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四人開始商議整個計劃並各自完成分配任務。
陶𥯨和米佳慧負責完成大鼓舞和伴唱部分,而茱萸則負責調整其他人的舞蹈,當然,這個“中途換人”的安排她只單獨告訴了連翹,對于其他人則是一概打著“萬一連翹跳到一半從上面掉了下來,要怎麼中場補救”的幌子,來對陶𥯨即將要表演的這場大鼓舞進行舞蹈配合,至于白子涵,他負責統管大局,並繼續重點派人盯著木制井架和那兩名小學徒,以及其他可疑人選。
為了不引人注意,陶𥯨先是以自己身體不適為由向季嬤嬤和錦榕分別告了假,說是去找太醫診治,之後便和米佳慧兩人在白子涵的幫忙下找了一間偏僻的小黑屋,在里面一遍又一遍地唱歌、練舞。
就這樣過了約摸三個時辰之後,也就是酉時初光景,萬壽節的晚宴正式開始。
戲台下方幾乎座無虛席。康熙皇帝和孝惠章太後分別坐在觀戲台的主位上,兩旁依次是各宮妃嬪,再往外就是數字軍團的各位成年阿哥及其家眷,另外還有公主駙馬,以及未成年的小阿哥和小格格,場面倒是顯得熱鬧非常。
節目一個接一個地開始上場表演,但陶𥯨這廂卻已無緣也無暇觀賞了,為了不被人現起疑,外面還沒開場的時候,茱萸就溜過來提前替她上好了妝,跟著便讓她直接躲進了那面大鼓里,等著其他人來抬她上場。
這面大鼓的鼓身部分已經被人從側旁提前挖開了一個洞,用同色簾布擋著,乍一看,完全看不出來有哪里不對勁。
因為鼓身很高,約有三尺三,可供人直接坐在其中,所以陶𥯨除了緊張之外,倒也不覺得這樣待在鼓里有多難熬,她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反復回放自己接下來要上台跳的那些舞蹈動作,生怕自己到時候會出什麼差錯。
正想得出神,擺放這面大鼓的庫房大門冷不丁被打開了,有腳步聲從外面傳來,而且听上去不止一個人,陶𥯨原本以為來人是來抬鼓上場的,當下連忙屏住呼吸,用手壓住那塊簾布,生怕被人現端倪,誰想那腳步聲還沒走到鼓邊就已停住了,緊接著,一個聲音突兀響起——
“這里安全嗎?”這是個被刻意壓低的沙啞嗓音,听起來有些模糊,令人難以辨認性別和身份。
緊隨其後響起的是另一個陌生的男聲,也同樣壓低了聲線︰“你放心,這里很安全,我剛才已經瞧過了,大家都在忙著表演節目,沒人會來這里的!”
“那件事做得如何了?”
“早上那次,他好像已經有所察覺了,不過請公公放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就等著看那位爺如何收場吧……”
“呵——看來你倒是得他信任,他居然到現在都沒有懷疑你,看來主子當年倒是沒有看錯人……不過也對,畢竟,你也跟在他身邊那麼久了……”
“是他自己執迷不悟……我可是明著暗著勸了他好幾次,他就是死活都不肯接受主子的好意,一定要幫著那位爺……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一個戲子而已,敬酒不喝喝罰酒……”
“……我真沒看出來,他對那位爺倒是挺死心塌地的!”
“哼,誰知道那位爺許給了他什麼好處……要我說,對于他這種不識抬舉的人,主子直接毀了他也就是了,又何必多此一舉?”
“你不懂,主子需要的是可以光明正大留在那位爺身邊的幫手,如果不能得到那位爺的信任,即使留在他身邊也無濟于事……”
“可如果是這樣,那主子今次的做法似乎也差強人意,就算待會兒真演砸了,萬歲爺那邊頂多也只是掃興而已,即使要罰也不會罰得太重……而且我瞧著那位爺對他倒也存著幾分庇護之意,怕是也不會就此不管他吧?”
“主子要的就是那位爺開口為他求情,這樣主子才好下手啊……”
“你這話是何意?”
“唔,好吧……現在先告訴你也無妨,反正晚點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來,這個給你,晚點你記得想辦法加到他要喝的水里或吃食里……”
“這是?”
“這可是好東西,他和那位爺之間不是一直不清不楚的嗎?如果今次坐實了他們兩人之間的□□,你說萬歲爺會不會因此震怒呢?”
“你,你的意思該不會是……可我听說那位爺不是對一位女子情有獨鐘嗎?萬歲爺真的會相信?”
“哼——如果那兩人被當眾捉奸在床的話,你說萬歲爺是信還是不信?”
“……原來如此,主子這一招果然是妙!”
“好了,既然你都已經安排好了,那我這就去回稟主子,讓他安心看戲……你放心,如果此事成了,必定算你大功一件……”
“……”
接下來響起的,便是那兩人刻意壓低的笑聲,在這間僻靜的庫房里,顯得格外毛骨悚然。而隨著笑聲落下,大門也再次被人打開,腳步聲相繼向外移去。
陶𥯨忍不住掀起簾布一角偷偷向外窺探,卻只來得及看到一個瘦削的模糊背影,唯一能看清的,就是那人的腳上正好蹬著一雙墨色的絨布靴,而且那雙靴子的碼數明顯偏大些。
皇宮里的宮人一般是不會穿這種鞋子的,所以,這個人一定是戲班里的人!
