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蘑菇頭一步一步地在地上跑著,同時『怦——怦——』他的心跳也是劇烈的、一下一下搏動。
『伏。』鐘教官則在慢條斯理,一步一步往下面隊伍巡視著。
軍訓隊伍的同學,一個個睜大眼楮張著嘴,愕然看著蘑菇頭行動,蘑菇頭只覺一萬道視線貫穿了自己,他下意識就想躲避,但是不能了——不能,他的身體在不斷前驅,借著之前的沖勁,借著之前一股只一頭扎向人群中的沖動——對付社交恐懼,最好的方法果然還是,沖動。
蘑菇頭閉緊了眼楮,像只無頭蒼蠅一樣橫沖直撞,站在蘑菇頭前一點的一兩排同學開始了騷動,不論他們是不是有意,總之,他們這種主動避讓,讓蘑菇頭進來的行為,已經對蘑菇頭造成了幫助。
——
“7!”只見隊伍,一絲不苟地在報數。“8!”
“9!”蘑菇頭少年幾乎是閉著雙眼,用力喊出他的數字。他,成功了,只見他已經站回了第二排,那個屬于他的位置,他已經成功混入了軍訓隊伍,在鐘教官沒有發現的前提下!蘑菇頭更是雙眼飽含著熱淚,正是因為他有著這些仗義的同學,這麼熱心向他提供了掩護和借道的同學,他才會完成他這個避開鐘教官,偽裝自己並沒有遲到的行動!
“10!”蘑菇頭身旁的同學大聲地吼著,不知道算不算是對蘑菇頭成功隱瞞行動後的一個禮贊,蘑菇頭,依然閉著眼,因為他此刻不閉眼的話,他的熱淚,此刻就會源源流出!
蘑菇頭是第一次覺得,人,也並非是那麼的可怕,以前,蘑菇頭由于長久以來的被忽視,他就走上了社交障礙的道路;但是以現在看來,世界也並非是那麼灰暗,那麼無趣,蘑菇頭!他也是可以得到人情的溫暖的!
“11!”一個比一個,要吼得厲害。
“12……”
只見鐘教官,圍繞一圈,又走到隊伍的前面來。“最後報數的告訴我,是否都到齊了!誰誰誰沒到!”
只見軍訓隊伍的第一排學生,最後一個同學先是微張一張嘴,只是要報告之前的潤喉。
“報告!第一排,全部到齊!”
“報告!”只听,離蘑菇頭很近,第二排最後一個同學,開始了報告。蘑菇頭無比激動地探出頭,看著這名同學,這一刻,他是充分感受到集體的溫暖,集體這麼多人,而看見他遲到、偷跑進來的人這麼多,他們都沒有選擇去舉報,而是一個個的、笨蛋一樣集體對蘑菇頭的事向鐘教官隱瞞,啊,真是喜歡死你們這群笨蛋了!
“第二排……”正當蘑菇頭又閉緊雙眼,含著熱淚的時候,報告人說道,
“等,等一下。”只見人群前的鐘教官舉起了碩大的手臂,他身形甚高,舉起只手後更是給人如同巨人般的視覺沖擊。
「嗯……」蘑菇頭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一睜大眼楮,淚水就被空氣風干了。
“你,給我出來。”只見,鐘教官指著蘑菇頭的位置,說道。
「我……?這到底是……」蘑菇頭並不知道怎麼回事,只得楞楞地走出人群,剛才目擊過他的人群,也在密密看著。
蘑菇頭是大腦一片空白,站在了鐘教官的面前。只見鐘教官居高臨下,臉部上排滿了一道道陰影排線,“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我……!我……”
鐘教官伸手指了指他騰出的空位,說道:“剛剛,明明這里是個空位,你,什麼時候突然跑進隊伍里的?”
“我……我不是!”“你不是?”只見鐘教官直接抬起碩大手掌,一巴掌扇在蘑菇頭臉上,把他整個身體就扇歪。
“說,你是怎麼突然出現的?”
「我……真是。」
「空歡喜一場,原來我的受罰早已是注定。但是,辜負了所有在場的,為我提供善意的笨蛋同學們……」蘑菇頭心里想道,剛剛好他被鐘教官扇歪的方向是向里,所以只道蘑菇頭微微抬眼,去看這些他一直以為是對他充滿善意的笨蛋同學,不過,只一眼,蘑菇頭的心靈就深深的震顫了!
“嗯?是這樣嗎?”只見鐘教官突然伸手摩挲了一下下巴,目光投向了軍訓隊伍前方的好幾棵遮陰樹。
“你這個家伙,遲到後就躲在那里後面,等我轉過身就匆忙跑過來,站回隊伍里,是吧?”鐘教官放下手,一把捏住了蘑菇頭的臉頰把頭給轉過來。
“……”
一會兒,鐘教官突然從臉色深沉嚴肅轉變為,慢慢翹起嘴角,喪心病狂地笑起來。
“你這個家伙……很眼熟啊。”
而只見蘑菇頭卻一臉心死的樣子,垂著眼神,在鐘教官手里一點掙扎都沒有。
原因,原因是,剛剛,他接觸了這個世界的真實面貌!只見,這一幫,剛剛蘑菇頭還從心底認為,這些都是對他提供善意的笨蛋同學們,想不到……他們正一個個神色冷漠地看著蘑菇頭被教官揪出,並沒有設想中的一步步為他擔心。
這怎麼會——?明明剛才、就在剛才,熱心的笨蛋同學們還在為他打掩護呢——?
然而,等蘑菇頭再次回想一下剛才的情形,才發現,是面無表情,他們正正和現在一樣,是面無表情,似乎有蘑菇頭這件事沒蘑菇頭這件事,他們都是這樣的態度。
「哦!」如果可以,蘑菇頭很想做一個撐嘴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惜現在他的臉被教官控制,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哦。」仿佛蘑菇頭一副什麼都明白了的表情。原來是他誤會了,這,才是觀眾應有的態度,不管他是不是違反紀律偷跑進來,抑或是他被教官抓個正著吊起來打,他們都一如既往的那個態度,就是麻木、無知覺,永遠像看風景一樣事不關己……
“啊,是你。”只見鐘教官伸出食指,連指了指蘑菇頭臉上,“第一天的就是你,那個遲到的,以被舍友反鎖主為由遲到的內向小朋友。內向君,怎麼樣?這次有合理的遲到理由嗎?”
“……”同樣的問題,難住了蘑菇頭。
他能找到,正當的理由嗎?
「合理理由……」蘑菇頭稍微思索了一下,只見他自己都被嚇一跳,是因為……
「被人阻礙!我沒錯!我只是被人阻礙了!去到哪里都有人阻礙我!阻礙我早點趕來集合!都是別人!沒錯!被人阻礙!」
「被人阻礙!被人阻礙!被人阻礙!被人阻礙!被人阻礙!被人阻礙!被人阻礙!被人阻礙!被人阻礙!被人阻礙!……」
「……自己,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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