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與刀

落幕(一)(感謝听說我是凡人萬賞)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祝家大郎 本章︰落幕(一)(感謝听說我是凡人萬賞)

    謝𠠬去世了,嘔心瀝血,鞠躬盡瘁。

    去世之時,身伏長案,手握朱批紅筆,在他身旁,堆滿了井井有條的公文。

    頜下已經長出一縷黑硬胡須的徐杰,坐在一旁,听著滿場慟哭,長長嘆息。

    碧落在手,徐杰輕輕說了一語︰“先生,請听一曲。”

    琴音慢起,不免悲從中來。

    高山流水,有知音。

    昔日吳伯言說謝𠠬,一手琴技天下無雙。

    如今的徐杰能撫琴,也全是謝𠠬悉心教導。

    這最後一程,徐杰撫起了《高山流水》,動情而起,慟哭之聲已止。

    一弦一柱思華年,興許就是這個意思。

    吳伯言在旁,已然老淚縱橫。

    吳伯言賦詩︰

    “生兮盡天地蒼茫,亡兮愁家國動蕩。

    魂兮正九霄清揚,歸兮聞余音在梁。

    念兮落斜陽猶長,思兮起霞光待放。

    盼兮來生同遠杭,去兮憶少年初𠠬。”

    𠠬,初始之意,謝𠠬之𠠬。杭,通航,杭州之杭。

    一詩而罷,吳伯言轉身遠走,似乎不願去看故人入土那一刻。

    送走謝𠠬,徐杰落座尚書省,再也偷不得浮生半日閑,調度著整個國家的方方面面,政軍在手,容不得絲毫懈怠。

    運河之上,依舊船來船往。

    汴京城中,還是熙熙攘攘。

    杭州城內,出海的大潮一浪接過一浪。

    炊煙裊裊大地,家家戶戶奔忙。

    邊鎮,厲兵秣馬,等著還有一場大仗。

    山間的小姑娘,想要一張能奏出激烈之音的箏,所以不辭勞苦,漫山遍野到處游蕩。

    老頭頗為心疼,說道︰“小老虎,不急于這一時。”

    小姑娘答道︰“怕文遠哥哥久等了呢。”

    汗水順著小姑娘的發梢滴落而下,通紅的臉蛋,帶著急切。

    老頭搖搖頭,問道︰“那小子到底有什麼好的?”

    “文遠哥哥就是好。”

    老頭嘆息一聲,說道︰“小老虎,爺爺準備下山去尋你父親,你去不去?”

    小老虎聞言鼓起腮幫子,嗔道︰“趕人走的是你,要去尋的也是你。”

    老頭面色微沉,答道︰“這麼久了一點消息也沒有,爺爺是怕你父親死在外面了。”

    “爺爺你這烏鴉嘴,爹才不會死呢。”

    “沒死也不知道寫封信回來,沒良心的東西,指不定躺在哪家婦人肚皮上樂不思蜀,連爹娘都不要了。”老頭罵罵咧咧。

    小姑娘啐了一口︰“呸,爺爺你說什麼呢?”

    老頭看著小孫女,連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說道︰“爺爺瞎說,爺爺瞎說。”

    小姑娘忽然指著一株大樹,說道︰“爺爺,這一株極好。”

    老頭扛著斧子,上前吭哧吭哧伐著,一邊伐,一邊又罵道︰“劈死你個王八羔子。”

    小姑娘听得老頭在罵,腮幫子又鼓了起來,上前︰“斧子給我,我自己來伐。”

    “小老虎,你這手可嬌嫩著,做不得粗活,還是爺爺來。”

    小姑娘不依,又道︰“給我。”

    “爺爺來,爺爺來。爺爺不罵就是了。”老頭說著。

    小姑娘鼓起的腮幫子收了回去。

    兀剌海城。

    遙粘蒙德再一次打馬到得這里,身邊並無大軍,盯著那座城池看了許久,牙關緊咬。

    “可汗,城池這般建築下去,往後只怕更難攻破了。”一旁的遙粘布魯開口說道。

    遙粘蒙德看著遠處熱火朝天的建設場景,問了一語︰“叔叔,各部落還能征召多少能戰之兵?”

    遙粘布魯沉思片刻,答道︰“若是從十五歲開始征召,十萬大軍不在話下。”

    遙粘蒙德沒有再說剛才的話題,而是說道︰“叔叔,你說我們室韋與他們大華,為何就這麼不同?”

    遙粘布魯答道︰“可汗,我以為,沒有什麼不同。”

    遙粘蒙德聞言想了想,又問︰“叔叔,這一切,可是我的私心在作祟?”

    遙粘布魯搖頭答道︰“馬踏中原,不世功勛,幾千年草原,何人不想?我室韋從山林而來,一路往東,佔得整個草原,為何就不能佔中原?千秋萬代後世子孫,難道他們就不想嗎?”

    遙粘蒙德只說一語︰“叔叔,若是再敗,室韋就沒有未來了!”

    “那也要戰,可汗心中,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怯戰之意?”遙粘布魯知道這個佷子的話語看似是在問他,其實是在問自己。遙粘布魯要做的就是再一次幫這個佷子堅定內心所想。

    “好,那就戰,賭上一切,與漢人拼了。”遙粘蒙德話語雄渾有力,內心堅定如鐵。

    西湖劍冢之中,肥胖的老漢失蹤了,劍冢之上,唯有幾個少男少女打理著草木。

    蜀地樂山大佛旁邊,來了一個鄉音無改鬢毛衰的老頭,孑然一身站在佛頭之旁,看著三江匯流,奔騰不息。

    老頭喋喋不休,自得其樂。

    江湖上的傳說,慢慢隨風飄散,也有新的傳說再次流傳。

    負劍橫刀的年輕人,再一次踏上江湖路,爭奪,廝殺,一言生死,不屈不悔。

    就如佛頭旁邊的老頭指指點點哈哈大笑,真看著大佛腳下兩個年輕人比武決死,也看著觀戰之人叫好喝彩。

    一人持刀,一人持劍。

    爭的大概是樂山第一高手的名號,爭的也是這三條江匯流的利益。

    觀戰之人等著最終的定奪,等著看看往後這里的江湖道理何人說了算。

    刀光劍影最後,剩下的是兩個血肉模糊的人。

    兩個人最後還有禮有節拱手,誰也奈何不了誰,敷了金瘡藥,飲了幾口老酒,兩人在佛前納頭便拜。

    不知是英雄相惜,還是利益驅使。

    兩人拜把,哈哈大笑。

    看得佛頭旁的老頭老淚縱橫,看得他再也無法自言自語自得其樂。腦中的那個楊二瘦,忽然真的走了,真的再也不與他斗嘴了。

    有些殘酷,老頭從杭州帶來的人,忽然真的消失不見了。

    這世間當真就剩下他一人!

    老頭痛哭出聲,一柄寶刀擲入奔騰江水之中。

    痛哭之聲,如洪鐘炸裂,讓大佛腳下的所有人都抬頭去看。

    竟然無人識得高處那個肥胖老頭。還有許多人听得高處那刺耳撓心的哭泣聲,竟然開口喝罵。

    老頭恍若未聞,絲毫不起殺人之心。落寞回頭,消失在佛頭之後。

    大概這世間再也找不到那個叫楊三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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