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兩句話, 讓陳至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因為姜國是真的沒想在乎他的臉面, 聲音大到那是連外面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一個個都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往里面看。
一時間那些原本看向陳至緊張的目光，都變成了譏誚和嘲諷，在這之前誰都知道陳至是最有可能拿下這個角色的，界內誰沒听過那麼點風聲, 就連論壇上都開始傳了，十分有欽定的意思，所以他們才緊張。可這才剛進去呢, 就被總導演這個態度對待，那這個角色是不是他的, 可就真的不好說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陳至飛快地調整了自己，他是個很識時務的人, 很能看得清楚每一個人對自己的利用價值, 所以才會在原主愛他愛的昏頭的時候答應原主的“包/養”關系，利用他給自己的娛樂圈之路砸出了個口子, 然後在原主沒有價值的時候果斷離開，現在的姜國也是一樣，他清楚這部戲可以給他帶來什麼，所以這會兒立刻收起了自己掉了大半的臉面, 沖姜國再鞠了一躬, 態度誠懇地說了句抱歉。
“演一下趙青雲揭露身份的那一段。”姜國冷哼了一聲, 也不知道有沒有接受，態度有些不明不白，“需要人和搭戲嗎？”
所有片段演員提前都能拿得到，但具體是哪一段，就得看當時導演的抽選了，所謂趙青雲揭露身份的那一段，幾乎是整部戲的高潮部分，陳至听到這句話時，忍不住小小得意了一下，挑戰難，說明導演對他的期望高，也就進而說明他最後可以獲得好成績的可能性更高，而姜導剛剛雖然訓斥了他，現在還讓他演這個部分，就說明剛剛的小插曲應該影響不了他。
陳至迅速收拾好心情，強忍住自己想要扭頭看江鎮的動作，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需要搭戲，他認為一個人的單獨爆發，會在導演的欣賞方面加分。
收到他的回答後，姜國點了點頭，沖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可以開始演了。
于是陳至醞釀了一下，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那是趙青雲的身份暴露，被反派抓住的時候。
只見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一雙眼楮開始慢慢變紅，仿佛多年忍辱負重的委屈，悉數在臉上爆發，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死死地盯著自己面前的人，然後在一瞬間，猛地沖到了那人面前，一雙手狠狠地拍在了桌上，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的計謀永遠都不會被人揭穿？”
姜導定定地看著他的眼楮，一動不動地坐在位置上，一雙深沉的眼楮里看不見情緒。
陳至自顧自地停頓了一下，導演沒有在第一時間露出驚艷的表情有點超出他的預料，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
緊接著，目光里透露出一絲快意，“但是你錯了，這個世界上總會有清醒的人，就算我是個傻子，就算我是個明天就要赴死的傻子，我也要做一個可以喚醒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的傻子。”
“我可以不讓別人知道，我趙青雲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也一定要讓所有人看見，你最丑陋的嘴臉。”陳至說到最後，臉上充滿了大仇將報的表情，趙青雲的忍辱負重在他的眼中仿佛清晰地被表達了出來。
這是一段可以拿出高分的表演，別的不說，外面原本因為姜國一席話對陳至忍不住存了點看戲的心理，都因為他的表演重新擺正了態度。
陳至確確實實和傳聞中說的一樣，在同一等級的小鮮肉里，屬于有演技的，就譬如說剛剛那一場爆發，他演的真的不錯，外面的人都感覺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導演說了導致有點丟面，還是顧衍之的存在給他帶來了刺激，總而言之，他的情緒進入的十分快，爆發的超出水平，所有人都忍不住感覺心里的壓力又重了一點。
