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𥯨自然注意到了如芸此刻的偷窺,本以為她是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誰料,才對上她的眼楮,對方竟立刻把目光調轉開去,隨即又轉頭朝著門外緊走幾步,似是打算追隨菡蕊離開。
陶𥯨微微一錯愕,繼而深深地注視對方此刻努力挺得筆直的後背,突然彎唇一笑︰“我真的很好奇,自己親生骨肉的枉死之仇,難道當真比不上一個側福晉的位置麼?”
她問話的聲音並不大,但還沒走到門邊的如芸一定是听到了,因為陶𥯨這廂話音才剛落,後者的腳下便突兀一個趔趄,整個人也差點因此摔倒在地。
陶𥯨冷眼瞧著對方僵在原地,卻並沒有轉身或接話的意思,頓了頓,又語出冷然道︰“我不知道菡蕊當初到底跟你保證了什麼,但我想,她既然能犧牲你一次,就必會犧牲你第二次,難道你真的打算這一輩子都受制于她麼?那日里,究竟是誰要救你,又是誰要害你,你心里應該比我更清楚……況且,為了男人這份微不足道的寵愛,犧牲掉那個很可能是你今生唯一的兒子的骨肉,你這個做娘的心里,當真能安穩嗎?午夜夢回之際,你難道就不怕那個可憐的孩子跑來尋你,責問你為何要讓它含冤慘死麼?”
陶𥯨最後這句話顯然極具殺傷力,原本僵滯在原地的如芸已經開始有些站不穩了,她哆哆嗦嗦地出聲解釋,卻仍不肯回頭,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內疚︰“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不是我……”
“是麼?”相對于如芸此刻的言不由衷,陶𥯨的反應卻是異常冷靜。“如此,那倒是我多慮了!”言罷,也抬腳自顧自地往門外走去,在經過前者身邊時,她故意停了停,壓低聲音道︰“十四弟妹,你可知道,女人懷孕三個月,腹中的胎兒便已成型,懷孕六個月,胎兒便已擁有了成熟的听力——換句話說,在你那次出事前和誰說過什麼話,或做過什麼事,那個孩子其實都在你腹中听得清清楚楚……你覺得,他在知道你做出舍棄他的那個決定之後,又會不會對你這個娘心懷怨氣呢?”
此語既出,某人的身子又是狠狠一震,臉上的神情也像是被毒蛇咬噬了一般,變得格外扭曲起來。但陶𥯨卻沒有因此產生絲毫動容,反而將自己以前听過的各種鬼故事版本都融合到一起,繼續危言聳听︰
“……我以前曾听人家說,這含冤而死的嬰兒亡靈通常都具有極大的怨力,他們會寸步不離地附在自己親生母親的身上吸食元氣,然後伺機報仇——或是加害生母的下一胎,亦或者是害死自己的親生母親……”
她說得煞有其事,直接忽略掉對方那儼然如同篩子一般劇烈顫抖的身體——
“對了,不知道十四弟妹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到身上有哪里不對勁啊?我可是听說,這被嬰靈附身的人通常都會感覺到有東西在自己背上爬,有時候耳邊也會無端響起那種類似于貓叫的哭聲,但只要仔細分辨,你就會听出那其實是嬰兒的哭聲,時時刻刻跟在你左右……”
“啊!”
不等陶𥯨把話說完,早已被嚇得面如土色的如芸終于抑制不住地在這一刻厲聲尖叫起來,且雙腿也跟著一軟,當即跌坐在地上,她一面向後挪動著身體,一面語無倫次地話︰“別,你別說了,我,我什麼都沒感覺到,我什麼都沒做過……”
陶𥯨沒再接話,甚至連動都不曾動過一下,只是靜靜站在原地,直直地迎視著對方的眼楮。而這樣的無聲注視似乎更加刺激了後者的各種感官細胞,她連連喊著“你不要過來”,跟著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向門外,還被門檻狠狠地絆了一跤。
那些守在外面的小廝不知生了何事,趕緊上前將其扶起,又頻頻回頭打量仍舊站在廳內一動不動的陶𥯨,臉上的神情寫滿了疑惑。
陶𥯨沖他們牽了牽唇角,淡淡一笑︰“十四側福晉今日恐怕是因為目睹弘暉阿哥過世而悲傷過度,從而產生了些許幻覺,你們趕緊扶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順便再請個大夫給她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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