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飯店。
6淮往窗外望去,夜色黑沉沉的。天下起了雨, 雨下得又急又快, 雨水冰冷地敲打著地面。
6淮面色冰冷, 淡瞥了周副官一眼︰“把喬六帶過來。”
喬六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帶走了葉楚。雖然葉楚沒有受傷, 但是喬六的行為徹底惹怒了他。
他分明警告過喬六,現在看來喬六根本沒有听進去。之前喬六沒有動作, 原來是在等一個時機。
6淮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光,既然喬六動了這個念頭, 他就不可能放過喬六。
雨勢更大了,窗子開了一道淺淺的縫隙, 寒風擠了進來, 涼意漫上了6淮的心頭。
6淮此時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就好似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平靜。
周副官應了聲是, 走了出去,關上門, 準備前往仙樂宮。
仙樂宮。
夜色漸深, 四下寂靜得厲害,但仙樂宮前卻燈火通明。在寂靜的夜里, 愈顯得喧鬧起來。
賓客們嬉笑著,有人在喝酒,有人在跳舞,空氣中酒味、脂粉味相互交雜著, 氣氛熱烈極了。
他們渾然不知接下來會生什麼事情, 只想盡情享受這個夜晚。
過了一會, 幾輛黑色的汽車停在了仙樂宮的門口。車門打開,下來了幾批人,他們徑直走進了仙樂宮。
這些人個個穿著軍裝,身形筆直,目不斜視地穿過了人群,一看就知道受過良好的訓練。
仙樂宮的賓客們面面相覷,他們不曉得這些人是什麼來頭,大家的聲音都小了些。
領頭的那個人正是周副官,他面無表情地走過長廊,經過一個個房間,最後,停下了腳步。
周副官一腳踹開了大門,拿槍指著里面的人,冷聲︰“喬六,和我去一趟和平飯店。”
喬雲笙靠在椅背上,他頭都未抬,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把茶杯緩緩地放在了桌上。
然後他才抬起頭,悠悠地說了一句︰“你不過是6淮的一條狗,我為什麼要听你的?”
前幾天,他趁6淮受傷,就派人堵了葉楚,讓葉楚來到了自己的宅子。
之後葉楚綁了自己,原本他能制服她,並很快將她追回。
放葉楚暫時離開,他就是想看看葉楚還有多大能耐。
但他沒料到的是,路上有人幫了葉楚,葉楚借此逃脫,來到了和平飯店,他只能就此作罷。
喬雲笙牽了牽嘴角,他倒是低估葉楚了。
看到周副官來了,喬雲笙就曉得6淮大抵是沒事了,現在要找自己算這筆賬了。
喬雲笙清楚6淮定是氣極了,不過他手上有依仗的東西,讓6淮不會殺他,他何必對周副官客氣。
周副官冷笑了一聲,手里的槍立即轉了方向,“砰”地一聲響,打碎了喬雲笙手邊的茶杯。
茶杯破裂,里面的茶水也灑在了桌上。
隨即,周副官又拿槍瞄準了喬雲笙,面無表情地說︰“喬六,你敢不听三少的話?”