然而，總導演姜國卻沒有說話，他低下頭隨意地在自己的本子上寫了點什麼，面部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旁邊的小助理就過來示意陳至可以走了。
“姜導對他不夠滿意。”坐在外面的章一從陳至進去開始就在關注他，看到這里，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小聲說道。
“嗯。”顧衍之應了一聲。
看見這一幕的所有人，幾乎都和章一抱有有同樣的想法。
姜國是誰？圈內赫赫有名的導演，以嚴謹著稱，在他的劇組里，幾乎不存在黑箱的可能性，他每一次看見合適的演員，都會直接當場定下，可剛剛陳至的表演已經到那個地步了，姜國竟然還是這副表情，難道陳至的表演沒有入他的眼？
其他人想到了，陳至當然也想到了，他內心充滿了驚愕，完全不明白自己那麼好的表演為什麼沒有撼動姜國，聯合他一進來時，姜國就給他的下馬威，一時間心里充滿了委屈和不爽，卻又不能發作，只能憋在心里。
這些情緒，讓他被小助理帶走的時候，忍不住朝江鎮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他以為對方這個時候會跳出來為他說幾句，亦或者是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卻發現後者依舊沒有抬頭。
到這里，陳至可以說是不甘心極了，論長相，論能力，他自問絕對不屈于任何人之下，他第一次遇見江鎮的宴會上，兩個人的目光還曾經對上過，再加上那一杯酒，陳至發誓江鎮絕對對自己有想法，可那張紙上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至始至終都這麼吸引他的目光？
就在陳至被旁邊工作人員招呼著不得不收回目光，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就听見了一直站在門口忙活的助理叫到了下一個人的名字。
“34號，顧衍之。”
三個字一出，陳至就猛地瞪大了雙眼，他還沒來得及想顧衍之怎麼會那麼巧就在他後面的時候，余光就猛地發現，一直沒有看過他一眼的江鎮，竟然在听見那個名字的時候，抬起了頭！如果陳至沒有看錯的話，他甚至捕捉到了後者在看向顧衍之即將走進來的門時，眼楮里一閃而過的期待！
就那麼一點點劃過雙眸的情緒，讓往外走的陳至如遭雷劈。
要說顧衍之最開始進等候室的時候，眾人還因為他的長相紛紛有點壓力，時不時有目光看向他，那麼當他進去的時候，幾乎已經沒有人的注意力在他身上了。
此時此刻那些人都已經全部都被剛剛陳至的遭遇給徹底打擊到了，雖說他們不會把對陳至演技的認同表現在臉上，但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桿秤，陳至已經是綜合條件下來最有可能被看好的了，如果連他都不符合導演的想法，那麼導演要的，到底是什麼樣的趙青雲呢？
這樣一個有力的選手被半排除出去，又是壓力又是鼓勵，以至于大家幾乎都沒有時間分神去關注這麼一個排在陳至後面，可以說完全沒有名氣的新人。
顧衍之倒是沒有去揣摩周圍人的心思，听見有人喊他，就在章一緊張的注視下徑直走進了房間。
他完全不擔心姜國會對自己的評價過低，畢竟作為一個十分有心機的宿主，顧衍之當然是從打算要趙青雲這個角色開始，就特意打造過自己的。
以至于他人光往那邊一站，姜國的目光就忍不住亮了起來，心里暗叫了一聲好，連帶著其他所有人在內，注意到姜導的反應，看向這個素未謀面的年輕人時，心里都開始各自打分。
氣場是發揮容貌重要因素，原主瘦下來之後有些陰柔的長相，在顧衍之十足的氣場下，不光沒有看上去很瘦弱，相反綜合起來，還顯得整個人十分與眾不同，那種真人不露相，但你就是能下意識地感覺到，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的氣勢。
這種氣場，和陳至完全不同，後者的長相過分秀氣，出道的時候就有奶油小生的稱呼，較好的皮膚和圓潤的五官非常吸引年輕女孩子的喜歡，但卻和趙青雲這個人物十分出入。
所以比起陳至，站進來的顧衍之，才更加符合姜國對趙青雲這個角色的最初想法，而且最重要的是，顧衍之進來的時候，並沒有像陳至，還有其他許多人一樣，目光過多地流連在江鎮身上，這一點是姜國十分看好的。
這個青年給他的第一印象從行為舉止到整個人的綜合評價，都比之前的所有人，要更像一個演員。
然而，姜國這個判斷，顯然是有點歪的。
因為當顧衍之走進房間的一剎那，他就因為一道灼灼的目光，大腦空白了一剎那，而此時此刻他雖然看上去十分安分地站在所有人面前，但實際上卻借著系統這個bug，特別開了一個放大版超級超級特寫給江鎮。
清晰到可以算眉毛的那種。
