我奶奶,那時候她也是這麼疼我,晚輩們送的好吃的,她從來不吃,放到那個紅木箱子里。壓在最底下。
就等著我什麼時候去她家,她就趕忙掏出來,塞到我嘴里。
並且示意我不要嚷嚷,要是讓其他孩子听見了,會說她偏心的。
我含著淚把那個饅頭吃下。
這些日子一直在吃野果子,吃的胃里泛酸,又不敢跟許朗抱怨,有的時候就想吃一口白面饅頭,今天終于吃上,那種幸福感就別提了。
但啃了半個,我就吃不下去了,我身邊還有個正在昏迷的人,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不把他放在心上。
老奶奶疑惑看著我,用手做了個往嘴里吃的手勢,我苦笑著指指許朗,我的意思是要我給許朗留著。
不知道是老奶奶會錯意了還是怎麼著。她拼命指著口袋,意思是里面還有。
用腳趾頭都能想的出來,他們在這種地方,多艱難才能弄來那幾個干糧。
她一直催著我快點兒吃,我又不能再矯情下去,就猛烈的把那幾個饅頭拼命往嘴里掖。
吃的太快,不但胃痙攣,而且打嗝打的厲害。
老奶奶趕緊又端來一份稀飯,滿心期待的看著我往下喝。
後來老爺爺又進來,端著一盤子的紅薯,看著我的眼楮,用他們的方言說著什麼,盤子往我臉前湊。
那天,我真的感動到不能再感動。
我甚至沒來得及思考,這麼大歲數的兩個人為什麼生活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
而且看樣子,他們的生活過的並不想隱居的生活,現在沒有一個億誰敢出來隱居。他們的居住環境不是特別好,吃的不好,而且兩個人走路都顫顫巍巍,一看就是身體有病癥。
也是困的實在受不了,就依偎在許朗身邊睡著了,听見他心髒有節奏的跳動。覺得這聲音真好听,比什麼絕世名樂都棒!
我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的就是許朗,他那雙漆黑大眼楮,深邃的看著我。
我愣一下,才發覺,原來是我一直壓著他胳膊誰的。
很不好意思笑了下,他笑得特別明媚。
我沒管他掙扎不掙扎,撩起他袖子看了下,確實那個傷口好多了,雖然還是黑紫色,但都結痂了。以後應該就會慢慢好了。
“走。”
“干嘛去,終于有標準意義上的床了,我們可以為所欲為了!”他笑得一臉的流氓。
我笑著看他一眼,這家伙看來是真好了。每當他心情好的話,就會胡說八道。
“走不走?”
“走走走,媳婦說去哪兒,咱就去哪兒,媳婦一句話,天上地下我都敢鑽。”
恩,思想覺悟還可以。
我找到那個老奶奶,一眼就看到她和那天一樣,正在搗那種綠色的糊糊,
見著許朗醒過來,她笑了。
我一眼就看見她好像缺了好多牙,也就前門牙能吃的了東西。
“快過去,奶奶招呼你上藥呢。”
推搡許朗過去,許朗笑著跟老奶奶交流。
兩個人說的對方都听不懂,說來奇怪,但他倆就交流到一塊兒去了。
看倆人表情都特好,說明沒有談崩。
“奶奶夸你漂亮,說我有福氣,找到你這麼漂亮的媳婦。”
“奶奶說以後咱們可以在這兒住下,反正咱們也沒什麼地方去,往後咱們兩個可以種地,種菜,生一堆的胖小子!”
一看就是他杜撰的。
本來就是,還以為他多厲害,看來對方言也是有苦說不出來啊。
但是,好像,老奶奶也是這個意思,等許朗稍微好一點兒了,我倆想上山去找些果子什麼的。
雖然我倆前些日子吃果子吃的。這輩子都不想看見果子,但爺爺奶奶他們不同。他們枯燥的飲食生活,需要豐富多彩的物資。
爺爺拿出一把鐮刀遞給許朗,許朗怔了一下,明白什麼意思。
總算是幸運,我們沒有遇到那些動物們,反倒是在回來的路上撿到一條掉了隊的狼。
小狼崽兒。
特別可憐閉著眼楮嗚呼呼叫著,一臉的可憐。
我看看許朗,許朗唏噓著不敢看我的眼楮。
“你是不是想收養這條小狼崽兒?”
某人手指對對踫,“哎呦,也可能只是個野狗崽兒呢。”
瞪他一眼,“想都不要想,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狗呢。就算是有狗,也被狼給啃了。別想那些美事兒了。”
某個人眼里的期待和僥幸一下子熄滅,可憐巴巴的抱著我胳膊,左右搖晃,“求求你了。以淺你看著小家伙真的特別可憐。要咱倆狠心不管他的話,我想他都活不過明天。”
風吹過,吹動我的衣襟兒和他的頭發。
最近我倆邋遢的完全像個野人,任誰在這個時候,都是自私的,拼命想改善一下物質生活。
可是,哎!
“養可以,但是要從你的飯里面扣一部分給他吃!”
“好好好,別說是扣一部分,就算是你全給他吃,我也不反對!”
走在路上,那個小狼崽子還在可憐的嗚呼呼叫著,我甚至听見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這種情況下,尤其是雌性生物的荷爾蒙,飛速提高,就像跟個聖母一樣,好好對待這個小崽子。
“這崽子真煩人,扔了算了。”
許朗緊緊抱在懷里,小心翼翼看著我。
就像我,當年小心翼翼看著他,唯恐被他嫌棄一個模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