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克爾斯滕•鄧斯特將手里面還帶著露水的郁金香一丟, 提起裙子向著不遠處的花田跑了過去。
旁邊的查德維克•博斯曼也做出一副看著天邊大吃一驚的樣子, 將手里面的工具箱放到地上，跟著一起匆匆的奔向了花田。
這段之後是要跟飛機墜落的鏡頭連接起來的，兩個人這也算是做了一次無實物表演。
說到這點, 大衛就不得不佩服露西安。
這妹紙簡直就是所有的制片人跟投資商夢寐以求的導演啊！她不但把這部電影給並入了《flyboys》中，成為其中一個小分項, 更狠的是連開頭的那一幕飛機群像都不用再次耗費資金去搞定了, 直接使用了之前《flyboys》中沒有用到的一些鏡頭，這省錢的技能, 真是讓他都快要跪了！
至于這些鏡頭用起來會不會違和？露西安表示完全沒有問題。
“當初拍攝的時候都是卡著飛機師的時間和特效的費用來的，反正用的是數碼攝像機又不是膠片, 所以我就嘗試了幾個不同的想法，素材的數量是足夠的, 而且《flyboys》開頭的時候時間點跟《郁金香之戀》沒有區別, 畫風也足夠一致，不用擔心會出現割裂感。不過你記得去跟鏡頭里面出現的演員付費用, 別搞出來什麼糾紛就好。”基茨導演小手一揮，表示大衛過慮了。
拍攝《flyboys》的時候雖然資金緊張，精打細算的過日子, 但是該有的東西還是有, 在盡可能的條件下, 露西安希望能夠把這片子拍好, 別讓自己的投資人賠錢。所以當時雇佣的那些飛機師真是被利用的徹底, 直到最後一分鐘才被從天上召喚下來。特效也差不多, 有些鏡頭雖然露西安很喜歡，但考慮到電影的整體風格跟完成度，她還是揮著大剪刀給切掉了。
毫不夸張的說，作為自己的第一部大熒幕電影，當時的露西安是相當的有壓力，折騰出來的素材雖然不至于夸張到是電影成片的幾千倍，但剪出幾個版本完全不同鏡頭的《flyboys》還是綽綽有余的。為了讓電影在屏幕上呈現出最好的狀態，一個半小時的電影，露西安折騰出了將近三百多小時的拍攝素材。這也是她後來為什麼在剪輯室里面那麼憔悴的最大理由，心累身也累啊！
一個人孤零零的面對著幾百個小時的素材，不斷的比較著審度著，她雖然不至于對自己拍攝出來的東西不舍得減掉，但作為導演本人，她的出發點肯定是跟觀眾不同的。這其中的度要掌握好真是讓她當初糾結的夠嗆，而且這畢竟是她的作品，天生具有屏障性，那段時間她甚至在疲倦到了極點的時候都會產生對自己審美的懷疑。
那些將會被用到《郁金香之戀》中精心拍攝的鏡頭並不屬于什麼不合格的廢棄物品，只不過是一個強迫癥導演犯病之後的產物而已。
這種節約的態度甚至都讓向來揮金如土的大衛有些羞愧，這本來應該是制片人的工作的。
“cut！轉場。”這個簡單的鏡頭一次就過了，片場同時架著的幾部攝影機也讓這段沒有必要再來上幾遍，所以很快的，那個已經布置好了的墜落的飛機場景就派上用場了。
“注意姿勢，我希望鏡頭中的托馬斯雖然狼狽，但是依然能夠讓女性觀眾們產生憐憫之心。”露西安對正在往模型里面爬的邁克爾說。
得來了對方一個無奈的表情。
這位女士為什麼總是對演員在鏡頭里面的魅力那麼在意呢？跟《flyboys》正傳的那種帶著科幻色彩的電影比起來，《郁金香之戀》明顯更加偏向寫實的風格，這樣真的有必要嗎？邁克爾覺得自己是真心無法理解導演的心思，特別是他在鏡子里面看到了化完妝穿上戲服之後，總感覺那好像有點不像是他自己。
露西安看了他一眼，沒有解釋太多。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喜歡將電影的畫面拍攝的更好看一些，這個好看的定義不僅僅包括了演員，還包括了背景跟各種布置，從她的電影中幾乎找不到什麼亂糟糟的鏡頭，一切都是被精心設計過的恰到好處。
當然，這種強迫癥的行為也讓一些影評人們詬病她的電影過于講究畫面的精致度，缺少社會性，有這種精力不如放在挖掘人性上面更好，無論是《flyboys》系列還是《碟中諜3》都是這樣。明明再深一點兒就能成為更有內涵的片子，但這女孩兒卻偏偏要把重點放在那些邊角方向，這真是浪費了她的才華。
