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有一個問題。
清若握住季限要凝出精血契約的手指, “師傅，人和人可以本命契約？”
季限用一種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她，神色有些沉，清若不自覺坐直了身子, 表情認真看著他等著他開口。
季限聲音緩緩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所以，是什麼讓你誤會自己是人？”
清若，“……”
季限曲著手指敲了敲她的頭, “小狐狸。”
清若放棄和他聊天, 放開季限的手指，季限凝出精血，從她眉間融進去。
季限的精血慢慢融進清若的腦海，連帶著融入的，還有季限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記憶、包括感受情緒。
很多東西可能他現在已經忘記當時的心境了，不過因為本命契約。她的所有經歷季限要感受一遍，季限的經歷她同樣要感受一遍。
清若目前有記憶的只有十七年，而且因為年紀小的時候是沒有感受的, 只有一些簡單的冷、餓、還有想吃、想睡開心這樣簡單的情緒。
季限神識強大, 她的十七年，幾乎只是一晃而過。
而季限的。
季限低頭看著懷里神色蒼白的人，收緊了抱著她的手, 什麼話都沒說, 下巴擱在她的頭頂, 只是靜靜的抱著人閉上了眼楮。
季限大概天生就注定不凡，旁人的清楚的記憶可能是三、四歲之後開始的，而季限從出生就有記憶。
父母都是望仙宗修士，出生時季限便測了靈根，難得的變異單系冰靈根，父母自然欣喜若狂。
若不是那一個小小的意外或是命中注定。
季限滿月時，父母給他的禮物便是一只小妖獸，準備給他契約。
季限那時候雖腦子是清楚的，也是有記憶的，但是身體是實打實的一個月小嬰兒，每天大多都在睡覺。
原本父母給他找到是才出生的小妖獸，雖有血脈的沿襲，但是太小，甚至還沒有任何靈力法力。
卻因為父母引導著季限的精血契約之後，那只小妖獸突然就成了三階妖獸。
而這個時候，母親抱著他是害怕，父親則是歡天喜地，覺得季限天生不凡。
之後的記憶是混亂的，卻又都是異常清晰的。
父親越來越多的想要試探、母親開始為了保護他片刻不敢離手，他們之間越來越多的爭吵。
在父母終于確定季限的精血堪比天靈地寶之後，父親的野心開始肆無忌憚的放縱。父母之間的關系也徹底崩壞。
母親一直盡力護著，可是到了五歲，不再滿足于一年在母親保護下只能給出一滴季限精血的父親，終于親手了結了自己的伴侶、季限的母親。
那時候的季限足夠冷靜也足夠聰明，他那時候的修為還太低，而有他精血供應，哪怕天資靈根都只是一般的父親那時候在靈力匱乏的瀚海界都已到了金丹後期，成為了望仙宗排得上名的修士。
季限和父親談妥了條件，換來自己得以活下去。
而季限的父親，也靠著季限，在望仙宗步步高升，最後成為了宗主。
瀚海不出神，從上古到那時兩千年也沒能打破這個魔咒，而一路在季限精血供應下順風順水的父親自然不會滿足于元嬰頂階。
他要成為瀚海上古之後第一神。
之後季限越來越頻繁的精血供應，依然沒能讓父親成神。
已經成為執念有些走火入魔的父親甚至想要煉化當時已經金丹期的季限丹田來滿足自己成神的**。
季限自然不能束手就擒，而已經走火入魔的季限父親發現自己元嬰頂階的修為居然不能絞殺金丹期的季限，出于害怕貪欲等等情緒，把消息幾乎在整個望仙宗高階修士中傳開。
之後便是季限和整個望仙宗高階修士屠宗一事。