而顧衍之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因為那股讓他無法忽視，甚至有點熟悉的目光，就來自這個人。
之前在外面的時候他看不見這人坐的位置，而當他走進來，被這股目光看過來的一剎那，顧衍之就仿佛感受到了某種牽引一般，忍不住地想要回望。
不過好在他目睹了剛剛陳至的遭遇，強忍住想扭頭的欲/望，連忙讓系統給他打開了特寫鏡頭，滿足了一下他的好奇心。
---深藍色的眼楮和硬朗的五官輪廓明顯帶著幾分異域的味道，高挺的鼻梁下的薄唇緊抿，已經在這個世界走過一次的顧衍之當然知道這是江鎮，事實上，上一次他在這個世界的時候，兩個人還是妥妥的情敵。
可是那個時候的江鎮……沒有這樣的眼神。
就在這些想法從顧衍之腦海中一一劃過的同時，坐在他面前的江鎮目光里也閃過了一絲戲謔，帶著幾分自傲，如果不是顧衍之確定系統這個bug任何世界都不會有人破解的話，都要懷疑江鎮是不是發現了他能算眉毛等級的特寫了。
想到這里，顧衍之忍不住眯起了眼楮。
這個人目光給他的壓迫感和蔣琛有幾分相似，兩者的精神力都凌駕于他之上，但這種挑釁的目光卻是和蔣琛完全沒有的。
好巧不巧的是，現在的顧衍之就是個小火爐，走哪炸哪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而有著“陳至”最終伴侶加成的江鎮，剛剛好正面撞在了他身上。
顧衍之對著江鎮八分挑釁的眼神，心里冷笑一聲，飛速把目光收回來，沖主座的幾個導演鞠了一躬。
“各位導演老師好，我叫顧衍之，簽約自星原，今天，我是來試演趙青雲這個角色的。”
星原演藝公司，就是江鎮旗下的公司，當初是因為想氣陳至，顧衍之才選擇了這個公司，既然都露面了，之後簽約肯定就不能隨便改，這麼看來，他和江鎮接下來還得走著瞧了。
對于這個世界又有個配角比他精神力強，而且這個比他能力強的配角是他理論上的“情敵”這件事，顧衍之還是十分不爽的。
畢竟上次來這里的時候，他每天都在嫌棄陳至，而江鎮每天都在嫌棄他，所以他們這輩子十有八九大約也對付不到哪里去。
“嗯，你演一下，趙青雲身份被揭穿的那一段。”姜導是個老導演，他就算對演員有意思，也不太會表現在臉上，但卻耐不住顧衍之這個人精，進來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說著，姜導還接了一句當初問過陳至的話，“需不需要讓人給你搭戲？”
顧衍之還沒來得及說不用的時候，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江鎮卻突然開聲了，“我來吧。”
顧衍之眉頭一挑，這聲音低沉悅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熟悉。看著江鎮坐在位置上一幅高深莫測的模樣，顧衍之暗笑了一聲，心想我不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一會看你還怎麼假正經。
“狗子，你現在能不能計算配角的好感度？都給你那麼多經驗升級了。”顧衍之在心里問道。
“不能，經驗那麼寶貴，當然是升到正道上了，之前就是因為疏忽了張青的好感度細密變化，才導致任務失敗，所以我主升了這方面。”系統回答道，但似乎是注意到了顧衍之突然高昂起來的情緒，它又補了一句，“不過我可以通過檢測他大腦前葉的反應來告訴你他大概的感覺。”
“夠了夠了。”顧衍之听完，在內心嘿嘿一笑，一肚子壞主意。
而就在顧衍之和系統做細致交流的時候，對面的姜國也因為江鎮那突然一句話而扭過了頭，一邊摸了摸下巴。
他當然看出了面前的小演員剛剛並沒有要配戲的意思，但江鎮主動提出了，現場就沒有人會拒絕他。
然而話說回來，江鎮突然出現在這里，本來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星原是國內最大的娛樂公司，它隸屬于江氏集團，而江鎮，就是整個江氏集團的董事長，誠然他十分重視星原的發展，但絕對沒有到要為一部投資電影親自坐鎮的地步，就算這部電影的投資數額再巨大，在江氏面前，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並且，江鎮在工作上一向原則性極強，像今天這種不請自來的情況發生的次數掰著手指都數得出，姜國雖然以頑固和嚴謹著稱，但他對人才的寬容也是界內公認的，他十分欣賞江鎮，所以對他這麼唐突的行為並沒有太過激的反應。
可奇怪的是，江鎮一整個下午坐在這里，話沒說過就算了，從頭到尾連頭都懶得抬，十分讓人郁悶他坐在這里到底是為了什麼。
進來的小明星倒是一個兩個都忍不住朝他的方向看，畢竟江鎮，那可是一個行走的活資源，但凡他想捧的，現在基本上都站在娛樂圈的頂峰了，這幾個小明星的心思，姜國當然是看得出來的，就算不喜歡這樣的風氣，他也不是那種遇到什麼事都能立刻跳腳的憤青。
