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礦大廈, 寬敞辦公室，豪華會議廳, 董事長兼書記的大領導親自過來給沈沫面試，辦公室和人力資源部十幾個人陪同。
“沈沫？嗯, 小同志不錯，比電視上好看。”老書記五十多歲年紀, 花白頭發，對沈沫和藹道。
沈沫天真笑容︰“鏡頭把我拍胖了, 我本來就很好看！”
老書記大笑, 隨後冷不丁問道︰“為什麼想來中礦工作？”
“我媽媽以前在二礦，她是礦山的女兒, 我是礦山的外孫女！”沈沫驕傲。
“為什麼不接受出野外？”老書記突然嚴厲。
“風吹日曬太辛苦，女孩子出野外不方便。”沈沫理直氣壯。
“中礦的精神是艱苦奮斗大無畏, 你因為害怕風吹日曬就不想出野外，怎麼證明你能勝任工作？”老書記繼續發難。
沈沫堅定︰“崗位分工不同, 尊重野外同事的奉獻，我的專長更適合其它崗位。”
“你有什麼專長？”
“唱歌跳舞我都擅長。”
“跳的如何？”
沈沫扯開一個大大笑臉，站起來, 走到主席桌跟前，對著老書記做出伸手邀請姿勢。
老書記左右看看，見同事和部下都含笑看好戲神情，後悔自己剛才將這一軍, 結果把自己將到坑里, 無奈笑笑, 只得站起來接受沈沫邀請。
沈沫長袖善舞，配合將就書記，簡單的慢三舞步，一老一少在會議室空地跳的完美無挑剔，台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等兩人跳完，立刻爆發掌聲。
隨後是常規面試，詢問過幾個專業性現場臨時問題的應急處理方式後，不知道什麼部門的女領導溫和問道︰“你怎麼看待三個和尚沒水喝這個問題？”
沈沫隨之就是一怔，想起以前幫魏時芳模擬公務員面試時候好像就有這個問題，怎麼都喜歡跟和尚較勁？現在的單位都很缺水嗎？
“我會開發新項目，帶動寺廟經濟效益，比如月老搖一搖、財神朋友圈，紅娘對對踫這些，然後調其中一個和尚過去主持，賺來的香火錢分給另外兩個和尚，讓他們專職負責抬水燒飯。”沈沫斟酌道。
“當主持的和尚不抬水就能吃飯，而且收入更高，如果另外兩個和尚心生不滿，對工作產生情緒，你怎麼處理？”女領導又問。
沈沫想想道︰“那我就招聘掛單居士，他們一心向佛不要錢，管飯就肯抬水，做得好的我授予他們我寺名譽和尚的稱號，合同制聘用，可以跟著大和尚去做項目，這樣那兩個小和尚就不敢抱怨了，還可以保持寺廟良好的健康的競爭環境……”
……
半個多小時面試結束，沈沫開車回學校，和魏時芳當初一樣，一進宿舍就大口灌水。
“怎麼樣？”魏時芳關心。
“不知道！好刁鑽的問題，好像我不願意出野外不甘願奉獻就是單位蛀蟲似得，愛要不要吧，不錄用我是他們的損失，大不了我投奔美帝去！”沈沫無所謂。
面試剛消停，那邊高蕾蕾和陸戰旗的戰況已經白熱化，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從砸東西上升到相互推搡終于也開始動手。
沈沫接到好姐妹電話，連夜趕過去，到出租屋一看，這才知道陸戰旗這次是徹底搬走，屋子里亂糟糟的，衣櫃門大敞，男士襯衫褲子都不見，裙子鞋子甩了一地。
“來這麼快？”高蕾蕾癱在沙發上，赤腳穿著一只拖鞋，居家睡裙撕扯開半邊袖子，蓬頭垢面神情頹廢。
“來晚了怕你跳樓。”沈沫玩笑。
高蕾蕾冷哼︰“我死了，我家房子全歸我堂妹，包包都得便宜她，想得美！我才不死呢！”
沈沫好笑，放下包換鞋，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堆到一邊，桌椅扶好，簡單收拾後打開電視，拿出帶來的紅酒和二鍋頭。
