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早晨,沈沫被熱醒,撥開濕漉漉的頭發,伸開雙臂準備伸個懶腰,剛剛弓起身子,毯子就順著床沿滑下去。
沈沫連忙一把撈起,身子瞬時一個反彈又弓了回去,最後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躺回床上。沈沫不由嘆氣,心想難怪每個瑪麗甦女主都要有張兩米以上的大床,在一米寬的小床上醒來確實沒美感。
踢踏著拖鞋下床,在衛生間洗過澡,沈沫濕著頭發出來,去廚房找吃的。
僅容一人立腳的廚房,上下櫥櫃,伸手就能拿到所有東西,早就習慣縮手縮腳。沈沫想起上次在許劭家做飯時候,她系著圍裙跑來跑去的樣子一定像極了澳洲大袋鼠。
牛奶熱好,沈沫用碟子盛了油條和雞蛋從廚房端著出來,邁過門檻,繞過鞋櫃,把手中碗筷放到茶幾,再側著身子擠到沙發前坐下,遙控打開電視機。
客廳狹窄,台式電視機佔了不少地方,老式舊沙發,中間放上茶幾,只剩一條窄窄的過道,為了保持視線距離,沈沫坐在沙發上使勁往後仰,又是一種奇怪的姿勢。
想起昨晚和許劭一起吃飯的美女,沈沫知道,她差的不僅僅是衣服。
美女舉手投足間都透著端莊優雅,想必日常生活環境也寬敞明亮。沈沫雖然在外面注重儀態,但是狹窄環境下還是不由自主畏手畏腳小家子氣。
美女可以一身名牌坐在露天大排檔輕松吃宵夜,沈沫去買菜都要刻意換上舊衣裳。沈沫積極存錢想去三亞時候,也許美女早就看慣馬爾代夫巴厘島的無敵海景。
一時間,沈沫沮喪的無以復加。
下午時候許劭電話打進來,約她明天見面,沈沫沒好氣︰“我大姨媽來家做客,我要負責招待,這幾天不能陪你了。”
許劭疑惑,這不是之前他說過的話麼?當時他確實要招待廖若彤,她真要招待大姨媽?
“哪個大姨媽?沫沫,我們去吃阿膠蒸燕窩?”
這兩樣還能一起吃?沈沫再次孤陋寡聞,媽媽只給她煲大棗紅糖水。
“不用,我大姨夫也來了,你自己玩吧!”
她嫉妒那個美女絕不是因為吃醋,不管什麼原因,氣撒在許劭頭上就是了。
掛斷電話,許劭還是百般費解,正在糾結大姨夫,保姆敲門進來叫他下樓吃飯,廖若彤已經正式告辭,明天回家,今晚是送行宴。
餐桌上,許父趕回來陪席,四人一起晚餐,場景格外溫馨。
“當年我們談婚論嫁,要等到單位有分房消息才敢打算,如今商品房貸款各種便利,年輕人真不必晚婚。”許父感慨。
廖若彤並不贊成︰“我覺得,婚姻只是人生一部分,女孩子經濟獨立,有自己的事業才重要。”
蔣怡華好笑︰“既如此,整合雙方父母資源,共同承擔構建婚姻,協調大家庭和小家庭之間關系,這種能力何嘗不也是一種獨立?”
廖若彤怔了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微微有些尷尬。
一直旁觀的許劭突然道︰“彤彤讀美國名校,學識和能力都很優秀,她不應該像老一輩女性那樣為了家庭犧牲自我,我支持她的觀點,女性應該有自己的事業。”
廖若彤果然愛听,轉頭看向許劭微笑。
蔣怡華贊賞看向兒子,再看向廖若彤時候,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到底是兩代人觀念差異,既然你們有自己想法,我不反對,彤彤那就更應該听你媽媽的話,完成學業後回國,盡早開創自己的事業。”蔣怡華意有所指,說到‘自己的事業’時候,語氣格外加重。
許父笑道︰“我就說嘛,婚姻和獨立根本不沖突,你看我們家,你阿姨當初辭職當了幾年家庭主婦,現如今不也是響當當的商界女強人?”
大家被逗笑,廖若彤低頭含蓄喝湯,她是知道許家底細的,蔣怡華如今所謂的成就只是花架子,更多還是依附在丈夫身上。
吃過飯,許劭陪廖若彤在樓下書房看書,樓上書房,許家夫妻也在聊天。
“現在的女孩子怎麼都一口一個獨立?結婚和獨立有什麼關系?”許父不解。
蔣怡華道︰“潛台詞是說,她工作同時不能或者不想承擔家庭。”
“那她來干什麼?”許父更加納悶,父母沒跟女兒交代清楚?不想結婚來相親做什麼?
“老廖這屆就退下來,他老婆急著給女兒找出路。”蔣怡華心知肚明。
許父好笑︰“所以送到咱們家來獨立了?我們這樣的人家,她想怎麼獨立?和農村小媳婦一樣,進門就分家另過,只要丈夫不要公婆?”