所以前面那些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實際上也沒打算用過，之所以突然沖陳至發脾氣，純粹就是因為最開始開會的時候，各種各樣的人都過來和他打招呼，說這個小年輕多麼多麼好，他可得好好看看。
以至于姜國一見到本人，瞬間就給氣炸了，這叫好？進來的時候情緒就沒有端正，一臉飄忽著不知道在想什麼，進來之後更是態度差勁，一雙眼楮只知道往江鎮身上瞟，那演技就更別說了，比起別人好像是要好那麼一點，但姜國的要求，一向是要最好的。
而現在，是江鎮他坐在這里之後，第一次說話，沖的還是今天一整個下午，唯一讓姜國可以打起點精神的年輕人，江鎮提出的要求並不過分，姜國沒打算攔，只是再次看向顧衍之的時候，目光里忍不住帶上了幾分深意。
很快，得到姜國同意的顧衍之，一邊和系統哼唧哼唧，一邊轉過身走到了江鎮的正前方。
後者一雙眼楮里充滿了趣味，他明顯感覺到了顧衍之注意到他時有點波動的情緒，這並不奇怪，精神力更強的人，對精神力稍微弱一點的人情緒感知非常強烈，也是因為這點，這樣的配角，在任何世界都不可能位居人下。
而江鎮，很顯然是把顧衍之的情緒波動，理解成了對他感興趣，並且對于顧衍之這個“感興趣”和“主動”，那是相當不屑的。
顧衍之忍不住冷笑一聲，正面對上江鎮那雙明顯帶著幾分趣味和調笑的目光，暗中豎起了中指。
江鎮，人稱行走的荷爾蒙，雖然幾年前開始因為一起意外事故性情大變，但圈內但凡能勾搭上他的，基本上都是前程似錦，所以願意上趕著討好他的人，數不勝數，這樣的人為什麼會看上陳至他不知道，不過很顯然，他似乎現在把自己，和那些總是想等著他榮寵的人給弄混了。
“那就失禮了，江總。”顧衍之沖江鎮微微一彎腰，彎彎的眼楮里閃閃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請您多擔待。”
態度無懈可擊，江鎮支著下巴沒有說話，一雙藍色的眼楮里帶著幾分探究的模樣，和那天坐在辦公室里等著他進來的蔣琛竟然有八分相似。
要說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江鎮的目光沒有當時的蔣琛那麼嚴謹，他的目光輕浮地就好像在調/情一樣。
真不愧是行走的荷爾蒙啊。
閉了閉雙眼，排開了江鎮的故意干擾，顧衍之的臉色很快就變了，而他表情變的同時，坐在主座上的姜國，臉色也變了，一雙歷經歲月的雙眼里，充滿了驚喜。
只見顧衍之的臉上，是屬于趙青雲的表情。在知道身份隱瞞不下去的時候，在知道這條路幾乎已經走到盡頭的時候，趙青雲就站在自己最想要復仇的人面前。
那是他追蹤了整整十年的死對頭，兩個人在每一次直接或間接交纏中斗智斗勇，一直到這里，趙青雲的身份終被揭穿，而在他長達十年埋伏之下，一只手，已經掐住了對方的咽喉。
昔日的瘋癲呆愣從顧衍之的臉上緩緩褪去，他的目光帶著幾分狠意和愉悅，就這麼對上了江鎮的雙眸，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的計謀永遠都不會被人揭穿？”
江鎮定定地看著他，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鋒利的氣息盡數從顧衍之的眼中流露了出來，一雙眼楮沉穩到極致，甚至帶著幾分自傲，和陳至表演出的不甘和委屈截然不同。
他是趙青雲，是可以通過一個人的獨角戲把整個幕後全部揭穿的趙青雲。
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哪怕是被揭穿了身份，被扒光了表皮，被迫暴露在陽關之下，他也是趙青雲。
那種傲骨的英氣以及就算是被當面揭穿，也沒有被打破的鎮定在顧衍之身上被表現的淋灕盡致。
高傲和淡漠集聚一身，讓顧衍之整個人就好像在發光一樣。
他靠近了江鎮，身高和氣勢上面的壓迫一齊襲來，那種雄厚的氣場宛若渾然天成，在這樣的壓迫下，江鎮沒有後退，反倒是眯了眯眼楮。
顧衍之一勾唇，看向江鎮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個死人一般，他的表情克制，唯有那雙眼楮，翻滾著無數情緒，他故意靠的很近，連吞吐的氣息都能被江鎮細細密密地感覺到，如果不是他嘴里吐出的狠絕的話語，在外人看來，他們兩個的姿態就好像一對親密的情侶一樣。
“但是你錯了，”顧衍之一笑，配合著他的五官，這一個笑容真是好看極了，恰恰好地綜合了他身上已經快透出來的戾氣，”這個世界上總會有清醒的人，就算我是個傻子，就算我是個明天就要赴死的傻子，我也會做一個可以喚醒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的傻子。”