“吃東西沒？”
“沒胃口！”
沈沫掏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點了冰淇淋蛋糕和雞翅薯條，想想又叫了一碗牛肉拉面，加肉加蛋加香菜，備注多放辣子，分別提交訂單。
不到半個小時，三家外送員陸續送到，沈沫道謝打賞紅包，關上門把訂餐拿進來，在客廳茶幾上擺好，去廚房拿出酒杯，把紅酒和二鍋頭分別給兩人倒上。
食物香氣誘惑，高蕾蕾妥協，端起大碗拉面開吃，她一天沒吃東西了。
“慢點……吃口小菜。”沈沫在旁照顧。
高蕾蕾一口氣吃完，夾了兩筷子酸黃瓜，舉起紅酒杯一口喝干。
沈沫一旁陪著，兩人喝酒看電視，啃雞翅吃薯條，誰也沒提陸戰旗。
電視里國產偶像劇，女主為了愛情拋下一切，跋山涉水，終于和男主相見。
“我是不是不愛他？”高蕾蕾自言自語。
“給女主幾套北京的房子，央企工作，你看她舍不舍得拋棄父母只要愛情？”沈沫輕飄飄道。
頻道轉了一圈又到韓劇，男女主多災多難，全世界都反對他們在一起，甚至不惜發動戰爭！
高蕾蕾厭煩扔掉遙控器︰“你和許劭怎麼樣了？”
“就那樣，有家有業的，我不想做海漂，他……大概是已經決定拋棄我了吧？”
沈沫故作輕松，自從上次談完，多久沒見過許劭了？一個月？兩個月？感覺已經幾個世紀不在一起了，她不確定現在和許劭的這個狀態算不算分手。
“許劭現在後悔死了吧？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幫你辦漫展，不該幫你拿代理權，丫的三天兩頭拿鑽石包包吊著你，這會兒你早就收拾包袱乖乖跟著滾去美國了。”高蕾蕾心情不爽，胡亂沖沈沫開炮。
沈沫不往在心里去，玩笑道︰“陸戰旗估計也在後悔，他要是婚前守貞堅決不給你睡，你這麼好色的人，寧可北京的工作房子都不要，也要乖乖留在新南和他結婚吧？”
高蕾蕾拳頭打在棉花上，有氣撒不出，崩潰哀嚎︰“沒有絕癥，沒有狗血車禍失憶，想要在一起怎麼就這麼難！”
“別糾結了，父母給的一切就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你不是一無所有的北漂，美劇大女主的灑脫也學不來！”
沈沫痛快說完，舉起酒瓶，狠灌一口紅酒。
高蕾蕾把頭埋在膝蓋里，沉默無聲，一句話也不說。
兩人一晚上喝光兩瓶紅酒和四個小瓶二鍋頭，誰也沒醉，沈沫留宿在高蕾蕾的出租房，一直睡到轉天下午才起床回學校。
傍晚時分，沈沫剛停好車就看見旁邊熟悉車牌號，不遠處程易辰穿便裝，正在目送魏時芳。
“你在這里做什麼？怎麼又來了？”沈沫等到魏時芳走遠，這才推門下車。
程易辰乍一看見沈沫，有些慌亂，支吾道︰“我來看看她最近怎麼樣，情緒有沒有好些。”
沈沫盯著他質問︰“你們做思想工作要這麼久？派出所忙得過來嗎？既然是公事為什麼穿便裝？為什麼開你自己的車來？”
“去去！小孩子別管閑事，我回去了。”程易辰說著就要走。
“你給我站住！”沈沫攔住去路︰“說！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你別煩我！”程易辰甩開沈沫。
沈沫不依不饒︰“你說不說？不說我現在就給陳阿姨打電話！”
“我喜歡她行了吧！”程易辰賭氣。
“你喜歡她什麼？沒見過美女嗎？守著我這樣的大美女，沒吃過豬肉也該見過豬走！你喜歡她什麼！”沈沫氣的胡說八道。
程易辰沒說話，他說不清現在對魏時芳是一種什麼情緒。