蔣怡華搖頭︰“不僅僅,恐怕是和改制時候一樣,老樹嫁接,另開新枝,必要時候你兒子也可以下崗。”
“她能有這本事?”許父不信。
蔣怡華將雙腿放到踏凳上,取出香煙,拿一顆點燃。
“我听老姐妹們講,以前娶媳婦最怕兒子找個花瓶回來,好逸惡勞不事生產,現如今人人高學歷,女孩子們也精乖。婚後講獨立講事業,丈夫支持婆家做後盾,今天開個畫廊,明天投資個藝術品,財會專業就敢涉足金融領域,用婆家資源發展個人事業,蠶食鯨吞,華麗轉身就成獨立女強人。”
許父思索片刻,道︰“二十歲的小姑娘,人芸既芸,不見得有主見,還是再看看吧。”
蔣怡華吐出個眼圈,搖頭輕笑,沒有說話。
當年她大學畢業追隨愛人來到新南市,分配到事業單位工作,結婚生子,恰好趕上政策變動,丈夫辭職經商,脫離單位後各項福利都和他們沒了關系。
她至今記得當年送兒子去市公立幼兒園,校長和老師的各種刁難,市醫院總也比不上礦務局下屬診所來的方便。丈夫整天在外忙碌,她一個人上班帶孩子,忙得不能喘息,幾年後生意上軌道,經濟寬裕,家務剛剛脫手,越來越多應酬又迎面而來。
辭職多年,等她恍惚想起自己的學歷和專業時候,已經人到中年。
她不是坐享丈夫成就的家庭婦女,她也有自己的所學和專長,在丈夫支持下創辦自己的投資公司,旗下各地會展中心、奢侈品商廈和星級酒店都經營的有聲有色,但是除了自己公司的人叫她一聲蔣總,更多的人還是稱呼她許太太。
許家家業有她打下的半壁江山,她至今不敢聲稱自己獨立,廖若彤何德何能?
她的未來兒媳,不能是花瓶和生育機器,更不能是拿許家當墊腳石,成就自己事業的功利女子。
轉天,廖若彤母親派人來接她回家,許劭輕松告別,今天難得清靜,在自己房間里想事情。
新南市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去吃個小籠包都能遇到沈沫媽媽,父母公司的員工不少都認識他,被發現實屬平常,廖若彤的出現絕非偶然,他父母究竟想做什麼?
許劭正在百轉千回,蔣怡華敲門進來。
“媽,你坐。”許劭讓出主位,在旁邊位置坐下。
蔣怡華落座,開門見山直接問道︰“毛毛,你覺得廖若彤怎麼樣?”
許劭毫不掩飾欣賞︰“高中時候的校花,現在越長越漂亮了。”
父母一向開明,不會強行干涉他的選擇,但沒弄清楚他們真實想法之前,他不會主動說出沈沫,這種雙方家長曖昧不明的撮合,以前不是沒有過,提前探明父母態度也好。
蔣怡華皺眉︰“她爸爸省辦公廳主任,媽媽銀行行長,這種小官僚家庭的女兒,門戶太低!”
“哦,那我以後少跟她聯系。”許劭表情不見波瀾,語氣卻是抗拒,他已經隱約明白父母的意圖,門戶之見也許並非只針對廖若彤,還另有所指。
蔣怡華無奈︰“媽媽不是封建家長,不會干涉你戀愛,只是把婚姻的弊端給你講清楚,決定權在你。”
“我沒打算太早結婚。”許劭依舊戒備。
“女孩子家長可不這麼想,廖若彤那樣的家庭,女兒大學沒畢業就打包送過來,防不勝防!”蔣怡華苦口婆心。
兒子最近早出晚歸,酷暑的天追到駕校去陪練,放低姿態迎合討好,跟以往玩世不恭的胡鬧完全不同,她早就將對方身世背景調查的一清二楚。恰好廖若彤的母親在這時透露想撮合的意思,她順勢答應下來,卻是另有打算。
她不會貶低兒子喜歡的人,把自己放到對立面逼迫兒子選擇,那樣蠢不可及,拿廖若彤說事,至少兒子不會抵觸。
許劭微微動容,誠懇道︰“媽,我明白了。”
蔣怡華這才松一口氣,站起身拍拍兒子肩膀,從隨身攜帶的手包里拿出一張帶編碼的黑卡,放到桌上。
“這張購物卡給你用,能花錢搞定的事,不要輕易承諾婚姻。”
蔣怡華關門出去,許劭把玩著手里的購物卡,盯著上面的一串編號,輕笑一聲,唇角微微揚起。
轉天,沈沫被許劭叫下來時候還是無精打采,坐在副駕駛里耷拉著腦袋,好奇打量幾眼車子內飾後便不再說話,許劭今天又開了輛紅色跑車。
“沫沫,我煲了湯給你喝,我親手煲的,你嘗嘗?”
許劭獻寶似得拿出燜燒杯,小心翼翼倒在杯蓋里,遞給沈沫。
沈沫疑惑接過,見里面深紅顏色,嗅一下,果香清香甘香混雜,應該是放了不少滋陰養血化瘀散寒的補品,見許劭一臉期待的望她,只好湊過去喝了一小口。
一股暖流入腹,沈沫瞬間感覺到丹田處聚集個小火球,暖洋洋的讓人舒服,于是忙接過小碗,一口喝盡,隨即小火球朝七經八絡散開,頓時通體舒泰。
沈沫驚訝道︰“你從哪找的方子?”
許劭蓋好燜燒杯,得意笑道︰“許家秘方,以後每月我都煲給你喝。”
“每月?到什麼時候?”沈沫挑釁。
“到你大姨媽不再光顧時候。”許劭笑著把燜燒杯遞交給沈沫。
沈沫沖他輕哼,無奈一肚子脾氣早就無影無蹤,抱怨變成嬌嗔。
“沫沫,我們去買裙子?”
“去就去嘍。”沈沫還是沒好氣。
許劭信守承諾,每月送一條裙子,只是暑假後沈沫怕被厲秀英盤問,這才停止,既然已經被發現,男朋友送衣服是平常事,想必媽媽不會嘮叨。
車子一路疾馳,路過銀泰商場時候並未停下,沈沫正在納悶,許劭已經將車子駛進地下停車場,到達目的地,本市唯一奢侈品商廈,銀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