看來戲班里果然藏有所謂的“內鬼”,而且听那兩人的對話內容,這個內鬼顯然已經在戲班里潛伏了多年,甚至還深得白子涵信任……
這下子貌似麻煩大了!
她得趕緊去提醒白子涵小心身邊人才行,否則,萬一那位幕後黑手的“後招”真的得逞,康熙皇帝勢必雷霆震怒,到時候,不僅戲班一干人等徹底吃不了兜著走,而且連太子都會被搭進去的。
這樣一想,陶𥯨立刻從那面大鼓里爬了出來,想要盡快去通知白子涵和茱萸,結果下一秒卻悲催現,庫房的大門竟然被人從外面鎖住了,難怪那個人剛才說這里安全,而且茱萸先前把她送來這里的時候也讓她不用擔心……這當真是得不償失!該不會這是天要亡他們的預兆吧?
陶𥯨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覺得此刻拍門叫人過來肯定不妥,白子涵他們這會兒肯定在前面專心演出,她就算現在能跑出去也不見得能在第一時間見到他,搞不好還會在人前自曝身份,那樣一來可就前功盡棄了……
她一面快思考一面在庫房里四處轉了一圈,卻現這間庫房里幾乎空空如也,除了正當中的這面大鼓之外,再沒有其他可以利用的東西——別說是寫字的紙筆了,就連畫戲妝用的多余脂粉顏料都沒有。
正當陶𥯨努力轉動大腦要如何在庫房醒目的地方為白子涵他們留下相應的線索時,庫房大門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這一次應該是有好些人一起過來的,因為腳步聲听起來頗為凌亂。
來不及顧暇其他,陶𥯨立刻以最快的度躲回了那面大鼓里,下一秒,外面傳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緊接著是開門聲和魚貫而入的腳步聲,再接著,鼓身晃了晃,應該是那些人準備抬鼓了。
陶𥯨見狀趕緊壓住那塊簾布,並將身子緊緊貼在鼓身內壁上以防出聲響,剛貼好,就听外面一個熟悉的男聲也隨之響起——
“你們小心些!不要隨意晃動鼓身,萬一磕著踫著,會影響接下來的鼓舞的!”
這是白子涵的聲音,隔著那層薄薄的簾布,似乎近在咫尺。
陶𥯨先是一震,而後仿若鬼使神差一般,又再度偷偷撩起布簾往外偷瞄了一眼,這次最先印入眼簾的,是一雙白紗緞面靴。而這雙白靴的旁邊,赫然站著兩雙墨色的絨布靴,就跟她之前窺見的那雙墨色絨布靴幾乎一模一樣——
那個內鬼……該不會就是這兩人中的其中一個吧?!
陶𥯨的心緊張得砰砰直跳。一半是因為她即將要上場表演的鼓舞,一半則是因為好奇這個內鬼的真面目,但讓她此刻冒險探出頭去看那兩人的臉,這似乎也不是什麼明智之舉,說不定只會打草驚蛇,萬一內鬼不在這倆人當中,她不僅抓不到內鬼,而且還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為今之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跳好這場鼓舞,只要這場鼓舞不出差錯,那位幕後黑手的計劃自然也會受阻,那她就有機會“趁虛而入”,搶在幕後黑手想出新的“後招”之前找出這個內鬼。
這樣想著,陶𥯨深吸了一口氣,在心里默默為自己加油鼓勁。而隨著她藏身的這面大鼓被人合力抬到戲台上的時候,她的心也跳得愈加厲害了。
隔著那層簾布,她隱約能瞧見外面正對著戲台後方的背景牆,有人影在來回走動,應該是戲班里那些負責打腰鼓伴舞的女子在各自站位,茱萸安排了十二人為連翹的這場飛天舞伴舞,而這伴舞的十二人也正是助她和連翹中途互換角色的關鍵因素。
短暫的靜默過後——
一曲《百花引》的箏樂聲率先自戲台下歡快響起,緊跟著戲台上也齊齊響起了有力的腰鼓聲,配合著曲子的節拍,听起來別有一番風味。頭頂傳來輕響,應該是連翹跳上鼓面起舞,然後一邊起舞一邊被綁在腰間的繩索慢慢拉起,升至半空繼續飛旋……
這個舞蹈是極有難度的,雖然此刻躲在鼓身里的陶𥯨看不到外面生的景象,但從連翹她們之前的彩排以及外面傳來的陣陣喝彩聲來看,她覺得連翹今日的飛天舞應該是很成功的。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過後,就听到戲台兩旁分別響起兩記重重的台鼓聲,這個是她們事先約定好的暗號,鼓聲一響,連翹便要想辦法重新落到戲台上,跟陶𥯨完成角色交換。
陶𥯨聞聲也趕緊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腳,並且將原本系在自己臉上的那塊面紗又再度系緊了一分。
果然不多時,一個臉上同樣蒙著紗巾的婀娜身影便利落地從簾布外面滾了進來——
“茱萸姐姐,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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