對于這種說法露西安表示嗤之以鼻。
都說了她拍的是商業片了啊！她就差沒給自己腦袋上面按個爆米花大作導演的名頭了，那還是因為最初的《flyboys》成本實在是太少的關系，她都這麼給自己定位了，還折騰什麼挖掘人性跟反映社會的真實？
嫌觀眾們受的虐還不夠多嗎？
露西安始終覺得電影這種東西，是用來欣賞的而不是用來摧殘觀看它的人的。一部電影的深度早在劇本完成的時候就已經被決定好了，真的沒有必要特意在商業大片里面找尋什麼反應社會深度的的深刻內涵，也沒必要去批評那些就是為了挖掘人性跟社會深度的藝術電影晦澀。因為兩者的定位從最初的立項開始就不一樣，前者沒指望著能夠得到那些喜歡看有著深刻思想的電影的人士的喜愛，後者也沒打算讓自己登上什麼票房排行榜。
說到底，能夠把商業跟藝術平衡好的人真的不多，奧斯卡最佳影片被批評矯情虛偽的不少，影視留名的經典們也不會缺少討厭者。遠的不說，近代的優秀電影里面斯皮爾伯格的《辛德勒的名單》還曾經被猶太人士批評為靠著民族的苦難史發財呢，《阿甘正傳》也不是沒有人噴過這是一部假惺惺的做作電影，《泰坦尼克號》就更不用說，多少人說這部電影除了票房一無是處的？
一個人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喜歡她，所以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她沒打算追求什麼獎項跟影評人跟社會虛假的肯定。讓投資人得到回報，觀眾們在電影院里面看的高興就是她的努力方向。
其他的，再說吧。
或許有一天她心血來潮的時候會拍部純藝術的電影，但那就太遙遠了。
“功利性其實沒有什麼不好，有許多的導演就是看不穿這一點，所以作品才總是撲街。”大衛•格芬笑著對自己未來的合作伙伴說。
他最欣賞露西安的一點就是她很會妥協，也很能夠設身處地的為投資人著想，現在像是這個女孩兒看的這麼透徹的人不多了。很多導演都喜歡堅持自己的想法，絲毫不對制片人妥協，結果拍出來一堆的連票房都沒有的爛片，最後自己也被成績扯了後腿。
本身沒有足夠的才華，還一邊想要票房一邊想要獎項，哪來那麼好的事情啊？沒那個水平就干脆點兒，要麼就學習那些歐洲的獨立電影人，要麼就徹底的玩商業，看看人家喬治•盧卡斯，從來對奧斯卡不care，但是有誰能否認他的成就呢？
“那麼你覺得莉亞•基茨很合適？”布拉德•格雷，派拉蒙現任的影業總裁挑了挑眉毛。
夢工廠跟派拉蒙正處在蜜月期，前者很快就會成為後者的一部分，特別是現在雙方還在籌備合作一個新的項目，所以兩個人之間談話也談得很開。
“難道你不認為嗎？”芬奇反問。
“看看現在《碟中諜3》的熱度就知道，票房達到多少了？再加上之前的兩部《flyboys》，這還不能證明一個導演的能力嗎？”他略微有些諷刺的笑了笑。
說到底，還是歧視的問題，好萊塢對女性導演從來都是歧視的，考慮一份導演工作的時候最先考慮的永遠都是男性，女性只是特定題材跟找不到合適的男導演的替代品而已。以莉亞現在的成績，如果換了個男人的話早就飛升了，恐怕都會被人捧到一個新的高度，畢竟她是那麼的年輕。
想想看，第一部電影過五億，第二部電影將近七億，第三部電影正在上映當中，最後的票房不好說，但是北美過三億已經是穩穩的事情，海外現在的勢頭也不差。連續三部電影如此穩定高質量的產出，這樣的導演難道還不足以稱為一個天才嗎？可惜，就因為性別的原因，現在想要獲得一個機會都這麼難。
“確實能夠證明她的能力了。”格雷點頭承認。
“但是我們認可她的能力沒用。”他接著說。
他當然知道女性導演在好萊塢受到了多少的歧視，但這就是現狀，並不是主觀因素就能解決的。《碟中諜3》如果不是湯姆•克魯斯這個bug級別的人物的堅持要求的話，這個當時只有一部電影作品的小菜鳥也不可能執導這部電影。而現在他們討論的可不是湯姆•克魯斯主導的片子，上面還有個大老板薩默•雷石東親自坐鎮呢，這位對女性的態度可沒有那麼友好。
