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 悄無聲息地溶于大地, 也落在兩人的頭上,身上。
他依舊背對著她站著, 一動不動,也沒有立即回過頭。就好似根本沒听見她剛才說的那句話, 亦或者是認為自己听錯了。
久久的沉默。時間和空氣都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凝固住了。
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 任由白雪將他們包裹成了兩個安靜的雪人。末了, 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出聲反問,語氣略微僵硬,且透著明顯的遲疑︰“你……說什麼?”
陶𥯨眨眨眼楮,冰涼的雪片趁機沾在她的睫毛上, 瞬間融化成水混在了眼淚里。
她透過模糊的淚光仰望他高大挺直的後背,輕聲、卻是無比堅定地將適才的那句話又慢慢重復了一遍︰
“如果我說我給,你還要嗎?”
我願意把自己的這顆真心給你, 你要麼……
雖然已經距離那晚過去了許多日,但陶𥯨仍然清楚記得,在暢春園的那個月夜,他曾開口向她索要一顆真心時的情景——
“倘若, 我想要的是你的那顆真心,你……肯給嗎?”
他問她這句話時,那雙琥珀色的丹眸深凝,迷離得就好像那晚墨色的星空。
只可惜, 她當時很沒骨氣地中途開逃了。因為不知該怎樣回答, 也因為沒有看清自己真正的心意。如今, 她被傾城的一席話點醒夢中人,幡然悔悟重新來找他,那麼他呢,還會始終如一地繼續堅持那時的心意嗎?
正當陶𥯨這廂惴惴不安地暗暗猜測那位太子殿下的心意時,後者也已華麗麗地重新轉過身來。
那雙如琥珀般的丹眸里迸射出一抹掩飾不住的喜悅,很淺,也很意外。
他定定地低頭望著她,臉上的神色藏匿著幾分明顯的探究,像是在確定她此刻真正的用意。
純白猶如鵝毛一般的雪花,清冷地在他頭頂打旋飛舞,幽幽地散落在他的梢,也將他那張如玉雕般的臉龐襯得加倍俊朗。
許久,他開了口,從嘴里吐出的字眼也同樣透著不確定,深邃的瞳孔中隱隱閃爍出一絲異樣的精光——
“你可知道,這句話代表什麼?”他的聲音緩慢而低沉,像是在刻意壓制著內心的某種情緒。
陶𥯨沒有答腔,仍舊保持著仰頭凝望對方的姿勢,盡管雙頰止不住地紅熱,但此刻迎向他的目光卻沒有絲毫退縮。
他顯然被她這一難得的堅持弄得更加困惑,但下一秒,他又像是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猶如琥珀一般的丹眸中立刻浸潤出一抹溫柔的笑意,暖暖的,恍若能將四周的積雪盡數融化……
他就這樣含笑地抬起寬大的衣袖,輕輕替她抹去眼角的淚痕,他冰涼的指尖傳遞著燃燒的眷戀,讓她瞬間感覺迷惘,就在她恍惚之際,他再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主動覆上了她的紅唇,然而這一次,不同于剛才的霸道和野蠻,他吻得細致且動情,唇舌纏繞、輾轉,傾盡了屬于他的溫柔。
陶𥯨的眼眶里又一次蓄滿了熱熱的淚水。
可是這一回,她強撐著沒有讓眼淚落下來,反而還十分配合地主動抱緊了對方——
就這樣大方地承認自己真正的心意吧!愛上眼前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值得她可恥或恐懼的,無論他今後的結局會如何,不管別人會怎樣評價,她就是莫名其妙卻又義無反顧、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僅此而已……
雪依舊鋪天蓋地地飄落而下,昏黃的宮燈將兩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長、很長。
四周一片靜寂,仿佛能听得見雪花落地的聲響。
有那麼一瞬間,陶𥯨甚至以為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她和他兩個人。直到一聲清脆且響亮的咳嗽聲自兩人近旁響起,這才徹底終止了她的所有幻想——
“太子爺,吉時已到,該回去行合巹禮了!”
此番出聲提醒的人正是小太監賈應選。雖然這聲咳嗽響起得極為不合時宜,但卻听得出是猶豫再三的結果。
陶𥯨立刻如夢初醒般地掙脫了某人的懷抱,很是羞赧地紅著臉低下了頭,而那位太子殿下的臉上則是明顯掠過一絲惱怒和不自然。
小太監賈應選這會子始終保持著眼觀鼻、鼻觀心的低頭哈腰姿勢,但從其嘴里冒出的話卻似乎容不得兩人有再繼續的意思。
帶著些許戀戀不舍,某位華麗麗的太子殿下突然擼起了自己的衣袖,在陶𥯨倍敢訝異的目光下褪下了自己左手腕上的那條紅豆手鏈,而後小心翼翼、不容拒絕地套到了陶𥯨的手腕上,跟著又把她原先戴在手腕上的那條紅豆手鏈褪下,轉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那則紅豆相思的故事,你如今可還記得?”