喬雲笙見狀,眼神暗了幾分,他忽的笑了一下︰“火氣倒挺大,算了,我和你走一趟。”
他知道6淮回到和平飯店後,一定會來找自己,只不過,他沒料到這一刻來的這麼快。
但是喬雲笙篤定得很,6淮不會殺他,這一趟他定是安全的。
仙樂宮的人見周副官開槍,臉色變了變,他們也想拔槍,但周副官帶來的人早就把他們制服了。
喬雲笙慢悠悠地站起身,緩緩地走了出去。
周副官卸掉了喬雲笙身上的槍支,他拿槍抵著喬雲笙,冷聲︰“走。”
喬雲笙的腰間傳來冰冷的觸感,他笑了一下,往前走去。
乍一下听見了槍聲,仙樂宮一眾人都嚇壞了,賓客們停止了嬉笑,歌女不再唱歌,在台上瑟瑟抖。
方才喧鬧萬分的仙樂宮,現下卻安靜得厲害。
周副官壓著喬雲笙走出了仙樂宮,坐到車上。
此時,雨勢小了一點,涼絲絲的雨滴落了下來,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
黑色汽車平穩地行駛著,穿過了一條條寂靜的街道,最後,在和平飯店門口停下。
喬雲笙下了車,寒風刺骨的風吹到他的臉上,涼意漫了上來。
喬雲笙被周副官用槍抵著,走進了和平飯店,往五樓走去。
他們走過了寂靜的走廊,一路無話,沉默地走著。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在安靜的夜里留下了些許聲響。
走到6淮的房間,周副官壓著喬雲笙走了進去,然後關上門,把冰冷的空氣阻隔在了外面。
其他人則在門外看守。
周副官看向6淮,語氣極其恭敬︰“三少,人帶到了。”
6淮微微頷,周副官走到6淮身邊,仍拿著槍對準了喬雲笙。
他隨時等待三少的指令。
喬雲笙站在房間中央,他抬頭看向6淮。
6淮的臉色與平時相比,似乎不大好。看來即便6淮現在能坐在這里,傷勢想必也不輕。
喬雲笙心里呵了一聲,傷還未好全,就想著來處置自己,看來確實對葉楚上心了。
不過,他有依仗的東西,不怕6淮殺了自己。
喬雲笙的語氣溫和至極︰“三少,石五爺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石五爺是鴻門的另一位大佬,他和喬雲笙的地位相當,在鴻門說話極有分量。
現在石五爺在外辦事,久久沒有回來。
石五爺和喬雲笙相互牽制,雖互相看不順眼,但共同為鴻門效力,兩人缺一不可。
如今,石五爺成了喬雲笙的擋箭牌。
若有一人死亡,鴻門立時就會大亂。喬雲笙相信,這不是6淮想要看到的。
所以,喬雲笙有這個底氣,6淮不會殺他。
喬雲笙這話是在提醒6淮,即便他綁了葉楚,6淮也不能殺了自己。
6淮對喬雲笙的話恍若未聞,他曉得喬雲笙打的是什麼主意。
但是,喬雲笙只猜對了一半。
他目前是不會殺喬雲笙,但定會讓喬雲笙吃盡苦頭。
6淮目光微沉,聲音極冷︰“喬雲笙,你好大的膽子。”
屋內的氣溫瞬間低了不少,空氣似乎凍結了一樣,比窗外的寒風還要冷冽萬分。
喬雲笙揚了揚眉,開口︰“三少,我只是想請葉楚吃晚飯罷了。本來就打算吃完飯,就送葉楚回家。”
喬雲笙的意思是,6淮你的手伸得太長了,他又沒對葉楚做什麼,6淮何必揪著他不放。
6淮擺明了不信喬雲笙的話,他的聲音寒氣逼人︰“呵,請她吃飯?”
“我先前同你說過,你若動了她,我絕不會饒你,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嗎?”
6淮怒火升騰,眼底沒有任何溫度。
喬六無視自己的話,動了葉楚,他十分生氣。
那天他重傷昏迷,葉楚聯系不上他,定是慌張極了。之後,喬雲笙還趁機綁走了葉楚。
這兩件事情接連生,葉楚必定受了不少驚嚇。
思及此,6淮周身的氣息冷冽至極,比方才更加冰冷了些。
喬雲笙強調了一點︰“三少,葉楚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一個女學生就這樣逃脫了,本來就落了喬雲笙的面子。更別提,葉楚分毫未傷。
喬雲笙是在提醒6淮,他沒必要懲治自己。
6淮恍若未聞,語氣淡漠︰“你哪只手踫的她?”
比刀刃還要冰冷的聲音響起,房里的空氣似乎凝滯了一樣。
喬雲笙開口︰“如果我說我沒踫呢?”
