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泰的這番話讓陶𥯨心里莫名生出一絲疑惑。
她相信米佳慧剛才說的這些八卦,那位華麗麗的太子殿下也一定心知肚明。今日元宵晚宴,九九和十四阿哥兩人似乎都沒有缺席,但他卻還是堅持要她前去,而且還是在晚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讓她偷偷前往,這當中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原因。
陶𥯨相信太子不會無緣無故提出對她不利的要求,于是找來一塊紗巾蒙在臉上遮丑,這才跟著榮泰出門。
米佳慧原本也想偷偷跟去,但礙于她那身太醫補服實在太惹眼,只得作罷。
因為害怕被別人認出身份,陶𥯨這一路上始終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跟在榮泰後面亦步亦趨,所幸今日是元宵佳節,皇宮里的下人不是留在寧壽宮幫忙就是找地方小聚過節去了,並沒有什麼人在宮道上頻繁走動。所以也沒有人特別注意到他們。
元宵晚宴就設在寧壽宮正殿前方的那塊空地上。
還沒等到走到宮門邊,陶𥯨就遠遠听到從里面傳來一熟悉的鋼琴曲。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節奏……
是那《少女的祈禱》!
陶𥯨心中莫名一動,當下立刻抬腳越過榮泰,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宮門處,然後,怔在當場——
一架華麗的鋼琴正擺在里面的空地中央。
一個清麗的身影正端坐在鋼琴前,背對著陶𥯨的方向,縴細的手指在鍵盤上靈動地跳躍。
優美而動人的旋律就這樣從她那靈巧的指尖處輕柔地流瀉而出,仿若涓涓溪流,流淌在原本應該喧鬧但此刻卻靜謐無聲的宴席間。
這個彈琴的身影是如此熟悉,熟悉得讓陶𥯨在最初的一瞬間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傾城?!
居然是傾城?!
大腦霎那間一片空白,就仿佛平地起了一聲驚雷,將陶𥯨炸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她幾乎是下意識得用雙手緊緊捂住嘴,生怕自己下一秒會叫出聲來——
怎麼可能?!
傾城怎麼可能會在這里?!
師兄不是說“洗盡鉛華始見真”的嗎?難道,是她理解錯了?!
可……如果她不是傾城,她又為何會彈鋼琴,而且彈得還是這曲子?!
陶𥯨強行按捺住心中的跌宕起伏,轉頭掃向周遭的人群,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坐在康熙下處的太子,可惜他這會兒正低頭目不轉楮地盯著手里的杯盞,陶𥯨看不清他此刻臉上有什麼情緒波動。
不過座上那位康熙皇帝的神情倒是流露出幾分明顯的意外和驚喜,八阿哥就坐在他另一側下不遠,目光意味深長地在傾城和康熙兩人的臉上來回打轉,偶爾也會繞到太子這邊來。十三阿哥今日也在,但眼光卻至始至終都緊鎖在傾城臉上,至于在場其他阿哥,表情也各自不一,或驚訝,或無動于衷。
陶𥯨在人群里仔細掃了一圈,沒有現那位十四阿哥的身影,心下頓時稍安,同時也有些意外。難道,這孩子今日已提前離場了?!
正想著,耳邊的鋼琴曲戛然而止,前方那個清麗的身影也隨之站起身,動作優雅地朝座上的康熙皇帝福了福身子︰
“奴婢獻丑了!”
她的聲音清靈、平淡,的確是陶𥯨所熟悉的傾城的聲音。
陶𥯨的大腦再度陷入凝滯狀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正懵呢,就听到康熙皇帝那廂已然開口問,語氣難掩激動︰
“你……果真是傾城?!”
“回皇上,奴婢正是傾城!”
听到康熙這聲疑問,那個清麗的身影微微一滯,跟著便毫不猶豫地當場點頭承認。但她的語氣卻始終淡淡,說話也慢條斯理,很符合傾城以往的說話風格。
這讓原本一直低著頭的太子忍不住抬起臉來睇了她一眼。
而那個“傾城”也依舊不卑不亢地立在原地,並沒有因為前者投射而來的探究視線而表現出半點畏懼或忸怩的樣子。
太子沒作聲,只微微一勾唇角,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嘴巴張了張,卻又什麼也沒說,重新低下頭去盯著手里的杯盞。
康熙皇帝見狀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轉頭沖他話道︰
“胤 ,你可是有什麼想說的?”
太子冷不丁被點名,整個人稍稍一滯,跟著便迅起身,朝座上的康熙皇帝恭敬行禮。因為左手受傷被夾板固定的關系,他這會兒的動作看起來有點滑稽——
“回皇阿瑪,兒臣並沒有懷疑這位傾城姑姑的意思,只是單純覺得她此番出現的時機實在有點蹊蹺而已……”
他這話說得極有水平,語氣也一派雲淡風輕,雖然話里行間字字強調自己並不懷疑這個傾城,但偏偏听在旁人耳朵里,又忍不住對其心生懷疑。
康熙看向這位“傾城”的眼光頓時染上了一絲明顯深意,且意有所指地問道︰
“若你真是傾城,為何四年前突然消失得杳無蹤影,直至今日才重新出現?”
“回皇上,奴婢當年之所以失蹤,也是身不由己——”
眼見康熙直接問到重點,“傾城”忽然上前一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但背脊卻是挺得筆直——
“四年前的那日,奴婢收到一張字條,說是九福晉約奴婢在城中的一家店鋪見面,而且字條中還附有九福晉貼身配帶的一件信物,奴婢自然不疑有他地前去赴約了,沒想到剛進那家店後不久就誤中了迷香,奴婢當場暈了過去,等醒來之後,奴婢便現自己已被歹人用馬車帶出了京城……”
坐在不遠處的十三阿哥還不等她說完便已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你可還記得那人的模樣?”
“傾城”听到這話本能地往十三阿哥臉上掃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回十三爺,奴婢當時被他們用黑布蒙了眼,始終沒能看清他們的長相,不過,奴婢依稀還記得他們的聲音……當時馬車上除了駕車的車夫,還有兩名男子看著奴婢,大約是走了半日左右,馬車在一處地方停了下來,應該是一家農戶,因為奴婢被他們關進了用來存放蔬菜的地窖里,關了大概一個月左右,又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如此循環往復,差不多快一年之後,奴婢才被轉移到另一處相對固定的地點被軟禁起來,仍是被關在地下,每天都有人給奴婢送飯,但不允許奴婢走出去……”
她慢條斯理地說著,一如之前的淡然語調——
“……這期間,雖然奴婢想盡辦法脫逃,但可惜都沒能成功,而且因為奴婢頻繁想辦法出逃,那些人到後來就選擇在奴婢的飯食里摻藥,吃完就會困倦不已,醒來後差不多就是第二日該吃飯的時候,每日循環……奴婢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在那里一直被關到了去年十月前後,後來也不知是生了何事,那些原本負責看守奴婢的人仿佛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不見了,也正是因為這樣,奴婢才僥幸得以成功逃出來……”
她這番話說得十分通順,從邏輯上倒也經得起推敲。只是陶𥯨還是敏感地注意到了其中的一個小細節,這個“傾城”說她是在去年十月左右逃脫的,而那個時候,正好是一廢太子的最關鍵時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的關系,陶𥯨總覺得對方特意提到這點,似乎是在針對太子。
座上的那位康熙皇帝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眉頭微微一皺,跟著又繼續問︰
“你的意思是,你自半年前便從那些歹人手中逃出來了?那為何會過了這麼久才重新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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