親手把人救下，在醫院親自照顧，平時總惦記著過來看兩眼，聊上幾句。見著她一天天露出笑臉，和他說起她的學習工作，說起她的同學室友，他突然覺得是他把這女孩子變得更好，莫名責任感，現在被沈沫識破有些煩躁。
“我的事你別管！”
“從小到大你打跑我多少男朋友？你的事我為什麼不能管？就是不許你喜歡她！”沈沫執拗。
“憑什麼我不能喜歡？你們985大學，我職校畢業，我不配是嗎？我就喜歡了，怎麼著吧！”程易辰惱羞。
“果然是學渣！走心走腎就是不走腦！你這幾樣器官能不能同時運轉下？初中時候你打游戲去網吧，也是說喜歡就喜歡，誰勸都不听，結果怎樣？代價是什麼？”沈沫氣惱。
“她家不就是窮嗎？不就是欠了幾十萬嗎？我承擔得起！”程易辰不服氣。
“你真是頭腦簡單！僅僅是窮嗎？我和她一起住四年，沒人比我更了解她，她所有價值觀幾乎都和我們反著來！”
“我媽常說生是債養是還，生了我所以欠了我的債，因為沒給我富裕生活而愧疚，她家正好相反，她生下來就欠父母的債，生育之恩養育之恩，她都要還給父母！高考狀元數學滿分，明明天賦，結果全成父母功勞！她家文盲父母，硬是覺得女兒考上大學是他們付出！”
“為家庭利益，她父母剝奪她的人權，集全家之力供養兒子，重男輕女單方供血造成的個體優越感，她家還有個吸血鬼小舅子！你父母盡其所能提供資源讓你在社會立足，她把所有優勢當做條件，目的是在你家立足，獲取你父母的資源，她和她的家人後半輩子都要你承擔！”
“她跳樓還是你救的，派出所這麼緊張做安撫工作，什麼原因你不清楚嗎？她前男友和她一樣貧困生，這事鬧到網上，輿論只會譴責學校譴責社會！換成你試試？你的寶馬，你家的水產店，你爸爸的工程師……輿論會罵死你，玩弄少女不負責任的渣男！警服你還想不想穿？你喜歡的起嗎！”
沈沫胸口起伏，瞪著眼楮不停喘粗氣。
程易辰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好半天沒說話。
沈沫緩和下情緒，蹲在發小身邊，兩人在學校路燈下默默依靠。
小時候，程易辰也無數次這麼陪著她，安慰她莫名其妙的壞情緒，幫她捉弄老師，舉著拳頭和請她吃薯條的小男生打架，那時候簡簡單單的生活現在想起來真是美好。
“程易辰，別傻了，你和她不合適，不是她不好，而是你承擔不起！”
她存錢買房時候，許劭蓋房賣給她，她努力賺錢想要更好生活時候，許劭投資讓別人給他賺錢，她渴望一紙證書給他們的愛情加以保障時候，許劭跟她說婚姻不重要，他們何嘗不也是相反的價值觀？
她想要給啦啦隊要贊助時候許劭幫她品牌引進，她想要大房子時候許劭幫她創業，她的生活何嘗不是許劭在承擔？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我就是不想放棄，我願意承擔！”程易辰臨走時道。
沈沫怔住，看著程易辰的背影，好一會兒沒動地方。
快熄燈時候沈沫才回去，回到宿舍，魏時芳正在床上看手機，心情看起來不錯。
“回來啦？”
“嗯！”
“快去洗吧，給你留熱水了。”魏時芳貼心。
沈沫努力控制情緒，不讓自己遷怒，她和程易辰是發小，可以指著鼻子罵他，干涉他私事，魏時芳和她沒這個交情，選擇什麼樣的感情和她無關。
熄燈後，兩人在黑夜里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
“沫沫，你跟程易辰關系挺好的吧？”
“嗯，小時候一起長大的。”
魏時芳感興趣︰“听他說起你，就像說自己親妹妹一樣。”
“那時候父母都在一個廠子，西城區的老街坊們都認識，我鼻子最靈，挨家挨戶聞著味找好吃的，在他家吃得最多。”