喬雲笙的眼底暗了下來,他說的是實話,他要摸葉楚眼楮的時候,葉楚對他笑了一下。
這雙眼楮熟悉極了,那一刻,喬雲笙想起了從前,便恍了神,然後就受到了葉楚的攻擊。
呵,葉楚反應還真快。
下一秒,6淮拿起槍,食指微動,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似夏日的悶雷。冰冷的子彈,裹挾著6淮的怒氣,打進了喬雲笙的大腿。
喬雲笙出一陣悶哼,他沒料到6淮就這樣開槍了。
劇烈的疼痛漫了上來,刺激著喬雲笙的神經。他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不出聲音。
鮮血立即滲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衣服,那片鮮紅還在緩緩擴大。
喬雲笙抬頭,眼里露出一絲寒意︰“三少,你若殺了我,鴻門必亂。”
喬雲笙再次提醒6淮,他不能殺自己。
6淮沒有接喬雲笙的話,他冷笑了一聲,聲線冰冷︰“你還想踫她的眼楮。”
一字字極其森冷,似霜雪一樣。
葉楚和自己講,喬六試圖踫她的眼楮。那一刻,6淮臉上覆了一層冰霜,氣息冰冷極了。
沉沉的壓迫感涌向了喬雲笙,整個房間散著強烈的肅殺之氣。
那一瞬,6淮的氣勢愈凜冽了幾分,房內的氣溫似乎都低了下來。
喬雲笙的心中頓時一冷,一股寒氣從腳上爬了上來。
葉楚未受傷,6淮就開槍打了自己。現在他知道自己想踫葉楚的眼楮,不知會作出什麼事。
分明自己提醒了6淮,鴻門不能沒有自己,可是6淮還是開槍了。
下一秒,6淮再次舉起槍,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喬雲笙。
槍泛著冰冷的光澤,指著喬雲笙的眼楮。
6淮的眼珠極黑,聲音冷得徹骨︰“你竟敢踫她的眼楮。”
鋪天蓋地的壓迫感涌向了喬雲笙,光線晦暗不明,使得氣氛愈壓抑。
深深的寒意漫上喬雲笙的心頭,一層一層裹住了喬雲笙的心,他只覺得徹骨的寒冷。
喬雲笙的臉上雖然仍保持鎮定,但是他的眼底已有了些許懼意。
他曉得6淮這次不會輕易地放過自己。
喬雲笙承認,這一刻,他終于怕了。
6淮遲遲沒有開槍,他就是要讓喬雲笙等著。
等待是最痛苦的煎熬,喬雲笙不知道他會做什麼,現在一定是怕極了。
6淮要讓喬雲笙永遠記著這一刻,他的命永遠掌握在自己手里。
每一秒對喬雲笙來說,都是如此漫長。喬雲笙不曉得6淮是要開槍打自己的眼楮,還是直接殺了自己。
他猜不透6淮的心思,心里的寒意似潮水一樣涌了上來。
6淮面無表情地再次開槍,這一次,他打的是喬雲笙的耳朵。
耳朵極其脆弱,再細微的傷口,都會讓疼痛放大數倍。
槍聲再次響起,喬雲笙下意識閉上了眼楮。
那一瞬間,喬雲笙能察覺到冰冷的子彈擦過他的耳旁,耳邊先是一涼,隨即就是灼熱的疼痛。
腿上的傷口,再加上耳邊的擦傷,尖銳的疼痛一陣陣席卷而來,沒有停歇。
疼痛仿佛要鑽進了喬雲笙的心口,隨即又在心口蔓延開了。
喬雲笙只覺痛極了,但他咬著牙沒有叫出聲,額頭上早就已經覆上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喬雲笙的嘴唇蒼白至極,整個人有些微微顫抖。
他覺得自己仿佛從地獄里走了一遭,心力都已經耗盡了。
腿上、耳旁傳來劇烈的疼痛,喬雲笙有些站不穩了,他右腳彎曲,跪在了地上。
地板上傳來冰冷的觸感,時時刻刻提醒他,現在糟糕的處境。
喬雲笙的眼底暗沉,從他成為鴻門頭目後,他再也沒有像今天這樣狼狽。
旁人只會向他求饒,而他從來不會向別人低頭。
這時,6淮站了起來,他向喬雲笙走了過去。他的步子不緊不慢,一步步走向喬雲笙。
淡淡的血腥味漫了上來,提醒剛才生的一切。
越走近喬雲笙,那股血腥味就越濃,但6淮神色未變,他拿槍抵住了喬雲笙的額頭。
這把槍如同他的主人一樣冷峻。
6淮居高臨下地看著喬雲笙,眼底冰冷一片。