他這句沒頭沒腦的柔聲問詢雖然讓陶𥯨一時半會兒有些會不過意,但她還是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如此——”見此情景,他的那雙琥珀丹眸再度溫柔含笑,他的大手也再一次撫上了她的面頰,他用那種極其堅定的語氣鄭重地對她立下簡短而熟悉的誓言︰
“……等我!”
“好!”她毫不猶豫地立時應聲,語氣同樣堅定且鄭重無比。這一次,她決定放任自己的感覺相信他,不管她是不是已知了未來的歷史進程,她都選擇無條件地相信他!哪怕最後,她會因此頭破血流……
傾城說的對,人生有太多未知的際遇,如果不去嘗試,如果一味信命,那又怎能知道未來還會不會有其他的“可能”?
所以,她想賭一次!為他,也為自己!
不可否認,她的這一堅定回答又一次讓某人感到十分意外。不過,後者似乎對她今日的一番反常行為表現得頗為包容和贊賞,因為他又笑了,而後留戀地在她紅潤的唇瓣上再度印下一個輕吻,這才心滿意足地轉身,朝著宮門方向大步離去。
一旁的賈應選也在沖陶𥯨恭敬行了個禮後快步追了上去。
陶𥯨站在原地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默默呆。
直到渾身上下傳來陣陣涼意,她才赫然回神自己正傻傻地站在冰天雪地里,既沒穿斗篷,也沒有打傘。
她輕聲自嘲一笑,又莫名嘆了一口氣,這才沿著剛才那兩人的腳印往毓慶宮方向走,喜宴尚未結束,她若提早離開,恐怕會落人口實,而且九九那邊也會交代不過去。
綿綿而落的雪此刻已在地面積起了厚厚的一層白。一旁的雪地上還落著某人剛才拋掉的那柄油紙傘。
陶𥯨緩步上前,正想伸手去拿傘,驀地,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響,听著像是有人跌倒了。
她本能地循聲回過頭,卻並沒看到有什麼人出現,只捕捉到誠肅門所在宮牆往箭亭方向的轉角處迅閃過一個黑影。
陶𥯨先是微微一滯,跟著便又立馬一驚︰難不成,剛才是有誰躲在那兒?!那麼,她和那位太子殿下方才的那幕親密場景該不是全都被那人給看到了吧?如此一來,她她她……豈不就死定了?!
該死!!!
陶𥯨在心中輕罵一聲,而後立刻拔腿去追,可惜,她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因為轉角處的另一邊什麼也沒有,除了雪地上留有一個疑是有人滑跤時留下的印子。
陶𥯨不死心,她不相信自己方才只是單純地看花眼了,因為剛才那記重物落地的聲響絕不是幻听,所以她又飛快往前追了一段,直追到錫慶門附近,結果卻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或許是因為天色昏黃且又下著大雪的緣故,四周的一切看起來都是模模糊糊的,讓人分辨不清。
怎麼辦?
見此情景,陶𥯨心中一下子沒了底。她自然是不想輕易放棄追尋那個黑影的,因為那人很有可能已經親眼目睹了她和太子之間的曖昧關系,否則他應該也不會逃,這樣一來,如果放任其不管的話一定會成為禍害!可現在,她前方總共出現了兩條逃跑路線,一條是東筒子夾道,一條是寧壽宮,她實在摸不準剛才那個黑影究竟會選哪條路逃跑?而她又該往哪邊追?
正猶豫間,東筒子夾道方向隱隱出現了兩個身影,正朝陶𥯨這邊慢慢走來,陶𥯨下意識地邁步迎上前,現來人竟是師兄和弘晉。
陶𥯨當場頓在了原地。
弘晉率先現了陶𥯨的存在,立刻扯了扯身旁師兄的衣袖,拉著他一起快步上前。
“九嬸,你怎麼會在這里?”
等兩人走到跟前,弘晉停住腳步,搶在其他兩人開口前問。“你也是來找卜先生的嗎?”
陶𥯨被他問得愣了愣,而後尷尬地在臉上堆起一個笑,答道︰“不,我只是剛好走到這附近而已……”頓了頓,又趕緊追問一句,“對了,你們兩個剛從那邊過來,中途可有看到什麼人跑過去嗎?”
“沒有啊!”弘晉答得飛快,語氣十分篤定。“剛才這一路走來,就只有我和卜先生兩個人!”
陶𥯨沒說話,轉頭望向師兄,後者也肯定地朝她點了點頭。陶𥯨見狀立刻皺了皺眉,將眼光移向了另一邊的錫慶門——
這樣說來,那人方才會是往寧壽宮里逃走的嗎?
見陶𥯨神色不對勁,小家伙弘晉又好奇地再度出聲詢問︰“九嬸,你怎麼了?你是在找什麼人嗎?”
“不!”陶𥯨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立刻張口否認。語罷,又覺自己此刻的反應似乎過激,連忙出語補救︰“對了,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小家伙弘晉顯然並沒有注意到陶𥯨的這點細微變化,仍然有問必答地回話︰“我是請卜先生來幫我看看小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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