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染確實是瘋了,棍子打在我太陽穴那一下,我只感覺到疼。
再來一下,我開始陷入混沌狀態。
眼皮沉重,身體好似在水底,怎麼努力都游不上來。
“救我。救救我”
我的聲音卑微到塵埃里,瀕死的那一刻,我甚至感覺到靈魂都在出竅。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我看最後一眼,看到的是甦染咬著牙,死活要送我最後一程。
然後我陷入長時間的昏迷里。
據說,我差點兒死了。腦袋里有種物質被甦染這一棍子給敲開了花。
若不是陸封來的及時,恐怕我早就在停尸房里挺著了。
“陸封呢,陸封呢?”
我掙扎著起身,到處不見陸封的身影。
兩個護士以為我發了瘋,死活把我按在床上,給我來了一針鎮定劑。
我眼看著那兩個皺眉的護士在我視線里慢慢模糊。
我又開始進入長時間的睡眠中。
但是我腦海中有個異常頑固的信念,我要找到陸封。
潛意識里我知道陸封為了救我,絕對跑到那個可怕的甦染面前,指不定受了什麼傷。
要知道那個甦染,在我心里像個貞子一般的存在。
在一個下著雨的午後,我醒了。
有個冰冷的小手一直攥著我的手指,輕輕搖晃。
“以淺姐姐,你終于醒了!”
我恍然很長時間,才看出坐在我床邊兒上的小孩兒是森瑞。
他做了發型,可愛的鍋蓋頭。穿著一身黃色的西裝,整個人精神的很。
“別哭了。叫阿姨就成!”
他張嘴巴,要哭,又笑出來,小手在我手里安靜的呆著。
我似乎,沒那麼介意這家伙是許朗的孩子了。
許朗那麼有本事的男人,也需要一個繼承衣缽的孩子。
“你爸爸呢?”
其實想問你媽媽呢,這孩子脆弱,愣是不敢問出來。
他指指外面,“爸爸沒有進來,他在外面抽煙。”
我看看外面,什麼都看不到。
我倆握著手,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著雨水一下下滑落過窗戶。
很長時間以後,森瑞說他該回家了。在我臉上親親吻了一口,跑走了。
我跌跌撞撞走到廁所,在鏡子里看到自己這一幅落魄的模樣,很是心酸。
找了好幾個護士,她們都表示,確實有個叫陸封的患者曾經來過,而且是許朗送來的。
“不過已經出院了。出院有半個月了。前幾天還來看過您,那時候您還沒清醒過來。”
吐出一口氣,形成一層哈氣。
看來天越來越冷,我在床上沒有知覺這一個月,又送走了三分之一個季節。
在醫院里等待的發瘋的時候,我曾經無數次走到公共廁所的鏡子里,看著已經流失了太多膠原蛋白的臉。
那一刻,特別心累。
想結婚了。
想有個家了。
就是那個時候,護士們都在找我。
“終于找到你了。有個長得很帥的人,去病房看你,找不到你人在哪里!”
很帥的人。
我迷茫的看護士三兩秒。立即反應過來。
不會是那個人吧!
心激動的都要跳出來,就算是腿腳還在腫,依然忍著疼,跑過去。
推開病房的門。
有個高大的男子在燈光下看我解悶兒的書。
“你回來了!”
“哦。原來是你啊。”
說不上來的失落。
言語犀利的眼楮一層一層剝開我的心,他笑笑,晃著手里的書,“雖然我也是救你的一員。你可以不感謝,但也不能對我失望啊!”
玩笑的語氣,但表情始終。那麼真實。
我很尷尬的笑笑,挪到床邊,坐在上面無聲的看著他。
“能跟我說說那天的發生的麼?”
他皺眉,輕輕歪了下頭,“是你暈倒之後的事情?”
“是!”
“萬一結果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會不會失望?”
“不會!”
不會了。經歷過這麼多。我甚至不在期望許朗能娶我,我甚至能接受他有個兒子。
我對他越來越不寄予希望,所以就會越來越大度的包容他的一切。
他說話的生意很冷,也沒有任何表情。
尤其在說到陸封為了救我,被人開了瓢的時候,很是平淡。
我差點兒就忘了,他見過太多的死人場景。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怵。
他說我暈倒之後,幸虧陸封即使趕來。
但陸封一個人,也沒撐的了多少時辰。最多就是替我拖延了下時間。
不然我肯定當時就死那兒了。甦染別看她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個,但打我的力道真不能小瞧。
兩棍子,就把我打的昏迷一個月。醫生跟言語說過,若是再有第三下重擊,人肯定是沒法搶救了。
在陸封也被打的差點兒殘廢掉後,言語來了。
他侵入了我和陸封之間的通話。
至于怎麼入侵的,他到底有多少牛逼的手段,他都沒說,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他知道了我的方位。追過來。
救了我。
“之後一個來的是許朗,他帶來了一些警察,把甦染他們都抓了。”
許朗怎麼知道甦染在那里?