“是啊，我們認可她沒用，但就像是那句話說的，有一種鳥兒是永遠也關不住的，因為它的每片羽翼上都沾滿了自由的光輝，莉亞•基茨也這樣，她的才華注定會閃耀在好萊塢上空。”格芬笑了起來。
有才華的人總是會脫穎而出的，雷石東不欣賞露西安總是會有人欣賞她的，他其實不必太為這個小女孩兒擔心。
“是啊，她確實是足夠有才華。《碟中諜3》這種商業大片居然能夠讓影評人這麼欣賞還能票房那麼高真的是很難得，我會盡量的推動她進入這個項目的。”格雷點頭承認。
上一部《碟中諜2》可是被很多影評人罵了個狗血淋頭，稱其為湯姆•克魯斯的個人mv，劇情空洞只剩下耍帥。這部《碟中諜3》同樣把湯姆•克魯斯拍的帥的不行，甚至還更有魅力卻得到了眾多的好評，尤其是在電影票房還挺高的情況下，這種不科學的情況也是讓大家嘖嘖稱奇。
“不奇怪，這個莉亞•基茨，雖然號稱是商業片導演，但她的電影里面從來不缺少一些讓人會不自覺被觸動的東西，只能說她很會克制自己。”韋斯•安德森一臉認真的說。
他很喜歡這個導演。雖然很多人都認為莉亞•基茨的電影是商業電影——畢竟每部票房都高居不下，但韋斯始終認為她的電影帶著一股不易察覺的悲天憫人的氣質，那種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厚重感真的很吸引人。無論是最初的《flyboys》系列還是最新的《碟中諜3》都是如此，可惜，跟他想法相同的人不多。
“那她克制的可真夠多的了。”愛德華•諾頓喝了一口紅茶說。
這種味道.....他還是更喜歡咖啡一些。
對于莉亞•基茨，他並沒有什麼太多的看法，對方的電影很好，但也僅止于此了，他更加熱愛那些有著劇烈沖突的電影類型，就像是他喜歡那些內心掙扎的電影人物一樣，矛盾才是他所鐘愛的。
“你只看到了她的表面而已，仔細看她的電影，你就會發現她對人物上面的挖掘其實遠比你想的要深的多。”韋斯搖頭。
他的這位朋友，看電影的口味跟接電影的口味一樣，莉亞•基茨的電影在他眼里面只能算是一種消磨時間的東西而已。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她的幾部電影看起來都那麼流暢毫無阻滯感？商業化的電影為了吸引觀眾們走進電影院里面總是要有一些能夠讓他們感興趣的東西，這些能夠吸引觀眾的手段運用在電影中即使是劇情再怎麼精彩也會有一種刻意感的，可是莉亞•基茨的電影中你完全看不到這些東西。不僅僅是因為她的電影技術跟素養足夠好，還因為她電影中的人物足夠真實。看她的電影很容易就會讓人覺得這種事情是可能在身邊發生的，這種深刻的融入社會感已經證明了她的實力。”韋斯從自己的角度理解了一下露西安的電影。
影評人們總是說好的電影要貼近生活，但往往的，他們欣賞的那些所謂的貼近生活的電影都是曲高和寡，大多數觀眾們可能看了會昏昏欲睡的那種，而這個基茨則是用一種商業作品達到了這個效果。
這讓他忍不住想起來了上世紀末噴涌而出的那些杰出作品們，在那個電影事業飛速發展的年代，商業片跟文藝片的界限還沒有劃分的那麼明顯，好多杰出的導演們都能做到票房跟口碑齊收，可是現在隨著電影工業的越發進步跟生活節奏的加快，這種導演已經很少了。
“所以你認為她很合適？”諾頓放下了手里面的杯子，正視韋斯的眼楮問。
他現在正在為自己制片的電影尋找導演，本來是想要找基友的，可惜基友有自己的電影需要籌備，沒空搭理他，沒想到他居然推薦了一個在商業領域相當有成就的導演給自己，她真的能夠將影片中的那種矛盾性給表現出來嗎？
“非常合適。”韋斯肯定的回答。
“而且女性在感情上面的處理有著非常顯著的優勢，我認為她是最好的選擇。”他接著說。
“我會認真考慮的。”諾頓若有所思的說。
他決定再去刷一遍《碟中諜3》，好好品味一些韋斯口中的那些優點。上次看電影的時候女朋友正在跟他鬧別扭，確實是沒有仔細的看過。順便的，把《flyboys》的碟片也給買了，比較一下。
“相信我，你不會失望的，至少在電影里面你會足夠的有魅力。”見道基友這麼嚴肅，韋斯開玩笑的說。
