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王玨的憊懶，陳國忠也是沒有辦法了。只是陳國忠不理解的是，王玨那眼神之中有著自己都不曾看得懂的蒼涼。
這怎麼會是一個少年人該有的眼神？
王玨確實感覺到蒼涼。歷史上雄才大略的人是從一步步被逼出來的，而王玨是從一開始就胸懷天下。明明王玨看起來很有前途的人，身邊的人都不敢相信，偏偏王玨還不能解釋，這一種悲涼那是沒有辦法說了。
陳國忠坐在辦公室中回味王玨的形容。
王玨卻已經走到了打印店里面。
老板看到王玨過來了，拉著王玨進了內室。
“小王，最近和一家印染廠合作，每天都有一萬多本書籍。你看是不是什麼時候結一下賬？”老板憨厚的笑了笑，眼楮里面滿是紅光。
“不會吧，最近這麼好賣？”王玨有一些好奇。“賣到外面版權總局能允許？”
學校里就算人口一本也不過是一萬多本，加上各個老師的關系也不會超過一萬本。听老板的意思是，已經賣到外面去了。
王玨很難想到一個中大看打印店的老板居然還有這種銷售渠道。
“版權總局自然是不會答應的，但是在海東，中大的名頭有時候比版權總局的刊號還好用。”
這是地理優越感還是山頭主義呢？
“我以前也是搞出版的，所以在銷售方面還是有一些渠道的。”老板臉色有一些尷尬，這沒有王玨的授權就往外面賣，其實在行業之中是犯忌的。
“你往外面賣了？”
“沒敢賣太遠，就是在羊城這一邊賣一賣，我本來想問問你可不可以往海城那一邊賣。”
“這麼積極？”
老板似乎沒有弄明白王玨這句話的意思，反而有一些尷尬的說道︰“這不是賣一本書有五元錢的提成麼。我給每一個代理商兩元的利潤空間，我自己留下三元。”
王玨看著老板頗有一些不可思議，就為了這一本書三元的利潤，就能讓人這麼努力嗎？
“那你賺的豈不是很少？”
老板睜大了眼楮︰“這不少了 啊。一本書我賺三元，賣出十萬本我就能賺三十萬啊。如果老板你授權給我的話，我能賣到全國去。現在射雕英雄傳的名氣可是非常高的。”
關于這一點，王玨倒是知道一些。不過也僅僅是那一些名人們在推薦。可是你推薦了沒有用啊，只有中大才有賣的。
王玨有一些無奈，不過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東西。
“老板，你說你以前是干什麼的？”
“做出版的。”老板談到這個東西有一些不太想說話。
王玨倒是有一些好奇了。
原來老板叫做夏東海，他父親是當時的國企出版社里面做社長的。後面國企改革，他的父親作為一個老黨員自然率先支持。但是出了那一道門卻不知道能干啥。最後干回了老本行，做了出版。雖然從出版社出來了，但是以前的關系都還在，剛開始還風聲水起的。但是在兩年前發生了一件很惡劣的事情。有人拿著一本書來找夏東海的父親出版，書寫的不錯，經過審核之後也拿到了刊號。當時夏東海的父親特別看好這一本書，所以一次性印了五十萬冊。
數量不是很多，但是卻是已經接到了客戶的定金的。等書送往全國各地的時候，問題出現了。
這一本書是抄襲的！
為什麼這麼大的紕漏都沒有被發現，是因為作者和另一家出版社勾結在一起做出的惡性商業競爭。甚至那一本書的刊號都是有人給偽造的。
其中的手法當真是無法言說。真正的刊號是在另一家出版社里面。而那個所謂的刊號就是被人掉包了。
被指控侵權，面臨著巨額索賠，一家出版社就這樣毀于一旦了。而經歷過這種事事情的夏東海的父親直接病倒了撒手人寰。好好的一個家庭就這樣毀了。
雖然最後相關的人都受到了法律上的懲治。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經過了父親的事情之後，夏東海也明白了商業競爭的殘酷性。但是對于圖書出版的熱愛，夏東海還是選擇了出版這個行業。只是現在從事的這個東西有一些太低端了吧。
“雖然有時候也會想再繼續開出版社，但是現在年紀大了，有時候感覺到力不從心。”夏東海看起來是徹底放開了自己的心事。對于那一些過往，夏東海也算是放下了。
“額，你現在想不想做出版社呢？”王玨有一些好奇的問道。
夏東海愣了一下，隨後苦笑道︰“現在出版不好做啊，不僅需要錢，還要有好作品。”
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談到錢的時候，總是格外窘迫。到這年紀，什麼夢想，什麼抱負都是虛的，只有實實在在的幸福，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真的。
“你覺得射雕英雄傳這一本書怎麼樣？”
“這一本書很不錯。以我的經驗來看，這一本書徹底鋪開，等口碑和宣傳到位，賣上幾百萬本不是問題。”