而季限精血天靈地寶的消息也是季限父親臨死前，給六大宗、其他小門派傳開的。
他死之前，和季限四目相對，眼眸里沒有半點看親人的情感，只是看著一個反抗他的工具的血海深仇，“這瀚海界這麼多修士，就是一人啃你一口，也會要了你的命。”
已經握住他丹田的季限，再無半點猶豫，直接捏碎了他的丹田，斷了他的輪回之路。
之後的兩千年，季限經歷的只有陷阱、圍殺。整個瀚海，不管是修士、魔修、高階的妖修，都想要他的命。
其中沒有背叛，因為從母親離世後，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背叛季限，他的世界里，再沒有出現過其他人。
直到，遇見她。
當時被雪域秘境困住了腳步，季限在知道墨鐲背叛時，那種想要毀天滅地的暴戾被秘境擋住，一天天風暴壯大，卻因為這傻乎乎小姑娘十年給他的情緒一點點弱化下來。
似乎一切都太湊巧，命運太可怕，早一分、晚一秒，都不會有現在抱著她坐在墨鐲里的季限出現。
他不再期待，就不會失望，不再相信，就不會難受。
當季限出現在瀚海七國內，和她面對面時候，季限看著她，心里卻想的是，所以這就是天道嗎？
所有人都無從抗拒。
那時候他在想，他一路都是逆天而行，為什麼最後還是要敗給天道。
他那時候其實挺恨她的，他已經破開了瀚海再無神的魔尊之咒，可是為什麼，偏偏又要出現一個她。
直到後來，季限看著她笑就會想，只要是她，他願意輸，願意輸給天道，願意輸給自己，因為最後都是輸給她。
清若環抱著他的腰，閉著眼，蹭了蹭他的胸膛。
“師傅。”
季限嗯了一聲，自己也閉著眼，隨著她的感應，他也從生命一開始的彷徨、絕望、後來的周旋、冷漠、遇到她之後的不甘，到現在的心滿意足。
為什麼要有曾經的經歷，為了要有一個小狐狸，告訴他，那些都是和命運的等價交換，因為他終會有一個她。
清若吸了吸鼻子，嗓子酸酸的，“我們來啪啪啪吧。”
季限，“？？？”
清若突然仰頭，一只手勾著他的脖頸，一只手按著他的頭就開始親。
季限繃著心里洶涌的熱氣推開她，兩個人中間隔著距離，但是她還坐在自己腿上，季限視線往下看，“不是說疼嗎？”
清若笑著咬咬唇，“騙你的啦~好歹也是築基期啊。”
說完含上他的唇，季限抱著人惡狠狠的說她，“老實點，別整天想著勾引我。”
清若嘖了一聲，伸出舌頭勾著他轉，“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把握住眼前的年華才是正經事是不是。”
一邊說一邊拉著季限的手握住。
季限倒吸一口涼氣，周圍再次陷入黑暗。
這次季限是完全得出結論了，果斷只是勾引人的狐狸，原本沒喂過肉的時候還好，可是這小狐狸一旦吃過肉，那就是天天得吃肉，再也不踫素菜了。
有了季限的精血，又是本命契約，這一次的結合，出了因為心意相通之後兩個人情感的交融，更多的，清若感覺自己的靈魂都飄到季限身體里被他精血溫養著的舒坦。
季限已經分神，他現在的一滴精血，清若修為直接漲到了築基五階。
等著季限在床邊重新拿出一套衣服給她穿的時候，清若抱著他的脖頸美滋滋的和他說，“師傅，十全大補丸啊，我不用修煉了啊，等著你帶我飛就行了。”
季限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廢柴還不求上進。”
之後去萬獸林，清若原本以為自己是去一邊修煉一邊練習功法的，沒成想她是去吸妖獸精魂的。
對一般修士而言，妖獸的精魂沒大多用，皮毛、骨骼可以用來煉制法器、不同的妖獸丹也有不同的用處，不過對于清若來說，其他的都沒大多用，妖獸的精魂卻是大補。