那位女士的強迫癥恐怕比他還要嚴重一些呢！
確實如此，強迫癥晚期患者基茨導演現在就拎著一個完全不該出現在一戰時期的噴霧器一臉抓狂。
“這種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你們布置道具的時候難道都不會檢查現場嗎？”露西安生氣的質問。
鏡頭拍到一半在監控器里面看到一個顏色違和的東西是什麼感覺？某些對細節不是那麼注意的導演可能不是少女們在意，拍就拍了，又不是整個噴霧器出境，那麼一點點兒的顏色誰會注意到啊？可惜，露西安的病太嚴重了，完全沒有辦法忍受這種低級的錯誤。
“.....這噴霧器是連在這個位置的。”道具師弱弱的說。
雖然導演長了一張甜姐兒臉，說話也不會大吼大叫的，但他就是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壓力，好想要腿軟！
“.....你就不能把道具布置在別的地方嗎？”露西安感覺跟這位工作人員溝通好累，這到底是什麼思路？他都不知道變通的嗎？
“但是這個位置的光線最好，換了地點之後景色可能就沒有這麼漂亮了，而且郁金香也擋住了這個噴霧器，根本看不出來。”道具師反駁。
談到專業性，畢業于美術系的道具師小伙子立刻就不那麼弱氣了。作為一個已經在片場工作了幾年的道具師，他雖然不至于連攝影師的工作都能作，但是什麼樣的構圖是美的卻並不能難倒他，這片花田當中，這個時間段這個位置，光線是最美的，換了之後哪還有那麼好的效果？到時候強迫癥導演還不是要折騰他？
可惜他在心中的吐槽並沒有讓基茨導演改變想法，“那你也可以用東西蓋住它啊！就那麼放任它簡直......”露西安扶住了額頭。
她真是不知道該說這位道具師什麼好，郁金香是擋住了噴霧器，但問題是郁金香之間也不是沒有空隙的，這不就是讓她看到了嗎？不是每個觀眾都不會注意到細節問題的！你既然能夠想到郁金香擋住了噴霧器為什麼就不能想到用一些草蓋住這東西？思維都僵化到這種地步了嗎？
“算了，趕緊去找東西把它蓋住。”她揮揮手，感覺完全沒辦法跟對方溝通。
“這人到底哪來的？斯坦跑到哪里去了？”等到道具師離開之後她忍不住問大衛。
這要是她合作慣了的道具師斯坦的話哪來這麼多問題？
“派拉蒙那邊的高管介紹過來的，斯坦之前接了一個別的劇組的工作，脫不開身。”大衛也感覺一陣無語。
明明當初看這家伙的履歷不錯啊，尤其是看對方布置起那些道具場景的時候也很專業，誰知道他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這感覺就像是看足球的時候守門員黃油手了一樣，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很快的，道具師將一堆的綠草蓋到了噴霧器上面，解決了這個問題，拍攝又重新開始。
“嘿，你還好嗎？”克爾斯滕跑到邁克爾身邊，把手放在他的鼻子底下試了試呼吸，然後拍了拍對方的臉，試圖讓對方醒過來。
邁克爾則是整個人歪在了機艙里面，飛行眼鏡已經被撞到了一邊，露出了他的面容，閉上了眼楮的臉居然帶著那麼一絲絲的脆弱，刻意保持了呼吸節奏使得他整個人顯得格外的安靜，就好像是隨時都會停止呼吸一樣。
“他怎麼樣？”這個時候查德維克也從跑進了鏡頭里面，詢問克爾斯滕。
同時，幫助她把邁克爾軟綿綿的身體從機艙里面往外拖。
“看起來不太好，我覺得他可能受了什麼看不出來的傷，或許我們應該找醫生來給他看一看。”克爾斯滕回答說。
“看他的樣子，這場戰爭應該很激烈，也不知道結果怎麼樣？”一邊把邁克爾往外拖，她一邊說著。
“很難說，動用了空軍就說明情況應該很嚴重，而且他的機翼上面還有很多的彈孔，敵方的勢力可能比我們要強大的多。”查德維克說。
很顯然的，兩個人已經把有著明顯日耳曼特征長相的邁克爾當成了自己人，討論起來了這場讓他的飛機墜毀的戰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