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放慢腳步,警惕的看著我。我看見它的眼楮變成了幽藍色,張大嘴巴叫了一聲。
一口尖牙。
是狼沒有錯。
遠處似乎也有個狼在叫。
我心咯 一下,這才是倒霉到家,他不但要吃了我。甚至還要跟他的伙伴分享我的肉。
這樣的死,實在太委屈,太惡心人。
“不要過來,我可有匕首,我知道割喉,打你七寸你就不能動彈!”
我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大吼大叫只是為了安慰慌亂的自己。
那條狼很安靜的看了我很長時間,慢慢走近。
我已經無路可退,若是能豁得開,只能往水里跳。
就在我閉上眼楮蒙著頭的空檔,听到一聲哀嚎,那條狼撒開腿跑了。
許朗站在我面前,蹲下來,將我手拿下去,“別怕,不知道誰家的狗跑了出來。”
狗?那不是狼?
看許朗那認真心疼的模樣,我才想起來,這種平原地帶,哪來的狼。剛才純粹是嚇傻了。
“你怕狗?”
許朗疑惑,
我拼命點頭,這樣還不至于特別丟臉。當然不能跟他說我剛才的傻瓜事跡。
看許朗再想開口,我死命抱著他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很溫暖,很舒服。
像一只撒嬌討摸摸的小狗一般。
“回去吧,來電了。”
許朗把他的衣服給我穿上,很長搭到大腿根兒上。我的手被他牽著,一步步往前走。
燈火通明的房子,房子里是淡淡的香味,舒服,好聞。
打開電視,他進了廚房。
我在沙發上能看見他在廚房里忙來忙去。
很快就端出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條,特別香。
很沉默的晚上,他一直沉默,是不是拿出那張帶著英文字母的報紙看。
我去洗澡。穿著浴袍出來的時候,許朗讓我在他身邊坐著,他說有事情要告訴我。
那一刻空氣特別苦澀,我大體知道他要說什麼,停下擦頭發的動作,很認真的看著他。
他不看我,深呼吸好幾次,才真正看著我,他說︰“以淺,你听話,明天先回北京,我送你到機場!”
“你呢,你不回北京麼?”
右眼皮開始跳,那種極其不好的感覺又來了,許朗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就算是我問他也不肯說,
果然,他笑著看我,摸摸我頭,“我還有點生意要談,很無聊一個商人,你就不要跟著去了。听話。”
他的表情特別苦澀,我知道我的一味逼問不但不能問出什麼來,反而對許朗來說是一種負擔。
“好,我听話。”
我安靜的跑去吹頭發,安靜的收拾行李,安靜的睡覺。
不管許朗做了什麼決定,許朗沒錯,他能給我的全給了我。
我最美麗年紀的愛情,是他給我的。
許朗緊緊抱著我,他沒有趴在我身上耕耘,他只是緊緊的抱著我,死活不肯放手。
第二天一大早,我趁許朗還沒起床,就拖著行李箱走了。
也打開了關機這麼長時間的手機。
我一個人登了飛機,過安檢的時候,一直往後看許朗有沒有來。
沒有。
北京。
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故鄉,這是個很美的城市,有很多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建築物。每天也有很多人來旅游,甚至還有很多人拋棄一切,也要在這個城市扎根立足。
但,我討厭這個城市。
我在這里出生,在這里受傷,在這里愛上過一個人,同時也在這里失去過喜歡的人。
愛恨情仇,這個城市帶給我的痛苦太多。
去寵物店把狗子接回去,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家。
房東後腳就到了,她一臉為難的跟我東扯西扯。
我一臉迷惑的看她。
“那個以淺啊,阿姨這個房子孩子結婚要用,你知道現在北京這房價高的離譜,阿姨也沒有閑錢再買房子給他們結婚了。所以這個房子你看”
我明白她的意思。
“好,我盡快搬家。”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趕巧了。
我陪著狗子一起吃了面條,狗子見著我特別親切,一定要抱抱才肯老實下來。
一整夜,我都在打包行李。
因為沒有提前找到房子,明天可能就會露宿街頭。
笑著笑著就哭了,抱著狗子哭的特別傷心。
狗子可能看出我的窘迫,很安靜的陪著我。
天還沒亮,我帶著行李去了養父家。
他看看我和後面的行李,笑了一下,側身讓我進去。
“這個小狗有點瘦了,應該讓他多吃一些的。要不然你就把它留下來,我給你養大一些。”
我點點頭。顧不上寒暄,收拾行李。
電話來了,我沒看是誰,就讓養父幫我接了一下。
掛了電話之後,養父一臉愁容的走過來,接過我手機的鍋碗瓢盆,開口,“許朗讓你過去一趟,他在殯儀館!”
