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天沒見到他,清若算著時間差不多,大早上天還沒亮就從她軟軟的床上起來抖了抖毛,然後嗚嗷一聲跳下床往他的屋子跑。
趙王府里的下人話都非常少,至少清若作為一只方便听牆角的狐狸,這幾天在府里轉悠,除了听到一些基本需要的對話之外,很少听到侍女和奴才們聊八卦。
也可能是因為府里只有一個主子,沒有爭斗的原因。
所以如此一來,原本就冷清的攝政王府更顯得冷清。
這會天剛蒙蒙亮,還在春末,早上有些潮潮的涼意,清若到了他屋子門口,沒侍衛守著,她直接抬爪子去推他的屋子門。
“毛毛?”
里面慵懶帶著睡意沙沙的聲音傳來,清若已經推開門跳進了屋子里。
繞過了外間,繞過了屏風之後到了他內室,趙王已經半撐著身子,撩開了床簾。
屋子里偏淡色的裝飾布局,沒點燻香,這會也沒點燈,借著外面蒙亮的天色,光線很暗。
不過他穿著白色的里衣,黑色的長發垂在前面,清若的眼楮在屋子有點亮,她看得也清楚。
噠噠噠的到了他床邊。
趙王把床簾掛在一邊掛鉤上,打了個呵欠,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半是問候的口吻,“醒了?怎麼跑來這了?”
清若嗷嗚嗷嗚的叫,她是成年狐狸,不過自己刻意軟著嗓音,有點像綿綿的沒成年的小狐狸。
趙王挑起笑,掀開被子穿上鞋子站起身,扯了一邊衣架上的外袍套上,看她嗚嗷嗚嗷的在腳邊繞圈圈,好脾氣的問她,“怎麼了?”說著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他起了身,屋里有了動靜,原本在一邊耳房睡的侍從起身過來門口,一看房門開著,也沒往里面探頭,在外面問他,“王爺,奴才進來點燈。”
“進來吧。”
趙王已經在一邊坐下,伸手提了圓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半杯,看著自己腳邊跟著過來的小狐狸,直接彎腰就著手里的茶杯放到她嘴邊,“水,要不要喝?”
清若勉強給他面子,伸出粉粉的舌頭舔了舔。
茶杯口有點小,趙王偏著杯子讓她喝水。
清若舔了幾口就抬起頭不要了。
外頭的侍者端著燈進來把屋里的燈都點亮,屋子里的光線瞬間亮起來。
侍者在一邊告訴他時辰,“王爺要洗漱了嗎?”
趙王點點頭,“去把照顧毛毛的人叫來。”
“是,王爺。”
侍女端了熱水進了他的洗漱間,清若依舊跟著他,趙王低頭看她,“里面濕。”
清若偏頭嗚嗷,還是跟著他進去了。
趙王就笑,“我要出恭。”
清若作為一只狐狸,自然不會懂,于是依舊跟著。
趙王就真的帶著她往出恭的地方走。
清若想了想,跟,誰怕誰,被看的又不是她。
他出恭的屋子門口放著一個架子,架子上擺著不少書,趙王隨手抽了一本,進了屋子還手搭在門上問她,“進來嗎?”
清若毫無波瀾,很淡定很冷靜的跟著進去。
然後,趙王就開始很淡定的脫褲子、拉臭臭。
清若依舊跟之前沒什麼異常跟著他繞,實在是有點臭之後,退得離他遠一點,雖然屋子很大,也收拾得很干淨,但是她有點心理障礙,不願意坐下去,就站著。
站了一會看趙王看著書拉臭臭拉得听享受的模樣,似乎一時半會是拉不好的,邊走到門邊開始刨門。
趙王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看書。
拉完臭臭收拾好站起身特意減緩了穿褲子的速度,這個時候發現小狐狸依舊沒什麼異常的看著她,趙王一只手拿出書,攤手,“看來還沒成精,不然你個母狐狸不會這麼不要臉吧。”
“??”你tm自己干了什麼心理沒點b數?
你脫褲子遛鳥的要臉?強行被你遛鳥的不要臉?
