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醒載著紅梅和小東，小東坐在前面橫杠上，紅梅坐後座上。
小軍載著臘梅，甦福載著秀梅，一路往紅楓鎮的陳家村三隊騎去。
本來秀梅想讓小軍載著，可小軍嫌她重。
小軍才十一歲，能載得動臘梅就不錯了，三姐妹屬秀梅最圓潤，可比紅梅、臘梅重不少。
紅梅九十斤，臘梅才十四歲，只有七十多斤，而秀梅足足有一百一十斤。她覺得自己並沒有比姐姐或妹妹吃得多吃得好，可她就是愛長肉，這也是她的苦惱。
但李桂花覺得三個女兒中數秀梅長得最有福相，非說胖些才好呢。
紅梅九十斤，縴細一些，個頭可不低，可配上高大的甦醒，她確實顯得單薄一些。方荷花那天給她盛那麼多飯菜，就是覺得她太瘦了。
紅梅人瘦也怕冷一些，甦醒邊騎邊往後伸手摸摸紅梅的手，感覺她右手冰得刺骨，就把她的手往他褲兜里放。
紅梅左手塞自己褲兜，右手抓著後座上的鐵，鐵格外的冰，她的手自然也冰。
“我得扶著車。”紅梅小聲道，她用力抽著右手。
甦醒卻硬捂住她的手不放，還說︰“你把另一只手也塞我褲兜，這樣就穩當了。”
紅梅不肯，怕路人瞧見不好意思，甦福和小軍騎在前面，她倒不是擔心他們瞧見。
小東戴了手套，坐在前面還手舞足蹈的，他不覺得冷。
甦醒換成右手扶車，又把紅梅左手放進他的左褲兜。甦醒非要這樣，紅梅只好依著他，這樣確實暖和，就像雙手摟著他似的，坐得也十分穩當。
“紅梅，等會兒路過紅楓鎮，我給你買一雙手套吧，這冬天長著呢。”
“我不用買，不方便干活，平時不干活時手放兜里就行。”
甦醒沒說話，但尋思著還是要買的，買雙薄些的，可以戴著做事，一雙手套花不了多少錢。
路過紅楓鎮時，甦醒非要下來買手套，紅梅拗不過，最後還是花了八毛錢買了一雙薄款的淺紫色手套，樣式倒挺好看的。
“咦，那是照相館嗎？”甦醒遠遠就瞧見了。
小東興奮地喊起來，“我想照相，我想照相！”
紅梅過來偷偷伸手掐了小東一把，小東立馬閉嘴。其實這個動作已經被眼尖的甦醒瞧見了，他看見村里有些人結婚都要照相的，而且放大了放進相框里，非常好看。
甦醒看了看紅梅，她穿著一身紅色衣服，頭也梳得好看，而他自己也穿得不錯，是紅梅前幾個月用收蛋攢的錢請裁縫給他做的新衣服，板直板直的。
這樣的打扮正適合照結婚照呢，甦醒一手拉著紅梅一手拉著小東進照相館了。
“老板，照兩張要多少錢？”
店主抬頭看了看他們，知道是剛結婚的，問︰“是一寸的還是三寸的，或是五寸的？一寸的是五毛錢一張，三寸的兩塊五，五寸的要四塊。”
紅梅吃驚，“太貴了！甦醒，咱們走吧。臘梅他們早騎到前面去了，我們別比他們晚太多。”她知道結婚照不可能是一寸，三寸的也小了些，不好相框，一般都是五寸。
甦醒拿起紅梅的手腕看手表上的時間，剛好十一點，但騎自行車到老丈家頂多三十分鐘，照相來得及。
可他之前想把身上的錢留著過年，如果給小東照個三寸照，他們倆照五寸，也得六塊五毛錢，確實不便宜。他身上現在只有十一塊兩毛錢，如果再照相，就只剩四塊七毛錢了。
“要不先給小東照個三寸照，咱們倆的結婚照等過年後我領了工資再照。”
紅梅只好答應了，其實她知道甦醒想對她好，想對她家里的人都好，這些她心里都有數。
嫁箱里壓了六十塊，這個錢甦醒和他家里人都不知道的，紅梅尋思著，必要的時候她會拿一些出來家用的。其中三十塊錢是她自己攢的，另外三十是爹媽給的。
娘家雖然收了彩禮錢，也還添了錢置辦了不少嫁妝，又給了這三十塊錢，過年時家里也只剩四十塊，既要買年貨還要買來年的肥料。
但甦家中秋節時送的禮多，一些不容易過期的東西都留著，所以過年就不需要買多少年貨了。
而甦家不僅把這十年來攢的錢花完了，還把今年的收入也花得差不多，一般人家，老大結婚都是大操大辦的，甦家自然也這樣。
紅梅和她爹媽心里都明白得很，所謂人心換人心嘛，陳家不但沒有留下一分彩禮錢，都用來買嫁妝了，還添了不少錢。