一字一句地把這句話說完，帶著幾分鏗鏘有力，重新直起腰來的顧衍之，目光里的情緒一收，仿佛是已經看見了眼前人的結局一般，他胸有成竹，極其自信，不對自己的決定，自己的計謀是否會成功有著絲毫懷疑。
“我可以不讓別人知道，我趙青雲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也一定要讓所有人看見，你最丑陋的嘴臉。”
青年把屬于趙青雲天才般的高傲，和他願意為國犧牲的正義凜然表演到極致，通過恰到好處的身體逼近以及表情，還有台詞功底的綜合，共同烘托出趙青雲這個人物，在那一剎那，他就好像把這個此前只行走在薄薄紙張里的人物演活了一樣。
他的表演結束後好幾秒，坐在正中間的姜國才回過神來，緊接著，一雙眼楮里就充滿了亮光，下意識地拍了一下巴掌，高聲道，“好！”
就在剛剛的一段表演中，姜國自問已經為青年的演技所折服了，舉手投足間的翻雲覆雨和自信超然，和他想象中的趙青雲一模一樣！這個角色，簡直就好像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姜國實在是太清楚，能找到這樣一個和導演對角色理解不謀而合的演員的難處了，一千個人心里一千個哈姆雷特，就好像陳至對趙青雲的理解，就是被揭穿之後的委屈和不甘一樣。
但趙青雲會委屈嗎？他是個天才，天生就與眾不同的天才，他不需要委屈，他選擇的每一條路，都經過過最精確的計算，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足夠被人記錄下來的精彩絕倫，無論是康莊大道還是盲腸小路，趙青雲他都不會回頭，更不會後悔。
這是此前每一個演員，都沒能表達出來的！姜國知道，如果沒有這麼一個寶貝出現，最後最大可能就是退而求其次地去用陳至，後者和青年的差距這麼大，那他還不如不拍！
尤其是看見顧衍之在得到這麼一句夸獎後露出的不卑不亢的笑容，讓姜國簡直喜歡極了，他幾乎一秒不停地指著青年，爽朗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就是你了，就是你了！”
姜國一句話，原本站在門外想要等著看顧衍之笑話的陳至，臉色刷地一下就黑了，一雙眼楮氣地通紅，仿佛能滴出血來一般，垂在身側的拳頭都忍不住握緊了，他的表情管理已經完全失控，看著顧衍之的目光，簡直就好像能生吞了他一樣。
旁邊人的目光讓他背若芒刺，在助理再三勸告之下，他才氣沖沖地轉身離開。
但其實根本就不能怪陳至，因為不光是他，外面站著的所有人，此時此刻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雙眼。
一個此前幾乎完全沒有見過的面孔，竟然就這麼拿下了這個角色！雖說剛剛顧衍之的演技確實是折服了大多數人，但這也太，太讓人意外了！要知道，趙青雲這個角色內定陳至的風頭之前都已經放出去了，所以這些人才會通通把陳至當成頭號競爭敵人，可是現在風頭簡直轉的讓人根本猝不及防。
更何況，這部作品最大的投資商江鎮就坐在里面，在姜導說要定下這個新人的時候，江鎮本人沒有任何反對的意見，這基本上也就意味著，這個角色最後被顧衍之拿下，幾乎沒有任何反轉的可能！
而本來站在門口忐忑的不行的章一，此時此刻在看見顧衍之扭頭給他比手勢的時候，目光激動的就仿佛在看一個凱旋的英雄。
一時間，這個試鏡點瞬間忙成了一團，興奮的興奮，失落的失落，甚至有人忍不住低聲叫罵，還有回過神後朝陳至的方向投去譏諷目光的，而在這各種各樣的情緒起起伏伏中，只有江鎮一個人例外。
青年的氣息和散發出來的溫度，還有他溫潤的皮膚，那些觸感仿佛到現在都還縈繞他的周圍，刺激著他每一個細胞。
他硬了。
看著表演完直接退後到十步開外，朝他一揚下巴，目光挑釁和得意十足的顧衍之，江鎮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盯著青年高昂起的頭顱，白皙柔軟的皮膚，眼神里閃過一絲暴虐。
這是他從上一次偶然受傷以來，第一次對誰產生這麼強烈的欲望，他的私人醫生要是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驚地下巴都掉在地上。
毫不在意地靠在椅背上，對已經支起來的欲/望完全沒有要遮掩的意思，把顧衍之一臉報復完成十分滿意的小模樣悉數看了進去後，江鎮有些愉悅地笑了。
從偶然看見這個名字開始，他就仿佛受到了什麼巨大的吸引一般，從大腦到靈魂，都非常想來見一見這個青年，他推掉了無數會議在這里坐了足足一個下午。
而事實告訴他，這一次，他很顯然是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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