言語看我一眼,雖然很不情願,還是開了口,“你喜歡那位,也不是傻子,他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總得來說,肯定比你要聰明,凡是你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
他早就想到了,早就知道甦染是個壞人、
那之前?
全是引魚上鉤。
窗戶關的那麼嚴實,暖氣開的那麼熱,我還是感覺身體一陣惡寒在流竄。
裹著被子把自己抱的緊緊的,還是冷。
原來,我只是個誘餌。
引了甦染上鉤,讓森瑞從危險的壞境中抽身。
,被利用了。
“以淺!”
言語笑笑,大眼楮很明亮,他伸出一只手在我面前,“要是哪天累了,也考慮下我!”
我沒反應過來。
他手就一直這麼伸著,一動不動。
我沒力氣再笑。表情很不自然,“你喜歡我?”
他點點頭,“喜歡!很喜歡!”
他說過了這個年,我應該虛歲三十歲了。他說他虛歲三十三歲了,他說他突然想結婚了,他說你應該也想結婚了。
這些話都戳在我心窩子里。
人一到三十歲。就特別想結婚。就會突然覺得,之前經歷的一切都不算事兒,要結婚,一定要結婚。
“對不起,我現在這個情況”
我尷尬笑笑。
他直視我眼楮,“沒關系,不著急,你考慮考慮再回復我就好。”
我點點頭,看著言語起身走了。
我給陸封打了個電話,他很抱歉的說最近沒來看我。因為他也在醫院躺了半個月,公司堆積了一些事情,要及時處理之後再來看我。
他還說,他和那個小姑娘分手了。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無比悲傷,“姐,我想白衡了。非常想念白衡!”很重的嘆氣聲,也不再說話,電話也不掛斷。
看來他真的想白衡了。
忍在心里很久了。終于肯承認。
“嗯。我知道。”我笑著笑著,眼淚無聲的留下來。
我想許朗了,非常非常想,但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我想結婚了。非常非常想,言語知道,但許朗卻不知道。
電話還是掛斷了,我能猜的出來,陸封又一個人跑到墓地去了。那天我听森瑞說過,他說叔叔最近總是晚上跑了。爸爸說叔叔應該去墓地看另外一個叔叔。
“另外一個叔叔是誰啊!”森瑞揚著臉,稚氣的問我。
我沒回答出來,看著窗外,昨天的雨,下的是真大。
三天在之後,我出院。
陸封來了,言語也來了。
一個開著豪車,另一個低調的看著商務車來的。
陸封用一只絕對的優勝者的表情,說我是他姐。必須上他車,去他家休養。
我看他一臉桀驁的表情,我知道他在裝作很平靜,其實他骨子里還是悲傷的。我不想去他家,他還是住在之前和白衡生活的房子里,一切都是按照白衡生前的擺設來的,一點就沒變過。
我怕我也會難過,我怕我也會想起某人來。
言語一句話不說,站在車門前,一直冷冷的看著我。
“姐。你可別更這木頭走,我怕這家伙傷著你,你看這丫人高馬大的!”
說話就說話唄,還意味深長的往人家下面看了眼。
我干咳兩聲,緩解一下尷尬。
沒成想,許朗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斜對面。
陸封說的話,想必他都听見了。
他表情很是不悅,徑直走過來,氣場特強。
“既然出院了,那就回家吧。森瑞給阿姨拎東西!”
森瑞掙脫開他手,揚起小臉一本正經的說︰“媽媽說過,除了她,別的和她差不多的女人不能叫阿姨,要叫姐姐。”
陸封笑了。指著森瑞,“這小家伙有意思啊,為啥要叫姐姐,你知道不?”
森瑞人小鬼大的雙手抱胸,一本正經的點頭,“當然知道,阿姨都是狐狸精,都想勾引我爸爸,姐姐的話一般都不會,畢竟我和姐姐是同輩,她們怎麼能愛上長輩呢。”
陸封笑得眼淚都出來,“這小家伙,狗屁不通的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你媽這不教你好啊!”
許朗的臉要多臭就有多臭,二話不說,彎腰接過我手里的行李包。
臉擦過我臉。
我聞見那股子松香味兒。
原來,還是放不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