紅梅知道甦家兄弟多，將來日子應該不會太好過，但她相信，只要勤勞肯干，不至于為吃穿愁。
小東換上店里的一身小軍裝，照了張三寸照，店主說半個月後再去拿。紅梅囑咐小東，半個月後讓他哥小軍或爹媽帶他過來拿就行。
甦醒趕緊騎上自行車，帶他們倆回陳家村。到了陳貴家門，秀梅上前說︰“你們不是一直跟在後頭嗎，怎麼這麼晚才來，再晚十幾分鐘就到十二點了！”
紅梅正要說話，小東跳到秀梅面前，高興地又蹦又跳，“姐夫帶我去照相館照了相，是軍裝照，還給大姐買了手套呢。”
這話讓小軍听見了，他羨慕地說︰“要知道這樣我就騎慢一點，咱們倆可以合照啊。”
甦醒笑道︰“別急，以後我也帶去照，既照單人照，也給你們來個合影。”
秀梅拉著紅梅說︰“姐，以後咱們三姐妹也來張合影怎麼樣？“
“好啊，還可以帶上咱們爹媽，他們還從來沒有照過呢。”
這時陳貴和李桂花從屋里出來了，陳貴還拿出一串鞭炮，女兒女婿回門要放鞭炮才覺得喜慶。
李桂花見女兒女婿都穿得一身好衣裳，頗有郎才女貌的味道，她笑盈盈地說︰“紅梅，到了婆家習慣嗎，你公婆身體好不好？”
秀梅在旁說︰“好啥呀，甦家公公他……”
“秀梅，你看我新買的手套好不好看？”紅梅故意打斷她，然後又對她媽說，“我公婆身體都挺好的，就是公公愛喝幾口酒，結婚那天夜里喝醉了而已。”
兄妹幾天听大姐這麼說，就知道大姐不想讓爹媽知道這些。
紅梅確實不想讓爹媽擔心，之前他們就知道她公公腰不好，干不了多少重活，現在酒精中毒一回，估計身體更差了。
甦醒從懷里掏出四個紅包，給秀梅四人一人一個。
李桂花直接把小軍小東的收過來了，往甦醒懷里塞，“他們倆年紀小，有錢也亂花掉了，指不定裝口袋里還要弄丟呢，你爹愛喝酒，多給他買酒喝。”
甦醒暗想，才不敢再給他爹買酒呢。他死活不要，李桂花就拼命塞。
沒辦法，甦醒總不能弄傷丈母娘吧，紅梅在旁讓他接著，他只好把紅包接回手里了。
陳貴想到上次和甦保國拼酒，還有點余興未了的意思，頗興奮地說︰“過年你爹來吃飯，我再和他拼，看誰先喝倒，嘿嘿。”
紅梅和甦醒及弟弟們同時覷著臉，心想不用比，那個已經喝倒了，連胃都洗了，哪還敢拿命拼。
陳貴可是大清早就買好了魚肉，要接待他的女兒女婿。說著話，李桂花又要進廚房忙活，甦醒便搶著燒菜。
他做了紅燒肉和糖醋魚，菜還沒上桌呢，就把一群人的鼻子給招了過來，全都圍著灶台看。
吃飯時，兩家人其樂融融，邊吃邊說著話，十分開心。
飯後，李桂花把紅梅拉到房里，還特意把門關上，然後拿出一包中藥。
“紅梅，你回去把這中藥吃了，每天熬一包，分三次喝完。這里一共十五包，喝完半個月就有效了。”
紅梅听得莫名其妙，“有什麼效？我又沒有生病。”
李桂花壓低聲音說︰“這是多子藥，吃了能懷雙胞胎，或許還能懷龍鳳胎。現在搞計劃生育，只能生一個，多不劃算。”
紅梅哭笑不得，“媽，我才剛結婚，就提什麼生孩子，我不喝。”
她心里暗想，她可還是處女身呢。
李桂花急了，“怎麼能不喝，你們已經結婚了，說不定這個月就能懷上。很多人結婚頭一兩個月就能懷，能懷上不就遲了嗎？”
“媽，藥哪能隨便吃，要是懷個多胞胎，一下生四個五個的，那豈不是嚇人？”
“不會，這是托你堂嬸弄來的，她外甥女就是吃了這中藥懷了雙胞胎，可靈了！”
“媽，不是說如果頭胎生了女孩，過個四五年就允許再生一胎嗎？這樣隔幾年養，也輕松。”
“如果生個男孩，豈不就是獨苗苗了？”李桂花一向覺得多子多福，哪家不是生四五個，現在突然搞計劃生育，只能生一個獨苗，她想想都覺得不安穩。
“那……好吧。”紅梅 不過她媽，只好把藥收了，至于喝不喝，到時候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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