嗯……6666
清若長滿了毛的臉靜靜看著細皮嫩肉的某人,很好,這波騷操作學到了。
趙王捏著手里的書朝她走過來時候清若終于看到了書殼上的書名。
‘京系菜譜’
清若不可控制的退了兩步,她想起了方才這人看著菜譜拉臭臭一臉享受的表情。
嗯,她今早不想吃東西了,廚子做的烤雞也不吃。
趙王帶著她回到洗漱間,洗漱間擺著四個盆架,四個盆架上都放著盆。
清若看著他先淨了手,之後洗臉,大概是用了花露之類的洗臉,清若看著他閉著眼彎著腰認認真真揉了自己臉好一會。
洗干淨臉之後最後一個盆,趙王站在盆邊,雙手放在里面泡著,李子這時候進來跟他匯報事務。
清若嗅了嗅,牛奶的味道。
她算是知道趙王的手為什麼那麼嫩那麼白了,還有她每天喝的羊奶、牛奶府里為什麼會準備得這麼充足了。
清若仰頭看著認認真真泡手順帶听著李子匯報不時回答兩句的趙王,心里有點凌亂。
這種人都能當上攝政王,這個界面,這個宋國的人到底是有多不成器。
趙王听著李子匯報的間隙低頭看了一眼腿邊的小狐狸,
“今天帶她去上朝。”
李子停下說話,點頭,“好的,給小主子另外準備轎攆還是和您一起?”
趙王把雙手從牛奶盆里拿出來看了看,又放進去,“一起。”
趙王泡了至少一刻鐘的手,好像終于覺得可以了,從牛奶里拿出手之後用清水洗淨。
清若恍恍惚惚跟著他回到內室,總怕再看見他又繼續擦點保養品之類的東西。
還好他沒有,趙王自己束了發,換朝服。
清若就一直跟在他旁邊,趙王一邊接過侍者遞過來的朝服穿一邊看著她笑,“小狗吧?品種弄錯了。”
乖得不行。
他的朝服是深紫色,也是寬松的衣衫寬大的衣袖口,換好之後也沒系腰間帶,走到她面前彎腰兩個指頭摸了摸她的下顎,“走吧,毛毛。”
清若覺得趙王之前的話有道理,自己真的有點像小狗,于是決定恢復一點作為狐狸的本性,拒絕了乖乖跟著他,出了屋子到了院子里就撒歡的跑。
她撩開腿的跑,成年狐狸的速度不慢,趙王衣袍寬松,邁著大步就開始追著她跑。
清若感覺後面的人一邊跑一邊喊她,“毛毛~毛毛~”
毫無形象、一點都不符合他身上深紫色的蟒袍,真是白瞎了那件衣服。
清若一路跑到府門口總算是停住了步伐。
她沒什麼感覺,站在巍峨莊嚴的攝政王府門口轉身看著一只手叉著腰喘著粗氣跟過來的趙王。
他自己束的頭發本來就不怎麼服帖,這會已經有點散了。
喘著氣走過來,手掌在臉邊扇了扇風,“跑什麼啊你毛毛,累死我了。”
清若,“……”不忍直視的別開了頭。
到底她現在申請取消這個任務還來不來得及。
李子神清氣爽絲毫沒受影響的跟在趙王旁邊,和喘著粗氣上轎攆都有些費勁的趙王形成鮮明的對比。
趙王上了轎攆,一只手扶著木質的邊緣朝她招手,“毛、毛,上來。”
還在話都說不利索。
清若看著他往後退了兩步,她不想上啊。
但是一閉眼、一咬牙,為了任務,她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上。
一躍跳上了轎攆。
趙王吩咐李子,“走。”
自己提著茶壺給自己倒水,急急往嘴巴送,結果轎攆上的茶水剛上的有些燙,喝了一口進去就急急吐出來。
“李子,水。”
也不知道李子是一直備著還是怎麼著,瞬間從馬背上取下遞過來一個水袋。
趙王接了水袋拔下木塞,往剩了一半熱茶的茶杯里倒水,倒滿之後小心的喝了一口,感覺溫度差不多了,仰頭一口喝完。
看了一眼旁邊等著大眼楮看著他的狐狸,“毛毛喝不喝?”
清若默默扭開了頭。
趙王啊了一聲,“毛毛,你在嫌棄我?!”