他的聲音極冷,極淡︰“喬雲笙,你能不能活下來,全憑我一句話。如果還有下次,我直接廢了你。”
“喬雲笙,我要你生就生,我要你死就死。”6淮的聲音如同冬日里最寒冷刺骨的風。
6淮的氣息凌厲至極,一字一句︰“從今日起,你的命就是我的。”
喬雲笙的心神一凜,6淮的意思是,他洪門頭目的身份,在6淮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若是他再對葉楚下手,下一次他絕對不可能活著了。
今日若是不應,只怕連這房間也走不出去。
喬雲笙閉了眼,只能說︰“我知道了,三少。”
喬雲笙離開了,6淮坐在位置上,按了按眉心。
他不會再讓喬雲笙傷葉楚半分,他會護葉楚周全。
和平飯店大得很,即便有槍聲響起,那聲音也變得遙遠起來。
上海灘本就是魚龍混雜的地方,無論是地痞流氓鬧事,還是高官處置下人,大家都習以為常。
窗外,一輛汽車駛離,細微的聲響很快就消散了。
今晚生的事,都被掩在了夜色里,再無人注意。
……
葉楚回了葉公館後,就一直在等待著6淮的消息。
她重新回了學堂,大家都以為她又生了大病,只關切地問,沒有旁人懷疑。
這天,葉楚放了學,到家以後,吃了晚飯,便在房間里補先前落下的功課。
夜愈深了,四下靜悄悄的,空氣有些冷,葉楚翻著作業本,用筆認真地在寫。
這天夜里,許久沒有出現過的聲音,又一次出現了。
“阿楚。”
葉楚微微一怔,她好多天沒听到過這個聲音了,她定了定神。
聲音告訴她︰“在提醒你之前,我有些話要說。”
這段日子生了很多事,葉楚一直在忙,倒是忘記了這一樁。
先前,她懷疑過這個聲音的由來,卻百思不得其解。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葉楚問了出來︰“你是誰?”
聲音說︰“你還記得上一世,你曾和督軍6淮去過南京的廟嗎?”
听到這里,葉楚愣了一會。但是,她很快就翻出了那段回憶來。
上一世,他們兩人常會同進同出。
那時,6淮已經是督軍了,他們兩人一同去過南京的一座廟。葉楚的表壞了,他還將母親的那塊懷表借給她用。
葉楚點了點頭︰“記得。”
聲音繼續說︰“當時,你在廟里許了一個心願,想替葉家的人報仇。”
葉楚沒有回答,她確實在那座廟里燒了一炷香,許了一個心願。聲音說得很對,但它又是從何得知?
聲音︰“督軍6淮也有一個心願,雖然他的心願同你有關,但這是他的秘密,我不能告訴你。”
葉楚開口詢問︰“你知道那樣多的事情,又為什麼要幫我們?”
聲音並沒有解釋過多︰“你們兩人有善心,達成心願的信念又極為強烈。”
“上天才給了你們一次重來的機會,讓你們有機會重新選擇自己的人生。”
葉楚又是一怔,重生一世听上去很荒謬,但又確確實實生了。原來,不過是先前種了因,才得了這樣的果。
既然在那場車禍之後,她重生了,那麼6淮呢?
葉楚問︰“6淮也重生了嗎?”
聲音不回答她的問題︰“你們兩人既然已經決定合作,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此生還會有很多變故,剩下的路更為艱難,需要你們二人共同攜手,才能一起走下去。”
“……”
最後,聲音只交待了一句,讓葉楚要小心莫清寒。
莫清寒行蹤詭異,但是這一世,他會以喬裝易容的方式提前來到上海。葉楚和6淮一定要做好準備,小心行事。
莫清寒用了假身份,他們剛開始不一定會認得出來。
雖說世事萬變,不知道危險何時會生。但最重要的是,6淮和葉楚兩人千萬不能離心。
葉楚自然清楚,她極相信6淮。無論今生生什麼事情,她都不會失掉對他的信任。
這天晚上,葉楚想了許多事情,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6淮有事在忙,他說過,等到停下來就會來找她。
但是,葉楚已經等不及了。
第二天早上,葉楚就給6淮打了電話。
6淮接了電話︰“誰?”