魏時芳輕笑︰“跟我小時候一樣，一個村里住著，都是沒出五服的親戚，三嬸子二大娘，我也挨門串戶的吃……”
一樣嗎？沈沫有些糊涂，之前在美國她也有似曾相識感覺，不同生存環境居然有無數重合點？沈沫睡前催眠，閉著眼楮在腦中搜索兩國近代史，試圖找出規律。
高蕾蕾和陸戰旗正式分手，獨自一人留在出租房緬懷。
程易辰沒有理會沈沫勸告，時不時就在樓下和魏時芳見面聊天，好幾次被沈沫撞見兩人一起吃食堂。
童歡在上海實習，心情愉悅如魚得水，朋友圈更新的頻繁。
沈沫照常圖書館宿舍查資料看書，耐心等待面試結果。
夜上濃妝，許劭獨自一個人在卡座，正在給自己灌酒。
“許劭，好久不見！”程雅潔熱情招呼。
“程部長？好久不見，李公子怎麼舍得冷落美人？坐下！陪我喝一杯。”許劭笑容輕佻。
程雅潔半點沒介意，優雅落座，拿起桌上紅酒給自己斟滿︰“轉眼就要畢業了，有時想起那年秋季聯賽，還真舍不得你們籃球隊這些同學。”
許劭笑︰“別這麼說，你可是女神，眼里什麼時候有過我們籃球隊這幫同學？現在有空懷舊，該不會是因為李公子結婚另娶他人了吧？”
程雅潔听出嘲諷，強撐著反擊道︰“你和沈沫怎麼樣？要不要當畢婚族？”
“有這個打算，到時請程部長來吃喜酒。”許劭輕松道。
程雅潔勉強笑道︰“那要恭喜沈沫了。”
“怎麼不是恭喜我？”許劭不依不饒。
兩人正在說笑，冷不丁一個濃妝艷抹的身影朝這邊撲來，接近的瞬間被保安一把攔住。
“許劭！肖誠在哪兒？我找他，你讓他來見我！”沈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拼命往許劭身邊掙扎。
程雅潔輕蔑眼神看著沈姝，嘴角嘲諷，滿臉期待好戲的神情，說起來，這位也算是許劭的小姨子。
許劭皺眉，抬手沖保安示意，站起身朝樓上包間走去。他不能留下話柄讓人有機會嘲笑譏諷她的家庭，沈姝是她妹妹，他知道沈沫最介意什麼。
二樓包間，關上門，大燈打開，許劭居高臨下審視沈姝。
蒼白小臉只剩一雙漆黑大眼楮，消瘦身材尖尖下巴，我見猶憐，很是符合男人口味，可惜，原本和沈沫酷似的一點點□□也蕩然無存。
“孩子生下來了？”許劭問。
“生了，是男孩！我給他生了兒子，肖家的長孫！”沈姝急切道。
許劭笑笑，繼續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見他！”沈姝眼神熱烈。
“我在問你有什麼打算！要錢還是要名分？”許劭凌厲。
沈姝嚇得一怔，好半天才諾諾道︰“他是孩子爸爸，我希望他負責，和我結婚……”
“這好辦！肖家祖籍在滇西，當地風俗，擺過酒就算明媒正娶，肖誠在老家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大哥，那邊才是正房嫡出，你嫁過去伺候祖奶奶和前婆婆，也算是他家兒媳。”許劭道。
沈姝怔住，費力理解里面的關系，似懂非懂，只是覺得和她想象中的豪門生活似乎有些出入。
許劭再次確認︰“如果想要錢，孩子交給肖家從此不要過問，我盡量幫你爭取個滿意價格，你自己考慮吧。”
沈姝一聲不吭，無語垂淚，這些日子她東躲西藏，跟以前認識的那些模特小姐妹住在一起，在出租房里生下兒子，沒出月子就出來工作，靠著夜店收入養家糊口。媽媽幫不了她，爸爸只會打罵嫌棄她丟人，她和肖誠的事親戚們都知道，現在孩子生下來，以後更不好嫁人，她沒有別的出路。
“我想和他結婚……”沈姝終于拿定主意。
“好，我幫你安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