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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上官碩將她們幾人帶回上官府,讓她們跪在上官夫人面前,一五一十地將她們如何設計許扶甦的經過,向上官夫人講個明白。
“我們遵照許姨娘的吩咐,一身白衣,披頭散發,裝神弄鬼,燃燒艾草,燻出煙霧,引許扶甦至事先挖好的陷阱處。”
“我們都是被許姨娘逼迫的,求夫人息怒!”
“日後許姨娘難免要刁難奴婢們,求夫人,放過許姨娘!”
兩丫鬟你一言我一語的,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許夢婕垂淚埋怨道︰“我自打進門,相公就從未正眼瞧過我,他寧願在外面偷腥,也不管不顧我的死活......我每次回家,還要借口相公太忙,糟心的話,一句也不敢說......我看到他對許扶甦那樣上心,我就嫉妒得發狂......”
上官夫人嘆了口氣,說︰“說來說去,不過是爭風吃醋挑起的是非,碩兒,這件事,你也有錯。”
“娘,我怎麼就有錯了?”上官碩不解地問。
上官夫人轉了下眼珠,說︰“若不是你太過偏愛許扶甦,又怎會給她招來如此多的麻煩?”
“娘,這怎麼變成我的不是了!”上官碩郁悶地說,“太不公平了!我懶得跟你們廢話!”
說完,上官碩便拂袖而去。
“甦甦。”
“阿離,是你嗎?”
他出現在山水畫中,一身墨染青衫,藍色的面具下,看不清隱藏的真實面容。
突然,四周的環境天旋地轉,他們回到了那個生離死別的斷崖邊。
他渾身是血,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
“阿離......阿離!”
驚醒時,天已大亮。
扶甦抬起朦朧的淚眼,看了眼正歪在對面矮床上酣睡的默默,細細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切,仿佛那個溫暖的懷抱剛剛離去不久。
她的腳好多了,但還是很痛,她抬眼望向床頭的凳子,上面放置著一塊被血浸染的錦布。
這......
她吃力地伸出手,朝著那塊布努力地伸過去。
“默默,吃飯了。”
隨著一聲輕喚,一個高大的影子閃進來,一把將那塊布抓起來,不自然地笑道︰“這個是上官的衣服上扯下來的,沒什麼用了,正打算丟掉。”
“你騙人!”扶甦無力地用手支撐在床沿上,她這一叫,把默默從睡夢中吵醒了。
“腳還疼著吧?”陸雲飛扁了扁嘴,說,“想吃什麼......”
“我不吃!”扶甦氣惱地說,“他是不是來過了?你告訴我,昨晚他是不是來過?!”
“他是誰?怎麼一睡醒就開始胡言亂語?哦,昨晚你自己溜上山,踩到了捕獸夾,掉進了陷阱里,是我跟上官一起將你救上來的。”陸雲飛將手里的殘布丟給默默,明知故問道,“你在說什麼?我知道你的傷很疼,並且還要疼很多天......”
默默拿著那塊布,默默地退出去,走進灶房,將那塊布扔進了灰燼中。
“我要去找他!”扶甦掀開被子,四下里尋找她的鞋子。
“你怎麼這麼倔呢?我不是告訴你了,他要是真活著,一定會來找你的!”陸雲飛攔住她說,“你再這樣胡鬧,腳會殘廢的!”
“我就是殘廢,我也要去找他!”扶甦在床尾處找到了鞋子,她一只腳穿上鞋子,另一只腳提拉著,一蹦一蹦地扶著床往前進。
“許扶甦!”陸雲飛只輕輕推了她一下,她便無力地坐倒在床上,陸雲飛怒不可遏地說道,“我警告你,不要再胡鬧!乖乖地代我,陪伴在上官碩身邊,便是你來到這里的唯一使命!”
“我也警告你,我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女性!不同于這里任何一個女人!我的人生,我來做主!”扶甦眼含熱淚,指著自己說,“陸雲飛,從你離開這個身體的那一刻起,關于許扶甦的一切,你都無權再干涉!”
“你敢走出去一步試試看!!”陸雲飛吹胡子瞪眼地發怒道。
“試試就試試!我走後,請你告訴你的碩哥哥,我,念莫離,一點也不喜歡他!絕對不會嫁給他!”扶甦咬著牙說道,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來,她抬手胡亂地抹了一抹,陸雲飛見她這樣,有些于心不忍。
扶甦倔強地爬起來,扶著手邊能扶的物體,繼續一蹦一蹦地往門口走去。
念莫離......
陸雲飛記下了這個名字。
扶甦蹦 到門口時,上官碩手里捧著一包桃花嫩,正面無表情地佇立在門外。
扶甦扶著門暫且在門口停住腳,默默忙上前扶住她。
上官碩扯動嘴角,說道︰“你最愛吃的桃花嫩,吃完再走吧?”
他是听到了吧?
那他听到了多少?
“不用了......有些話我必須現在跟你講清楚,屋里那個男人,才是你從前深愛的那個許扶甦,而如今的我,你大可當做一個趁虛而入的鬼魂,奪走了本該屬于他的身體。”良久,扶甦開口說道,“總而言之,我與你,沒有男女之情。不管你是否听得懂,是否听得明白。上官公子,大恩不言謝,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
扶甦拽著默默的胳膊,一蹦一蹦地越過了上官碩身側。
“等等!”上官碩忽然叫住她,苦笑著說,“難道,你打算這樣一路蹦著下山嗎?”
上官碩徑直走到馬兒面前,解開繩子,說︰“騎我的馬去吧!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扶甦心里十分感動,她忽然蹦 著撲過去,給了上官碩一個大大的擁抱︰“上官碩,謝謝你!你放心,下輩子,我們會在一起的!”
上官碩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兩人分離,他將桃花嫩塞到扶甦手里,說︰“拿著!以後無論什麼時候想吃桃花嫩,記得來找碩哥哥!”
說完,上官碩與默默合力將她送到了馬背上。
“默默本就是你的丫鬟,你一個人走,我也放心不下。”上官碩看了眼默默,默默飛快地跑進屋里,簡單收拾了一下,與扶甦同乘一匹馬,沿著山路而下。
“命里無時莫強求!”一番感慨,上官碩從懷中取出那個錦袋,取出錦袋中的金鐺,扶甦與默默在馬上的背影愈來愈小,逐漸被金鐺完全遮蓋,隨後消匿在轉角處。
“哎呀,這院子啊,滿滿的,都是回憶!”陸雲飛從屋里出來,唉聲嘆氣地說。
“燒了。”
上官碩轉過身,口中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大火沖天,上官碩與陸雲飛站在遠處觀望著。
“咳咳......”灰塵飄入上官碩的鼻翼,他忍不住連連咳了幾下。
“碩兒......”陸雲飛忙從袖中抽出一方手帕,遞到他手里,陸雲飛回頭看了眼熊熊大火,將馬兒牽來,對上官碩說,“走吧!”
這個院子,本就是臨時搭建的,早晚都是要燒掉的。
人去,整個院子,還在熊熊燃燒著。燒光這里的一切,燒散過去三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