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了宴會廳, 沒走幾步, 本來正在尋找穆瑾澤的那批人很快圍了上來。
秦穆嘴角牽起優雅的笑容, 任由那些人的恭維聲將穆瑾澤淹沒,視線有意無意地透過人群尋找著穆淮的身影,他想, 以穆淮小心眼的程度, 不知道一會兒會怎麼懲罰他呢。
耳邊適時響起穆瑾澤低沉平和的話語︰“諸位, 不好意思, 我一會兒還有事, 先失陪了。”
“別呀, 穆少你這才剛來多久啊。”
“不行不行, 你平時那麼忙, 好不容易見你一次, 你今晚一定要跟我們好好痛飲一番。”
身為這場宴會的發起人,狄 也加入了勸說︰“你還沒見過我兒子呢,這麼快就想走啊。”
穆瑾澤臉上笑意不變, 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謊話︰“我父親剛才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是有要是要跟我商量,我必須要先回去一趟。”拍了拍狄 的肩膀︰“改天我做東, 請你吃飯給你賠罪了。”
“這可是你說的, 改天我一定要連本帶利吃回來,吃窮你。”雖然略有失望, 狄 還是笑著開起了玩笑, 用拳輕捶了下穆瑾澤的肩膀。
秦穆站在青年的身旁, 看著他游刃有余地安撫著眾人的情緒,比起穆淮乖戾自我的性情,穆瑾澤無疑具有很好的領導跟社交能力,是一個天生的政治家。
差不多過了五分鐘,穆瑾澤湊到他耳邊道︰“我們走吧。”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帶來略微的酥麻,秦穆含笑點頭,聲音低沉悅耳的仿佛陳釀一般令人迷醉,“好。”
眾人因秦穆這一笑而有些失神,等到回到神來的時候,他們看到穆瑾澤跟秦穆並排離去的背影,兩人身高相仿,姿態挺拔,即使已經看不到他們正面,光是從那優雅的姿態就能感受到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非凡氣度。
“他們真是般配。”有人情不自禁地感嘆了一聲。
“恐怕也只有穆瑾澤才有資格擁有那樣英俊的男人了吧。”
“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啊,照理說這樣出色的男人我不可能沒有印象的。”也有人發出不同的聲音。
知道內情的狄 聲音漸冷︰“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穆瑾澤身邊的人也不是你們能議論的起的。”
眾人听言,頓時安靜下來,不再出聲。他們知道狄 跟穆瑾澤關系交好,指不定會不會把他們在背後議論的事兒捅到穆瑾澤那里。
狄 收回視線,轉過身,沒走幾步就遇到了迎面而來的穆淮。
狄 笑說︰“你來的真不巧,你哥剛走。”
穆淮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哦了一聲,視線在人群中四下搜索,狄 見狀,奇怪道︰“你在看什麼?”
“我的男伴。”
听到這話,狄 促狹地擠了擠眼︰“呦,你什麼時候會關心你男伴的去向了。”他用肩膀拱了拱穆淮肩膀,“新歡?”
歪著頭朝某一個視線看去,穆淮嘴上不正經地敷衍︰“是啊,新歡。”
狄 還想繼續八卦,卻見穆淮突然抬步,朝著左側方的角落走去,他本著好奇的心理也跟了上去,卻在看到角落里的那個男人時變了變臉。怎麼會?他剛才明明看到那個男人跟穆瑾澤一起離開了。
走在前面的穆淮不高興地板起了臉,臉上閃過一瞬的陰霾,襯得周身散發的氣息尖銳而料峭,“你去哪里了,上個廁所需要這麼久……”
話沒說完,他突然收聲,連帶著腳下的步子也停下來。
不是他。
後他一步的狄 走到了他的身旁,眼里蘊藏著一團迷霧,迫不及待地出聲問︰“你不是跟瑾澤離開了嗎?”
秦滿沒有說話,反而是穆淮沉下臉,聲音冷如堅冰︰“你說什麼?”
愣愣地看著眼前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穆淮,狄 突然有些結巴︰“我說……他不是應該跟瑾澤在一起嗎?”
那個狡猾的男人!
穆淮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當即轉身大步朝門口的方向走去,身後傳來狄 提高了的喊聲︰“喂,你去哪兒啊?”穆淮沒有回應,他現在只想將那個奴隸抓回來狠狠教訓一番。
听到身後傳來的加快的腳步聲,他只當是狄 追了過來,不耐煩地道︰“別跟來了……”余光撇到對方的臉,他及時收聲,改口道︰“你要跟我一起去?”
秦滿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跟穆淮保持著相同的步調,末了,他遲疑地問︰“你是怎麼認出我不是他的。”
“直覺。”
“嗯?”
