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兒和葉兒扶著被打傷的阿隆來到茶園,阿隆一瘸一拐的樣子,讓憶月看著心疼,往日的情分讓她不會多想些什麼,辛少爺是辛少爺,阿隆是阿隆,就著目前的樣子看,阿隆是弱者。倒是荷兒與葉兒,她們看著辛少爺欺負憶月,這阿隆是他身邊的人,對他的防備之心油然而生。
茶園是秦淮河畔喝茶听戲的地方,點上一壺茶,要上一份瓜子或者堅果,台上的演員雖不是每場都有大師壓陣,但每場的師傅都很敬業,功夫底子還算一流。這邊是打時間的好去處。富貴人家可以坐二三樓的廂房,單獨的房間隔開,角度正對著台子,底下景象一覽無余,平民百姓可以坐底下的大堂,稍微早些,也可尋個好位置。
憶月進來不是專門看戲喝茶的,只是為了找個地方說話,太安靜的地方就怕會有別有用心之徒跟蹤,這里人多,聊天什麼的也方便,不易被偷听。她坐下來,倒了一杯茶,“阿隆,你先喝,仔細燙。”
阿隆接過茶,看著憶月,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多謝憶月姑娘,如果不是您出手相救,阿隆今天恐怕要斷一條腿了。”
憶月听著,對阿隆的境地充滿了疑惑,想著茶園還算安全,看了周圍並無不妥,湊到阿隆前面,看著阿隆,“阿隆,可否告訴我,你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阿隆的遭遇恐怕和姑娘當年所受之苦不分上下。”阿隆說著。
荷兒哼了一聲,將憶月拉到旁邊,瞧瞧和她咬著耳根子,“夫人,小心有詐。他的出現也許和中書大人對您的報復有關。”
憶月听著,“好了,我知道,你們先別急,待我問問他。”
葉兒看著眼前的阿隆,面黃肌瘦的,一副受了折磨的樣子,“夫人,我看他也不像是裝的,你瞧他的手,如果不是長期搖擼,也不會有這樣的老皮。”
“阿隆,你仔細同我說說,茶園這里倒也是個說話的地方。”
阿隆已經感到她們正在懷疑他,心中著急,眼淚不爭氣的往下留,他將頭轉到了別處,偷偷抹著眼淚,“含雪進了府,和少爺很是恩愛,一開始,含雪對少爺言听計從,日子過久了,少爺便像著了迷一般,對她百般依賴,最後含雪說什麼,少爺就听什麼。還有現在的尚書大人,少爺不知道被他們灌了什麼藥,性情大變。阿隆看著覺得奇怪,想私下查證,卻不想被含雪現,以阿隆對她不尊為由,讓少爺將我趕出了辛府。阿隆自然是不願意的,從小陪伴少爺,姑娘也是知道的,我對少爺忠心日月可鑒。倒是少爺真的听信了含雪的話,這讓阿隆內心失望至極,一路過來,不斷做工,來到這秦淮河畔,幫著這些姑娘香船搖擼。”
阿隆說著話,台上唱著金陵城最出名的戲種,白局,隨著二胡,琵琶,三弦等樂器的伴奏,說唱的功夫,將江南的特色悉數個遍,憶月听著曲子,一雙手在腿上跟著打著節拍,看著邊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阿隆,“阿隆,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你說的這個讓我心中疑慮很多。”
看著憶月不相信他的樣子,阿隆著實急了,他顧不得腿疼,扶著桌角勉強站了起來,“憶月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這兒畢竟人多。”
荷兒見狀,將阿隆按到了座位上,“夫人不可去。”
葉兒來帶阿隆身邊,“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莫不是和你家主子串通一氣,你家主子前腳走,你後腳就跟了來。”
“我沒有啊,你們不要冤枉我。”阿隆大聲的喊著,這一喊,倒是擾著了周邊看戲的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憶月和荷兒,葉兒互相看著,葉兒 坐到了阿隆身邊,“好了,別火了。”然後和周圍的人笑著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當家的今天喝了酒,心情不好。”
荷兒說著,“阿隆,你這般激動做什麼?不是我家夫人不相信你,而是你家主子做出來的事讓人寒心。”
阿隆緩了緩,“憶月姑娘,你是不是覺得少爺脾氣暴躁很多?而且想法也極為殘暴。”
“恩,你這樣一說,我倒也覺得。”憶月想著那日辛少爺的舉動,果真如阿隆說的一般。
“憶月姑娘。。。”他這話還未說出口,葉兒插了嘴,“阿隆,還請你喊她夫人。”
憶月朝著葉兒搖了搖頭,“葉兒,隨他叫吧,姑娘夫人什麼的只是一個稱呼,已經不重要了。阿隆,你繼續說下去。”
“好,姑娘。。不對,夫人,少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變得殘暴非常,就從那日說起吧,他在房中寫奏折,天氣稍微炎熱,外面的蟬叫聲不斷,他讓我用火把將樹燒焦,您說,這好好的粘竿不用,用上火了。”
“士盛原來不會這般急躁。不過,我與他也好些年不見了,人的性情是會變的。”
“夫人,我們還是借一步說話吧。”
憶月想了想,環顧了周圍,“好。”
他們來到廊下的一處樹下,阿隆從袖口掏出了一個荷包,將荷包打開,里面有著一顆黑色藥丸,“夫人,您看一下這個藥丸,我是偷了來的。”
憶月用手帕將藥丸拿起,放在手中,先是聞了聞,又拔下頭上的簪,將其分割成兩塊,搖了搖頭,“憶月雖然研究藥理,可惜時日不長,學藝不精,分不出這是何等藥丸。但這個無色無味,里面的粉末倒是很多,我這一下還未能看出什麼異樣,阿隆你將這個給我,往後我查找醫書,說不定可以知道這藥丸的功效。”
阿隆听了,接過憶月手中的藥丸,將其繼續放入荷包中,雙手奉上,“夫人,阿隆是拿了這個想去給老夫人稟告的,不想被少爺現,責怪阿隆偷竊,一時也不好將這藥丸拿出,少爺就將阿隆打了出來。”
憶月回到了座位上,“阿隆,剛剛的這個事情,你往後不要對任何人說了。現在你住在哪里?”