清若轉著頭看著外面街道,她聾了,讓她聾吧,讓她瞎吧,為了她能有繼續這個任務的勇氣。
攝政王府是原來的親王府,一整條之前住的都是皇親國戚,之後有些被趙王賞給了大臣,所以距離皇宮很近,這會上朝的時間點,路上一路遇到大臣跟趙王問安。
趙王不怎麼搭理回應,從轎攆盒子里拿出一把扇子,有點涼的早晨,半靠著轎攆,一副很慵懶美人圖的模樣悠悠閑閑的搖著扇子。
到了皇宮外圍,侍衛看見轎攆上的狐狸問都沒問一句,跪地行禮當趙王進了皇宮。
趙王的轎攆一直到了早朝的金鑾殿前才停下,他出門的時間不早不晚,不過他路上慢悠悠耽誤的時間久,等他到,要來上早朝的大臣們都已經到了,等在金鑾殿外,看見他的轎攆出現,都已經排好撩開衣袍行跪禮。
“臣等恭迎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轎攆停下,趙王坐起來收了扇子,又塞回了轎攆的盒子里,下了馬車,轉頭看了一眼跟著跳下來的小狐狸才開口,“起來吧。”
“謝王爺。”
大臣起身的間隙,清若已經跟著趙王進了大殿。
已經十二歲看著少年模樣,滿臉嚴肅穿著龍袍帶著御帽的皇帝坐在高位,看見他跨步進來聲音沒有半點笑意,“攝政王今日有些晚了,是因為帶著狗的原因嗎。”
趙王懶洋洋的笑,整個人都有點松散慵懶,不像是清若第一次見他時候那種潮氣蓬勃好像16、17少年的意氣風發。
朝高台龍椅而坐的皇帝拱了拱手,“起得有些晚了。”
後面的朝臣有條不紊的跟著他進殿,站定之後給皇帝跪行大禮,“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台詞都差不多,不過小皇帝的免禮平身顯然就要走心很多,他原本坐著站起了身,雙手抬起對下面的朝臣很沉穩,咬著每個字字正腔圓,“眾愛卿平身。”
有侍衛給趙王拿了椅子過來坐下,趙王坐下之後對著朝臣揮了揮手自己寬大的衣袖,“有事議事。”
“臣有上奏。”
很明顯,站出來對著的是趙王的方向。
趙王伸手把腳邊的清若抱到腿上,伸手摸著她頭上的毛,“說。”
“西南楚賊越來越放肆,不把朝廷,不把陛下和王爺的權威放在眼中,探子來報,楚賊已經制好了龍袍,不日便會自封登基。”
楚賊,原本是楚王,之前宋國朝廷和起義軍大戰時候,各地藩王也混在其中,雖然鎮壓起義軍之後連帶著收復了幾個藩王,不過還是留下了幾個實力比較強勁的。
這七年來前前後後收回了兩個藩王封底,現在還留下三個,中間以楚王兵力最為強勁、封底在三王里也最為富裕。
趙王擼著狐狸毛沒說話,高位上皇帝等了一會,“攝政王以為如何。”
趙王掀了掀眼皮,“陛下是天子,自當由陛下衡斷。”
後頭有朝臣出列進言,“攝政王既然統領朝廷兵力,自然帶兵鎮壓反賊,為大宋收復封底。”
趙王沒回頭,不輕不重的點著頭嗯了一聲,意味不明。
不過緊接著便有三四個大臣出來復議,提議由趙王領兵去鎮壓。
小皇帝一直保持著比較嚴肅緊繃的表情,見沒大臣再出來進言之後才問趙王,“此等反賊實在可誅,放任只會助長反賊大逆不道之心,有損我大宋國威,朕以為幾位愛卿言之有理,攝政王驍勇善戰,且我大宋現糧草兵力充足,不日便可鎮壓反賊,收回封底,同時威震齊賊,北漠兩封底。攝政王以為何?”
趙王听著他說話一直點頭,雖然眼神沒看向小皇帝,卻給了小皇帝莫大的鼓勵,越說越激昂,說到最後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灼灼看著趙王。
趙王抬頭,“陛下今年12?”
小皇帝莫名,還是點了下頭。
趙王看著他表情輕松,真情實意,“臣14歲上戰場,那時候未曾學過武藝兵法,陛下自登基便有帝師各方面悉心教導、嘔心塑培,何況陛下真龍天子,定是臣之十倍百倍,陛下親自領兵出征吧,依照陛下的英明神武,定能在明年大婚之前拿下楚賊歸來。”
“正好陛下大婚之後臣也該交還兵權給陛下,如陛下能御駕親征,自然已經有了掌兵的能力。”
小皇帝看著認真的趙王,站在原地,目光是楞的。
兵權,從他有了清楚的認知之後就非常渴望。
每次早朝,朝臣先在殿外跪迎趙王,再進殿跪他。
整個大宋,其實做決定的都是趙王。
他是皇帝,是大宋名副其實的天下之主。
但是為什麼。
因為趙王有兵權,即便他在朝堂上拉攏朝臣,有了心腹大臣也依舊改變不了。
領兵出征。
贏了,他就可以開始擁有兵權。
輸了,趙王就能名正言順登基了。
小皇帝的視線落在趙王抱著的狗身上。
他已經到了帶狗來上朝的程度了,趙王是不是已經沒耐心迫不及待想要登基稱帝了。
小皇帝坐下,搖頭,“朕尚且年幼,且學藝不精,這關系到楚地無數百姓的身家性命,朕還是交給攝政王才放心。”
趙王就笑,拉著清若手感十分好的耳朵輕輕的捏,“那~”
他轉頭,手指指了指方才出聲讓他領兵去打仗的幾個大臣,“幾位大臣,臣就請去府里做客,請教一下關于出征的高見,陛下可同意。”
“陛下!”
