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自己母親的心,恐怕也是這個顏色的吧。
想到自己的母親手還受著傷沒有處理,蕭靜連忙將離婚證裝了起來,拿起一旁的藥箱,跑向廚房。
莫晶看著女兒認真給自己包扎的樣子,心里感到很欣慰,自己沒了蕭崗,還有懂事的蕭靜和天真的蕭帆。
蕭靜的手並不笨,包扎起來很快。幾分鐘莫晶的小拇指上就多了一層白色的包裹。“媽,你去客廳陪會蕭帆吧,今晚的菜我炒吧。”蕭靜看著自己的母親準備繼續切菜做飯,連忙勸阻到。“手上的傷口不能踫水的。”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女兒又不是個大笨蛋。看著您做了這麼多次土豆絲了,我早就會了。”蕭靜一手拿著藥箱,一手摟著莫晶地往客廳走。到了客廳,將自己的母親按到了沙發上之後,蕭靜走向主臥,準備把藥箱放下。
再次打開了主臥的門,將藥箱放下。藥箱旁仍舊是那個塑料提袋,里面仍舊是莫晶與蕭崗的離婚證,可是蕭靜卻沒了再看它的心思。“那只是母親的過去。”蕭靜心里想,轉身出了主臥的門。
蕭靜去了廚房,將原本穿在莫晶身上的圍裙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圍裙並不新,但卻干淨,上面還帶著油煙與洗衣粉混合的味道。蕭靜將剩下的土豆切完,想了想,又從冰箱里拿出兩根黃瓜洗干淨拍了。將拍完的黃瓜裝盤調味好之後,蕭靜才打開了煤氣灶的閥門。在客廳坐著的莫晶並不放心在廚房忙活著的蕭靜,趁著蕭帆認真看動畫片的時候,來到了廚房,倚在門上看著蕭靜。
“媽,您怎麼過來了啊,不是說好了我炒嗎?”蕭靜以為莫晶要跟她搶著炒菜,抱緊了鍋鏟。
“我不放心你,過來看看。”听見莫晶沒有跟她搶鍋鏟的意思,蕭靜這才將鍋鏟放了下來。
蕭靜學著母親平時的樣子,倒油,夾菜,翻炒,加水悶,最後加鹽出鍋裝盤。直到親自炒了一遍,蕭靜才意識到炒菜不是個簡單的活。
看著蕭靜有模有樣的炒菜,莫晶越來越覺得女兒長大了。腦袋里不知怎的就想到女兒要出嫁了,就對著蕭靜說道︰“靜兒啊,以後等你嫁人的時候,一定要找個愛你的老公,善待你的婆家。別像我一樣……”
“媽……”蕭靜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在自己面前揭開自己的痛處,直到蕭靜自己身為人母,蕭靜才理解了母親的原因︰為了孩子,自己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寧願用自己的命去保護孩子周全,何況自揭傷疤。
莫晶知道,蕭靜很在乎自己,關心自己。莫晶不知道的是,蕭靜早就知道了父親的不軌行為,甚至早于她自己。
一頓晚飯,吃的還算風平浪靜。飯後,蕭靜從莫晶的手里搶過來全家人的飯碗,拿到水池里洗干擦干,放進了碗櫥。
看了會電視,莫晶覺得有些困,決定去睡覺。可是去哪睡成了莫晶糾結的重點︰主臥自己肯定是不想去的,帆兒的房間只有一張單人床,靜兒的房間里是張雙人床,可是靜兒要好好休息。
“媽,你跟我一起睡吧,咱們娘倆好久沒有談過心了,我有好多事想跟您談談呢。”蕭靜看出了莫晶的糾結,開口說道。
“不行不行,我要跟媽媽一起睡。”蕭帆一邊搖頭一邊說道,“我都有三年沒有跟媽媽一起睡過了呢。”話里說的是三,蕭帆卻伸出來了四根手指頭,讓莫晶和蕭靜的臉上帶了些許笑意。
“蕭帆,你自己看看你自己伸出來了幾根手指。”蕭靜對這個可愛的不行的弟弟笑著開口道。
“真的誒,我伸出來了四根手指。”蕭帆開始去研究怎麼去伸出三來,可是因為手小,大拇指總是固定不住小拇指,後來蕭帆比了一個“ok”的手勢出來,對著眾人說道︰“你們看,三根手指。”
“好了好了,帆兒。今晚你自己睡,我跟你姐姐談點事情。”蕭帆雖然不高興母親陪姐姐睡覺,但是還是同意了莫晶的安排。
莫晶去了趟主臥,從衣櫃中拿出自己的睡衣就走出了主臥。蕭帆被蕭靜哄回房間睡覺了,蕭靜將蕭帆哄上床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莫晶也走向了蕭靜的屋子,客廳里剩下的只有裝作在看電視的蕭崗。
現在,蕭崗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形同陌路,什麼叫做孤獨,什麼叫做痛苦。過完這個周末,莫晶就會帶著兩個孩子離開這里,離開這個曾經的家。蕭崗心里第一次感覺到了後悔,後悔失去這個家,後悔失去兩個孩子,後悔失去莫晶,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蕭靜屋里,蕭靜母女倆躺在雙人床上,倒也不覺得擁擠。
“靜兒,有空嗎?”莫晶輕聲問道。
“媽,怎麼了?我有空。”
“我跟蕭……你爸離婚了。”莫晶在孩子面前,還是願意給蕭崗維護一個良好的父親形象。
“我知道,我去取藥箱的時候,看見了你和蕭崗的離婚證。”蕭靜並不把蕭崗當做自己的父親來尊重,只當他是個陌生人。
突如其來的一句“我知道”打亂了莫晶原本想說的話。莫晶重新組織了下語言才從新開口︰“你和蕭帆歸我撫養,房子跟一切值錢的東西我都不帶走。我想明天上午去看房子,這周末咱們娘仨就搬出這里。”
蕭靜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一個母親要承擔起兩個孩子的全部開銷,自己明年還要考大學,不出意外還要承擔起自己的學費。就算自己暑假出去打工,可那對學費來說還是杯水車薪。
“為什麼那個人連一分錢都不給你?”蕭靜忍不住說出口來。等到說完之後,才意識到用“那個人”在母親面前代指母親愛的人未免過于殘忍——至少是曾經愛過的人。
蕭靜剛想開口道歉,莫晶就開口了︰“不是你爸不給我錢,而是我不要。他想把房子跟積蓄留給我,可是我不要。”母親的語氣,帶著與自己之前相似的訣別。“我不想自己的生活中還有他的影子,我想帶著你跟你弟弟重新開始生活。”
“媽……”
“好了,靜兒。”莫晶帶著安慰的口氣對著蕭靜說道。“以後我要上班,中午接弟弟有可能交給你了。你中午回家之後也有可能沒有飯吃。我希望你能理解媽媽。”
“媽,我都懂。”蕭靜開口道,嗓音酸澀。
“媽真是好福氣,攤上你這麼個女兒。好了快睡吧,時候也不早了。”莫晶說罷,就感覺自己懷里鑽進來個人。
“媽,今晚您抱著我睡吧,您好久沒有抱著我睡過了。”
“好,今晚抱著你睡。”莫晶將胳膊展開了些,讓蕭靜能躺在上面。
在母親的懷抱里,蕭靜很快就入睡了。莫晶看著黑夜中女兒的輪廓,輕輕呢喃︰“自己的靜兒啊,長大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