比她引靈入體再凝萃有用多了。
反正季限也不著急，她也不著急，兩個人在萬獸林晃夠了又到別的地方去晃晃。
一直到季限分神頂階了，清若終于要金丹了。
在季限給她找來了無數天靈地寶又布置了聚靈陣在墨鐲里準備讓她塑丹，清若又奇怪了，“師傅，你不是說我不是人嘛，那我為什麼要走修士塑丹這個過程？”
季限忙著給她布置，懶得搭理她，路過她身邊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別想那些沒用的，準備好一會塑丹，你再四次才成功你給我等著。”
他現在對于清若的威脅，一點用都沒有，哦，也不是說一點用的沒有，清若听完他的話，挑眉壞笑，伸腳去踫了一下他的腳踝，“師傅~等著呢，隨時隨地等著呢。”
看了一眼邊上的聚靈陣，摸了摸下巴，突然來了興致，“師傅，我們還沒試過聚靈陣呢！你有興致？”
季限腦袋一抽一抽的疼，彎腰湊過來低頭咬了她一口，“老實點。”
清若癟了癟嘴，“哦。”
清若在聚靈陣里面塑丹，季限就在旁邊站著守著，清若一動不動，季限連眼楮都沒眨看著她。
好長時間之後，清若睜開眼，看著他攤手，表情有點郁悶，沒成功。
季限原本一直繃著的神情瞬間嫌棄，“廢柴。”
之後季限又帶著她整個瀚海到處跑收集東西給她再次塑丹做準備。
“師傅，夠了吧。”清若沒事就點點墨鐲里的東西，發現已經差不多了，拉著季限的衣袖晃了晃。
季限嫌棄的撥開她的手，“築基四次，塑丹得給你準備八次用的量。”
說完轉頭看著她，十分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平時讓你好好修煉，你就會搞一些歪門邪道勾引人，現在要塑丹了，塑不上了吧。”
清若不服，仰著頭看著他，“怎麼就歪門邪道了？師傅你沒舒服啊，舒服的時候樂滋滋的，這會就好意思說我了。”
季限翻白眼，伸手扯她的臉，“你還學會頂嘴了是吧，我是你師傅，不能教訓你？”
清若無所畏懼，“是是是，你是我師傅，怎麼不能教訓，都教訓到床上去了。”
“那是你勾引我！”
清若驚訝的看著他，“原來你是意志力這麼不堅定的人啊？一勾引你就上？”
季限磨牙，咬牙切齒警告她，“楚清若！”
清若湊過去，摟著他的脖頸，眉眼彎彎，仰著頭親了一下他的唇，含笑的眼楮里星光細碎，“誒~在這呢，師傅您說。”
真的，這沒臉沒皮的，他有辦法才怪，季限抬手拍了她屁股一下，“老實點，麻煩精。”
之後便是第二次塑丹、第三次塑丹，第四次塑丹。
再失敗。
清若都快哭了，她自己也覺得丟人啊，塑丹失敗之後就坐在聚靈陣里，也不看季限，撐著下巴不說話。
季限皺著眉，抬腳朝她走過來，“看，我說要準備八次的材料，沒錯吧。”
清若惡狠狠的抬頭，手里握著一個聚靈石就朝他砸過去，“沒錯個鬼，就因為你準備了太多，我才塑不成。”
季限攤手，這胡攪蠻纏惡人先告狀的本事也是沒誰了，“嗯，怪我。”
清若坐在地上揚著脖子理直氣壯看著他，“那你過來親親我我才原諒你。”
季限突然勾了勾嘴角，走到她面前時候清若還是呆的，季限彎腰拉著她的臉親了一下。
看她傻乎乎的，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傻了？”
清若伸手摟著他的脖頸，兩只腿圈著他的腰，季限太習慣她這個動作了，伸手摟著她的背直起身子。
清若傻乎乎的指著眼神湊到他嘴角處親，一連親了好幾下才和他說，“師傅，我喜歡你笑，好好看。”
季限身子僵了一下，沒搭理她，抱著回了承南閣。
之後多次準備之後，清若終于成功塑丹到了金丹期。