幾位大臣猛地跪下。
只喊出陛下,後面的話還沒說已經被捂住了嘴巴。
小皇帝坐于高台,低著頭,不敢抬頭去看。
這七年來,被趙王‘請’去做客的大臣是什麼下場……
幾位大臣因為被身邊的侍衛捂住了嘴,只有身子掙扎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大殿里听得清清楚楚。
趙王唔了一聲,“陛下?不讓臣請教,不希望臣出征?”
小皇帝身子猛地一怔,抬頭眼楮緊緊盯著趙王,“朕準了。”
趙王笑,眉目燦爛全是明朗,“臣謝過陛下。”
小皇帝看都沒看一眼被按住往殿往拖的幾個大臣,站起來一甩袖袍,“退朝。”而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朝堂上的大臣跪送皇帝。
之後依舊跪著請示趙王。
趙王在最前端,抬起一只手擺了擺,“退吧。”
臣等告退。
大殿里的大臣們安靜退出,趙王抱著清若,手一下一下的摸著她的毛,視線一直落在前面沒有回頭。
很久之前,他把懷里的狐狸放在地上,站起身抖了抖衣袍。
還整理了一下頭發,視線盯著高台的龍椅,變得一本正經的嚴肅。
清若一直在旁邊仰頭看著他。
趙王突然看著她一笑,“毛毛,看著啊。”
他似乎又周身蔓延出那種干淨至純的神采飛揚,寬大的袖擺隨著他走動在空中劃開弧度。
他踩著樓梯,一步步踏上高台。
也沒幾個台階,四個台階他很快走完。
到了龍椅前,站直這身子,雙臂抬起,如果不看顏色,他寬大的衣袖袍和龍袍袖口沒多大差別。
他做了之前小皇帝做的手勢,繃著氣,聲音很沉很穩,“眾愛卿平身。”
他的視線很直看向遠方,甚至都沒在殿內有焦點停留。
金鑾殿的大門大開著,這會等對著外面升起的太陽。
清若這時候看見他眼里鋪天蓋地的欲望。
對權勢的渴望。
七年前,他已經可以登基,但是他留下了皇室最後一個血脈,扶持登基。
今天這樣的事件,七年來在朝堂上絕對不會是第一次。
各地藩王,沒有他這里的默認,不可能在那麼大那麼混亂的戰爭之後再發展起來還能自立為皇。
他要逼得整個朝堂所有有根基,有家族淵源,有老臣傳承的朝臣,都對小皇帝徹底失望放棄,最後選擇,擁他為帝。
趙王維持著雙臂抬起視線看著外面的狀態,好幾息之後他陰沉肅殺的眼眸一合,再睜開滿目笑容,看著她天真的偏了偏頭,開口全是爽朗,“傻東西,以後你就是小公主了,還不知道高興,還說你聰明,蠢得慌。”
清若覺得,這趙王絕對是個精分加戲精。
他站在龍椅前沒有坐,不過看他的模樣似乎有點舍不得走,朝著她招了招手,“毛毛,來這。”
清若偏了偏頭,上了樓梯。
趙王就看著她笑,等著她到了腳邊,蹲下身子伸手摸她的頭,“好乖。”而後抱起她,給她放到了龍椅上。
清若低頭看了看自己踩著的龍椅,仰頭看著莫名很開心,整個人都透著股愉悅色彩的趙王。
嗯,你是王,你開心就好。
趙王稍微彎著腰,伸手捧著她的臉邊毛茸茸的臉,笑意滿滿的對著她喊,“陛下~”
清若從他透亮的眼眸里倒影看見自己毛茸茸的模樣,“……”趙鐵柱,你好好說,你是不是用我拐彎抹角的罵小皇帝是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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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一只狐狸在龍椅上看著順眼,
憑什麼讓那些傻b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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