他在殯儀館!
我失去知覺,癱坐在地上。
大腦里總是循環的響著他說的那幾個字。
誰死了,誰死了。我含著淚,死命抓著養父的衣角,求他告訴我。
他一臉的為難,重重嘆了口氣,“別問了,我陪你去!”
狗子被他放下來,他取了大衣,順手給我拿了一件風衣,站在門口,“走吧!”
那個聲音特別無奈。
當時我養母去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看透一切的說走吧。
一路上我催促司機快點兒開,司機知曉目的地,也看著我哭的滿臉全是淚花,猛踩油門兒。
殯儀館,白衡躺在一張不大不小的床上,他身上蓋著白色的床單。
雙唇發紫,眼睫毛上全是冰碴子。臉蛋特別紅。
陸封一直咬牙,拳頭攥的特別緊,什麼都不說。
我看許朗,“許朗發生什麼,你跟我說,跟我說!”
撕扯,怒吼,我讓他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白衡像是從冰窟窿里出來的一樣,為什麼穿的那麼單薄,為什麼啊。
哭到大腦嗡嗡響,我根本無法向他們一樣,這麼冷靜的對待死亡。
養父扶我起來,他看我不肯站起來,無奈的陪我蹲著。
“沒事兒,白衡會去一個好地方的。”
他給我抹去眼淚,咬牙,一聲不響。
陸封沖出去,許朗沒攔住他。
我死命搓著白衡的手,冰涼刺骨。
工作人員禁止我踫尸體,他們說沒救了,尸斑都出來了,人死了挺長時間了。
他們說,尸體是許朗和陸封包了飛機運過來的。
“他應該最喜歡的還是這個城市吧。”許朗說。
對,他最喜歡的是這個城市,他無數次跟我說,他說姐,我想在這個城市安一個家,我想和小亞過那種神仙眷侶的生活。
他說如果小亞真的不肯投胎回來,他就不強求了,他說他好像有點喜歡陸封,他說他不知道怎麼對待陸封才好。
他之前這麼說過,如果不是看到他尸體的話,我甚至都忘了曾經那麼久遠的對話。
對,他還說過,當年陸封追他的時候,幾乎就住在夜場里,誰都不點,單單就點白衡。
白衡故作討厭的跟他在一起,以為他會很粗魯,沒想到白衡是個對他百依百順的人。
有一天陰天的時候,他站在我家陽台上,看著偌大的北京城,他很悲傷地說姐,我可能病了,有時候我想在這兒跳下去。
他緩慢的扭頭,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他說︰“如果我死了。陸封會不會難過。”
那個時候,他已和陸封分手了。
他一直在陸封身邊招搖過市,一直不作不死,反正怎麼讓陸封難受怎麼來。包括他和皮特上床,也是刺激陸封的一種方法。
他可能這輩子都沒想到,有個人像他愛著小亞一樣愛著他,他沒想到他死後還能在這個城市有個墓地。
我哭的撕心裂肺,許朗沒有勸我,他只是很冷靜的給白衡處理身後事。
尸體是需要火化的,而且許朗也通知了白衡的家人。
白衡的家人早就沒了。爸媽死了,那些親人們,誰都願多管閑事。
“把白衡的骨灰留在這座城市吧。”
陸封出現在門口。
他一直沒哭,臉都憋的發白,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墓地,剛才已經給他聯系好了。”苦澀笑笑。
“接下來就靠你了,我想靜一靜,其他的會有我的秘書跟你一起打理,謝謝你,許朗!”
許朗點點頭,我們看著陸封背影伶仃的走開。
不用問,他肯定會躲到某個角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他喜歡的人,死了。平時就算是白衡氣他也好,在媒體面前胡說八道也好,他都無所謂,畢竟白衡這麼大大咧咧是他寵的。
現在讓他生氣的那個人沒了,他沒有任何生活下去的動力。
許朗把我扶起來,他極其認真的看著我的眼楮,雙手搭在我肩膀上,“甦以淺,我不想有一天我們兩個這麼分別,太殘忍。”
我眼楮已經腫了,我知道他說的很認真,但我沒法直視他。
“不管別人怎麼樣,你不要理,你一定要相信我,在我身後,知不知道?”
我的聲音被他搖晃,被他用力搖晃。
我點點頭,知道,我也想,如果我們可以在一起的話。
他小心翼翼給我抹去眼淚,把我揣到他懷里,嘴巴在我額頭上胡亂的親。
我听到他的心跳特別快。
我知道他看到陸封和白衡的樣子也不忍心,只是他不想表達出來罷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