阿隆感到憶月對他信任了,“阿隆被那教坊打了出來,暫時沒有住處。”
憶月看了看周圍,只見很多花船停在岸邊,“這河畔的花船是做什麼的?”
“這花船,是教坊中有錢有位份的姑娘包下的,可以在船上居住,也可以在教坊中居住,有客人來了,一同游船,陪客人游湖彈曲。”阿隆餓了,看著桌上有一盤糕點,抓了一個就往嘴巴里塞,塞的太急,噎住了,只咳嗽。
“你慢點吃。”憶月遞過手帕,“瞧你這狼吞虎咽的樣子。”
荷兒看著阿隆難受的樣子,“你怎麼餓成這樣?”
葉兒遞過去一杯茶,“壓一壓吧,別最後都吐了出來。”
阿隆接過了手帕,接過了茶杯,眼楮里又翻出了淚光,“阿隆幸運,可以再次遇到你們,本想著這後半生都要一人獨自挨著,沒想到還可以踫到你們。”
憶月說著,“這花船可貴?”
荷兒一听,“夫人,您這是打算?”
阿隆听著,繼續埋頭吃著,“花船要二十兩銀子作為定金,如果住在船上,吃穿用都是自己的錢,每個月還需要交給教坊二十兩銀子作為地盤保護費。如果住在教坊,那只需每個月交二十兩銀子,游花船是客人自費,不過一定得是技藝出類拔萃的姑娘。”
葉兒張大了嘴巴,“這般壓榨,太欺負人了。”
憶月看著荷兒和葉兒,“我想,先買了花船,我們身上的銀子本就不多,還剩三十兩,買個屋子倒是不夠。之前在翡翠閣,也有些名聲,這行當也是可以夠我們溫飽的。現在想來,也只有這條路了。”
荷兒听著為今之計,這條算是出路了,“夫人,您這是委屈了自己。”
憶月笑了笑,“怎麼啦?覺得我年紀大了?我這才二十有二。沒事的,先把日子過起來吧,後面再想想其他的辦法。”憶月看著戲台子上的戲,“你們瞧,這些個藝人,在富貴人家的口中是卑微低賤的,而在我們的眼中,能吃上飯,穿的暖,管他什麼身份地位。”
阿隆吃飽了,听著憶月說要買了花船,“夫人,您這是要?”憶月收留他並且不因為辛少爺的事而牽連他,阿隆很是感激,但是憶月決定買下花船,阿隆心中又有少許愧疚。
“是的,這樣我們先安定下來再說,你去找那幾個小廝,我們去談一談這個價錢。說不定今晚我們就可以定下來住的地方了。”憶月看著阿隆,“去吧,他們不會打了你的。”
阿隆想了想,“是不是除了買花船,還可以選擇其他的方式?”
“阿隆,目前這對于我們來說,是一個上策了。”憶月對阿隆說著,阿隆听了點了頭。
她們來到教坊,周邊的巷子蜿蜒復雜,青磚的映襯下,教坊的院落顯的無比華麗,進入大堂,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張紅頭牌掛在那里,教坊的姑娘多為技藝群的藝妓,很多只賣藝不賣身,這邊還時常會舉行文試,為的就是與河對岸的君子切磋詩詞。
周邊來來往往濃妝艷抹的姑娘打量著她們,荷兒和葉兒也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憶月只覺得又回到了翡翠閣一般,本想著在魏府可以好好過日子,卻不想兜兜轉轉間,又來到了這個場所。在阿隆的引薦下,對方也給了好面子,讓她們從大一些的船中選擇,憶月選了一條裝飾稍素雅的船,將手上的手鐲,金飾當了連同之前的銀子一起交了定金,簽了契書之後,她們來到了船上。
這船還算寬敞,有個主室,里面床榻,廳面,一應俱全,還廚房和一間雜貨屋。阿隆住了雜貨屋,葉兒和荷兒跟著憶月住主室。這一晚,大家都折騰累了,早早的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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