葉楚的聲音極為清晰︰“是我。”
6淮︰“葉楚,是不是生了什麼事?”
葉楚的語氣很堅定︰“我要見你。”
6淮忽的一笑︰“巧了,我也想見你。”
他已經處理完了事情,是時候和葉楚見一面了。
葉楚問︰“時間和地點誰來定?”
6淮︰“隨你。”
幾秒鐘後,6淮和葉楚異口同聲地說。
“五日後,恆興茶社。”
兩人均是一愣,而後又笑了。
葉楚擱了電話,听見細小的雨聲。她扭頭看去,上海又開始下雨了,淅淅瀝瀝,冷風吹進窗子里。
上一世,在南京開車的路上,天空也下了這樣的雨。
6淮和葉楚要趕回南京的督軍府。
他們經過了一座山,那里廟宇林立,香火繚繞,最是清淨不過之地。
兩人只是途經了這座廟,停下來稍作休息。葉楚下了車,6淮也跟了進去。
廟里面有僧侶在念經,梵音繞耳,心下便自然安靜了起來。
原本,葉楚時常會做噩夢,平日里也處在精神緊繃的狀態,那時,煩擾著她的事情竟都消失了。
不知怎的,葉楚不自覺拿了一根香。
她分明知道自己的願望無法實現,但在此情境之下,難免感同身受,許下了那個心願。
6淮在旁問︰“許願了?”
葉楚抬眼看了過去,點了點頭︰“信或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心境。”
听到這里,6淮怔了一會,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他的目光向來不會給她壓迫之感。被他看得久了,她偏過頭去,拿了一支香。
葉楚給6淮一支香︰“若是你有心願,也可以一試。”
6淮的話暗藏深意︰“嗯,試一試才知道結果。”
6淮接過了香,拜了拜。
他閉著眼楮,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葉楚能看見6淮清雋的側臉,他的身形如往常那般高大冷峻,但在她身旁,周身的氣質卻又變得溫和了起來。
待到6淮轉頭看她時,葉楚才覺自己已經看了他很久。
她忙低下頭來,看到停止走動的鐘表︰“表不能走了。”
6淮看了一眼,葉楚的表確實停了。秒針好似卡在了表盤里,晃了晃,卻走不出一步來。
仿佛他們兩人的關系,分明是一塊制作精良的懷表,擁有無窮無盡的時間。
但沒人願意走出那一步。
6淮︰“你的表壞了,先用我這塊可好?”
葉楚看向6淮,她知道那塊懷表是他母親送的,他極為珍視。奇怪的是,她沒有拒絕。
“好。”
“……”
後來,那輛黑色汽車動,開得極快,冒著傾盆大雨,回了南京。
6淮和葉楚的人生都經歷過變故,但那些變故使得他們兩人走上了同一條道路。
因為人生跌宕,在極為艱難的心境之下,人總會有著莫名的負罪感。
而這種負罪感,阻礙了他們的前行。
一路上,他們曾共同攜手,也曾歷經磨難,享受過平安喜樂,同度過生死關頭……
卻不曾真真正正直面過自己的情感。
誰也不會料到,那一天的司各特路上,會生那起意外車禍。雨下得太大,兩個人又都分了心。
因為這場意外,6淮和葉楚一同赴死,在臨死前,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只望見了彼此的眼楮。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一切的變故都沒有生。葉家尚未敗落,6督軍並未遇刺,他們的生活都沒有被打亂。
兩人命運的軌跡終于改變,擁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
他們提前認識了對方,也沒有了先前的拘束和顧忌。
這一世,只求一生圓滿,再無遺憾……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