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思這樣的情況, 許多福就是讓她出門逛一逛,她也是不會出門的, 她住的位置是許多福安排的,沒有放到住宿樓, 而是中醫館一間很偏僻的員工宿舍。員工宿舍的環境也是很好的,家具一應俱全, 不需要添置什麼, 到了飯點就讓芳芳給她送飯。
芳芳是整個中醫館的護士中看起來最人畜無害的, 相由心生, 她實際上也是個憨厚人,嘴巴特別緊,昨天夜里中醫館來了位病人的事情, 第二天有好多人都看到了, 這麼晚來看病的當然值得好奇,就芳芳一個人見了這位患者, 別人聞起來,她就沒有往外說一個字。
魏春思也不能就這樣住下來,總得有身換洗的衣裳吧!總得通知一下家人吧。
許多福︰“你得給家里打個電話, 否則家里人要擔心。”
魏春思弄成這樣已經有四五天了,同事都知道了, 她家里的人還沒敢告訴, 就怕告訴父母之後, 他們要受不了。
魏春思︰“我的臉能恢復成原來那樣嗎?”
許多福平平淡淡的說︰“不成!”
魏春思抓緊了床單, 指尖發白。
都說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 魏春思的第二張臉是很漂亮的,指若削蔥根,指甲圓潤可愛,涂著薄薄肉粉色指甲油,給人一種帶著生機的美麗感覺。如若是手控的看到這雙手,必然要跪下來細細把玩一番,才肯罷休。
從前的魏春思無疑是美麗的,這樣一個從小到大都因為美麗而被人稱贊的女性,毀容對她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呢?
老實說,許多福覺得她的情緒還過于平穩了。
許多福又說︰“我只能治好你臉上的膿瘡,讓你的臉上不留下疤痕,至于下巴,我沒辦法給你恢復到從前那樣,你得去專門的整形美容醫院進行處理。”
魏春思愣住了。
她是真的真的沒有想到,她這樣一張惡心的臉還有修復的可能。
“真的嗎?”
剛剛坐在床上的魏春思仿佛就是一句會動的尸體,現在的她才是一個活人。
許多福點了點頭︰“真的,可你要知道,這個過程並不是一天兩天,可能是長達數年。這是個持久戰,你得做好準備。”
目前最重要的是讓魏春思臉上的膿瘡順利的結痂,其中潰爛最嚴重的膿瘡甚至能直接看到鼻骨,這已經是很惱火的潰爛了。結痂之後,又有令人頭疼的問題,魏思春是疤痕體質,她臉上會留下深淺不同的小坑,還有各種瘡疤。
消除這些,就需要時間了。
魏春思听到自己的臉有治愈的可能,才同意給父母打電話。
魏春思的父母接到電話很快就趕往中醫館,許佰下來接她的父母,順便從她的車里幫她取東西,當著她父母的面,許佰打開了後備箱。
里面除了一個沒放任何東西的箱子,就是幾個還沒有拆封的包裹,許佰將包裹裝進黑箱子里面,在收拾的時候發現前座還放著圍巾和帽子,他打開前座的車門,因為這畢竟是女性的衣物,他也不好意思拿,側身讓魏春思的母親來。
魏春思的母親有點發福,拿衣物的時候不小心踫到了放在車里的東西,她手忙腳亂的收拾起來,撿起一瓶藥水,臉唰一下就白了。
許佰就站在她旁邊,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拿著的瓶子——百草枯。
這東西許佰認識,說白了就是農藥,是一種劇毒的除草劑,這一瓶是綠色的標簽,是100毫升一瓶的量,人能握在拳頭里的大小,而這種農藥,只需要飲入15毫升以上,就能致死,且一旦中毒,是沒有解藥的。
許佰耳濡目染,對常見的農藥中毒的癥狀就比較了解,比如百草枯這種除草劑。百草枯中毒後,人的肺會逐漸縴維化,變得像絲瓜瓤一樣,但意識卻無比清晰。也就是說,百草枯中毒者會在清醒中走向死亡,其感覺無異于是持續性的活埋。
百草枯,絕對不是自殺的好選擇。
魏媽媽腿都軟了,她女兒上班又不是種田,車上怎麼會有百草枯呢?要不是許佰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魏媽媽就直接坐到地上去了,魏爸爸也看到了這瓶藥,他比老婆沒有好到哪去。
“思思她……”
為了避免兩口子趕來太得急,路上出了什麼事情,所以電話里並沒有跟兩人說實情,反正沒說得這樣嚴重。本來這事該魏春思說的,這下許佰不得不代勞了。
一听完魏春思的遭遇,魏家父母目瞪口呆。
魏媽媽︰“她生下來就漂亮,長大了更好看,還覺得不夠嗎?不知足,不知足沒福氣。”
魏媽媽嚎嚎大哭,要見女兒之前卻抹干淨眼淚,見到女兒之後也沒多提一句農藥的事情,不敢去踫女兒還沒有愈合的臉,說了一句︰“又不是沒得治,就是慢一點。”
誰都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魏春思輕易做出的選擇,可能帶來數十年的後遺癥,甚至改變了她本來光明人生。