到了金丹期，上古的封印解除，和瀚海楚國地下的心髒也有了聯系。
兩個人是本命契約，她跨過了塑丹，季限也被她帶著從分神到了合體。
清若解除了封印，連帶著而來的還有被封印的記憶。
別的清若都不在意，只是看著自己冒出來的狐狸尾巴，摸著自己的尾巴順了順毛，“嘖，還真是狐狸啊。”
季限坐在對面，高傲的抬了抬下巴，冷哼一聲，“勾引人的狐狸。”
清若翻著自己的記憶算了算，她可是上古那場仙魔大戰就把自己封印在瀚海雪域中，之後因為瀚海靈力匱乏，她的自主意識只能在雪域里開闢出溫暖的地域，誕生出凡人國境、她封印時是七尾，所以七個國家，凡人世界帶著人氣，在靈力匱乏的瀚海是支撐她心髒繼續存活的能動之一。
為了誕生出凡人國境，她才會沉睡這麼久之後才在瀚海國境里再次誕生。
現在她金丹期了，自是可以回去拿走那顆心髒，不過她已經和季限本命契約，那顆心髒在哪跳動著對她沒影響，反而心髒一直溫暖著瀚海國境，滋養出生靈，等她修為再次封神之後瀚海國境便會自動轉為她的芥子空間，另外現在瀚海界的靈氣實在無法滿足她的正常修煉，有滋養著的瀚海凡人生靈的生氣也是她的一大補充。
畢竟狐狸靠人的生氣修煉比靈力有用多了。
某天兩人‘友好交流感情’之後，清若醒過來難得沒見到季限在旁邊，咦了一聲，自己扯了件季限的大袍子套著起身找他。
墨鐲已經有了神識，但是，也不知道墨鐲這家伙怎麼做到的，清若和季限是本命契約，墨鐲現在的直系主人還是季限，但是墨鐲能讓季限沒發現它有了神識，還單方和清若交流。
清若在神識里問墨鐲，“師傅呢。”
墨鐲賊笑，“山的那一邊。”
清若站在屋子門口，遠遠看著遠處的山，“跑那麼遠干什麼？”
下一瞬，她的眼前出現了墨鐲反過來的畫面。
季限原本在對著一面銅鏡，不過這會清若看到的就是季限對著她。
正在自己豎著兩個手指，撐著嘴角往上翹出弧度。
眉目間全是陰沉沉的殺意，整個人的氣場也很詭異恐怖，嘴角翹出笑容的弧度。
整個人有種殺人狂魔的既視感。
清若抽了抽嘴角，“這，這是咋了？”
墨鐲學著清若那天的口氣，“師傅~我喜歡你笑~好好看~”
清若腦袋一抽一抽的疼，特別是這會她眼前正對著的季限，已經把撐著兩邊嘴角翹起的手挪到了眼楮邊，一只手一邊正努力把兩只眼楮弄出眉眼彎彎的樣子。
畫面之恐怖可怕程度，完全是清若平生僅見。
清若捂著腦袋，閉著眼楮回到床上去躺下，告訴自己，剛剛都是夢，都是夢一場，不存在的。
等著季限估算著時間差不多回來叫她時候，清若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迷迷糊糊的張開手臂要他抱。
負手站在床邊的季限，想了想剛才臉上定格的弧度，以一種緩緩、清晰的方式，向她呈現出一個他剛剛聯系出的‘笑容’。
清若倒吸一口涼氣，努力繃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師傅~抱。”
季限保持著笑容走過來抱她給她穿衣服，清若腦袋靠著他的肩膀，完蛋了，這是夢中夢？
三天之後，選了一個適合的天氣，適合的場景，清若含情脈脈拉著季限的手和他深情對視，“師傅、我覺得你不笑的時候好酷、好喜歡啊。完全是仙人之姿。”
季限特別高貴冷艷的輕輕給了她一個眼神，話音都沒有回應。
再一次醒來看見冷著臉站在床邊冰冷著視線看著她的清若燦爛一笑，臥槽，那個可怕的夢中夢終于醒了。
**
所以說，
不是我意志力不堅定。
都是小狐狸太會勾人。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