“你剛才看我的眼神很陌生。”
原來是這樣。秦滿心下一松,又听身邊的青年道︰“本來只是懷疑,剛才跟你近距離接觸,我發現你額頭右邊太陽穴方向的發際線里沒有痣,而他有。”
只不過短短的一次照面,這個青年居然觀察的這麼細微,連這麼微小的差別都能發現,秦滿心下一驚,隨即又問︰“還有呢?”
“聲音。”
“什麼?”
“其實你跟他的聲音很像,只是再怎麼想象,一個人的說話方式總會有細微的不同。”穆淮腳下步子不停,聲音卻不急不緩。
秦滿定了定神,“除了這兩點呢?”
穆淮步伐一頓,轉頭看向秦滿,似笑非笑地問︰“你想知道這麼清楚做什麼?好更好地模仿他嗎?”
眼前這個青年的直覺敏銳到了可怕的地步,在對方直刺人心的目光的注視下,秦滿心里的片刻的慌亂,不過他掩飾的很好,神色鎮定地道︰“我想你搞錯了,我沒有模仿他,要說模仿,也是他模仿我。”
“呵。”嘴邊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光從跟這個男人的聊聊幾句對話中,穆淮就能感受到對方跟那個男人之間的感情很不好。
聊到這里,兩人已經來到了門口,服務生恭敬地朝穆淮彎了彎腰,將門打開,穆淮毫不猶豫地踏出了酒店。秦滿停頓了半秒,也跟了上去,他不能讓秦穆跟穆瑾澤繼續待在一起。
與此同時。
秦穆坐上了穆瑾澤的車,借口說喝了酒有些頭暈,讓穆瑾澤先別開車,讓他緩一緩酒勁。
穆瑾澤讓司機將車窗打開,夜風透過車窗拂來,吹散開了車里那一絲若有若無得酒氣。故意將頭靠在了穆瑾澤的肩上,秦穆微閉上眼,混著淡淡酒氣的鼻息噴灑在了穆瑾澤的頸部,“瑾澤。”
“嗯?”
“我是誰?”
穆瑾澤愣了愣,伸手輕撫了撫秦穆的頭發,感受著柔軟的發絲在他指尖流連的觸感,“傻瓜,你是秦穆啊。”
呵,他確實是秦穆。
秦穆斂眸,掩去了眼里的那一絲譏諷,壓低聲音,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徐徐開口︰“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嗎?”
“當然記得了。”
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幫秦穆梳理著凌亂的短發,穆瑾澤的聲音將秦穆帶回了他的回憶里。
那時候秦穆還很小,被關在半獸人監獄里,瘦小的身體在醫務人員持續不斷的試劑的注射下而越加羸弱。從人類變成半獸人的過程是很難熬的,不少幼童因為體質排斥的原因相繼死去,眼看著秦穆就要支撐不住了,就在這個時候穆瑾澤出現了。
天生富有同情心的穆瑾澤以觀察半獸人的發展形態為借口來到了半獸人實驗基地,他其實比秦穆還小一歲,但是優越的生活條件讓他的個子竄的很快,而秦穆因為長期受到體內基因的折磨跟摧殘,使得十歲的他外表看上不到五歲。
也許是看出秦穆快要死了,實驗基地的工作人員將他單獨關在了一個鐵籠里,只等他死了就將他的尸體拖出去。也正因為如此,九歲的穆瑾澤才會在眾多半獸人里一眼就看到秦穆。
那時候秦穆的容貌遠沒有現在這樣俊美絕倫,五官雖然突出,但皮膚黝黑身材瘦小,在這麼多孩子里其實並不起眼。出于憐憫跟同情,穆瑾澤經常過來陪他說話,讓秦穆保持清醒,然後偷偷給他帶一些補充體力的營養劑。
他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對秦穆管不管用,完全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但就在他一天天的鼓勵跟陪伴下,秦穆最終度過了那一段難熬的歲月。這一過程持續了三年,秦穆的身體雖然依舊瘦弱,但至少沒有了生命危險。
後來穆瑾澤的父親見他經常往半獸人基地跑,派人調查得知了他跟秦穆的事情,便禁止穆瑾澤跟秦穆繼續來往。表面上看,兩人看似斷了聯系,但穆瑾澤一直暗中托人好好關照秦穆,不僅讓秦穆單獨住在帶有床跟食物的房間里,還會定時跟秦穆進行視屏通話。
就這樣一天天一年年,秦穆的五官漸漸張開了,即使是灰撲撲的衣服也擋不住他的光彩奪目。
有一天,穆瑾澤正跟秦穆進行視頻通訊,突然神色怔怔地看著視頻里的他,喃喃道︰“秦穆,你真好看。”
被他這樣神色專注地看著,秦穆也有些不自在起來,摸了把自己的臉︰“有嗎?”
“嗯。”穆瑾澤在這一頭用力點頭,臉上充斥著希冀的神色,“真期待跟你見面的那一天啊。”
回憶到這里,穆瑾澤頓了頓,眉眼帶笑︰“我跟你啊,可是青梅竹馬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