可這一切已經發生了,不管魏春思怎麼樣的後悔,都不能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人是有韌性的,比如魏家父母,女兒遇到這種事情,他們原本可能會崩潰的,可發現車上的那瓶農藥之後,他們一下子就有了韌性,全程都沒有露出一點驚惶來,仿佛臉上這樣恐怖的傷口都不是什麼大事。
人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魏春思明顯被父母的態度安撫了。
……
魏春思的情況,許佰別的人不說,是一定要跟許多福說的,魏家父母沒有注意到,那瓶百草枯的蓋子被打開過,他注意到了。這證明魏春思不僅僅買了這個藥,還曾經打開過,她有輕生的想法。
這一點,許多福必須得知道,這決定著她平時對魏春思的態度。
見過女兒之後,魏家父母這才顧得上跟許佰道謝,夫妻倆都覺得許佰是女兒的救命恩人,弄得許佰特別不好意思。
許佰私下里跟許多福說︰“哪就救命恩人了,我就是在停車場看到她,幫忙引個路而已。”
許多福只是笑了笑︰“沒準你確實是救了人……”
誰也不知道魏春思在停車場里停了多久的車,也沒人知道許佰敲車門的時候她到底準備干什麼。
如果魏春思真的喝了藥……
當然,這些都沒有發生。
中醫館本來就是個治病救人的地方,結果在中醫館里,對這件事感觸最深的是全程都沒有參與的邵二。
邵二︰“你膽子真大,要擱我身上,一準把這事搞砸。”
許佰︰“我也不是天生就膽子這樣大的,都是我姐鍛煉出來的。”
許佰現在也後怕,幸好他膽子夠大,要是當時他被魏春思可怖的臉和眼楮嚇到了,嚇得跑回中醫館叫人,那誰也不知道當時的魏春思會受到怎樣的刺激。
事實上,許佰只是平靜的帶著魏春思到了中醫館,從到到尾要說失態的地方,就只是在看到她那瞬驚呼了一聲。
邵二︰“怎麼說?”
許佰︰“我十歲的時候,我們家房子翻新,有一段時間是租的別人家的房子住,兩層樓的房子,我住在第二層。我住的那房子從前沒什麼人住,有很大的一個窗戶,但窗上沒有裝玻璃。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抬頭,看到窗邊有個白影。”
邵二吞了一口口水。
許佰︰“白影披散著頭發,眼楮大瞪,陰森森的吐著猩紅的舌頭……我當場嚇得哇哇大哭,把爸媽家都鬧起來了。”
語氣一轉,許佰面無表情的說︰“我姐穿著件白色的睡裙,手上那這個手電筒,一臉無辜的說‘叫什麼叫,我起來上個廁所,怎麼啦?’”
邵二︰“……你姐真是上廁所?”我滴個神呀!
---套路王的話你信你就輸了。
許佰翻了個白眼︰“我嚇得不得了,強烈要求跟我爸媽一起睡,一臉睡了好幾天,有一天半夜醒了,發現是我一個人睡的,嚇得不得了,趕緊去敲旁邊的門。從左到右,我們房間是這樣分布的,我爸媽第一間,然後是我姐,然後是我的房間。我姐出來問我︰‘咋啦’。我說︰‘爸媽不見了。’”
邵二︰“……然後呢?”
許佰︰“她特平靜的說‘那我們出去找找,睡之前听說xxx找他們倆打麻將,別不是半夜出去’,然後她就進門換了白色長裙長裙出來,說‘穿這身萬一遇到啥,它們還以為我是同類,比較安全’。然後,她就帶著我跑到她學校附近的公園,在一棵樹下挖出了一包硬幣,然後愉快的帶著我去旁邊的網吧包了個夜,還振振有詞的跟我說‘他倆打麻將,不負責,我們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邵二︰目瞪口呆.jpbsp; 還真tm夠作的。
你安不安全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大半夜路上的走的,看到一個穿著白裙披著頭發的人心里怎麼想?
邵二︰“你姐不靠譜,你爸媽也不靠譜?”
許佰︰“那倒沒有,我爸媽當然不可能把我單獨丟給我姐出去打麻將,他們是等我睡熟了之後,悄悄到我的房間睡去了,想要循序漸進的培養我的自理能力。”
許佰後來才想明白,他姐未必不知道爸媽這個操作,她那時候準備高考,憋久了網癮大,估計是想玩游戲了,又怕偷偷跑出來上通宵被罵,所以忽悠他當墊背的,證據是那時他姐明明都有手機了,也沒給父母打電話。
結果這事,兩人還真沒挨罰。
邵二︰“兄弟,你這日子……哎!”何等清奇。
許佰︰“你要想練膽子,我跟我姐說一聲。”
邵二︰“……我們就不要互相傷害了。”
邵二悲傷的想︰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不幸福的弟弟總有各種各樣的不幸,但窺到許佰的些微過往之後,他忽然相信了一句話——幸福是需要對比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