如果加上盜版的話，張明世界的射雕英雄傳的賣出數量肯定比這個多。盜版是很影響銷量的，如果那個世界沒有盜版的話，估計會更多吧。
“夏老板，你覺得如果我為了這一本書成立一個出版社，你看行不行？”
夏東海看著王玨有一些斟酌的樣子，眼神有一些恍惚。這小子是傻了麼？就算射雕英雄傳確實比較火爆，但是為了這樣一本書弄一個出版社就太不值得了吧。
自己弄一個出版社，能賣多少賣多少。王玨忽然想明白了。與其放在別的出版社之中蒙塵，還不如自己賣。倒不是王玨看重那一些錢，實在是心有不甘。對于王玨來說，靠著一本書的給自己謀取一萬還是一百萬，都沒有區別。但是對于這樣的作品，給出那麼薄的分成，王玨就不平衡了。
“我沒有做過出版社，沒有經驗。剛才听說你缺少的是錢還有作品，這兩點我都可以幫你搞定。你看看，要不要我們一起做？”
夏老板似乎在思考王玨的成色。對夏老板來說，王玨不是一個合伙做生意的對象，因為王玨實在太年輕了。如果王玨只是少年人一時腦袋發熱，一時沖動，那就沒有多少意思了。
“現在你給我講一講出版社的一些東西。”王玨很虛心的接受著。
夏東海倒是沒有想到王玨居然這麼想要做，也沒有打擊王玨的熱情，給王玨講了一下關于出版社的事情。首先出版社最關鍵的是要能從版權總局拿到刊號，這個刊號是一本書能夠出版的入門票券。一般說來，大的出版社，能拿到的刊號數量多到用不完，小的出版社就比較麻煩了，但是夏東海在這一方面還是有人脈的。第二就是發行渠道，這個銷售渠道就是可以鋪貨的地方，現代貿易不是講究什麼口碑的時代，你有口碑還要有渠道，不然誰買？不過這一點王玨倒是不擔心，實在不行直接建立一個官網，通過官網購買就行了。第三點就是個人能力了。這一方面主要體現在編輯的眼光上，一本書能不能大賣，一本書是不是有問題，這一些都是需要編輯的甄別能力。
除此之外就是金錢了。
建立銷售渠道需要大量的錢，購買版權需要大量的錢，印刷書籍需要大量的錢。為了縮減成本，不管多麼優秀的書，都是首印一小部分，投放市場看市場張力然後再決定是停印還是加印。如果要成立大型的出版社，還需要有印染廠。
“那你覺得建立一個出版社需要多少錢。”
“單純的出版社不需要多少錢，但是至少兩百萬起頭吧。如果要印染廠的加上的話，都要上億了。”
“這麼多錢嗎？”王玨有一些呆滯。
夏東海笑了笑，怎麼看都是苦笑。現在的大學生一個月生活費也就一千多，絕大多數大學生能接觸到的錢不會一次超過十萬。雖然王玨比較有本事，一本射雕英雄傳目前已經賣了上百萬，但是除去成本，最終能到手的也就五六十萬的樣子。這一點錢做點小生意沒問題，開正經的公司就有一些捉襟見肘了。
“印染廠先不開了，我投資五百萬。你來做老板，所以人員的招聘和管理，所有營運上的決策，作品的選取都交給你了。印刷書籍的話，就聯系一家不錯的印染廠合作吧。”
夏東海張了張嘴吧。
這個腦筋急轉彎彎道有點大。
“你有那麼多錢？”
王玨嘆了一口氣︰“本來是連印染廠都能弄起來的。但是我投資了一個項目，幾千萬都是動不了的。但是五百萬我還是能夠拿出來的。”王玨也有一些納悶。
這個十一國慶節期間真的是事情很多啊。
建立音樂工作社。
和黑世明做直播平台。
現在還要弄一個出版社。
不過也好，基本上自己能用到的公司都有了，以後估計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吧。
夏東海得到了王玨肯定的答復，老淚縱橫！
一個四十歲的男人頓時就在王玨面前紅了眼楮。
人過三十不學藝，一個四十歲的男人還在堅持夢想是一種怎麼樣子的淒涼和悲壯。
“我這幾年也攢了一些錢，大概也有四五十萬的樣子。本來想再過一段時間，自己拼拼湊湊弄一個小出版社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所以听到你說賣一本書可以有五塊錢的提成的時候，我用了我父親還在留下的資源幫你推銷。我覺得賣出去一百萬冊，估計我就能離開中大，去追尋自己的夢想了。”
王絕對夏東海是佩服了。
四十多歲了，還在省吃儉用的為夢想做準備。與其說是夢想，不如說是父親留下來的執念。
“你家里人同意麼？”王玨有一些好奇。
夏東海笑著說道︰“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之前結過婚，但是我父親出事之後就離了婚，也沒有孩子。我現在算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那種。”
王玨倒吸一口涼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