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周宇梵的話來形容盛長川。
有些人天生該能如此。
盛長川是含著金勺子出生的,一個親姐姐, 在盛家這一輩里是最小的ど兒。
打小就盡受寵愛。
但是盛長川和幾個長成要麼標準富家精英少爺, 要麼標準二代紈褲的堂哥都不一樣。
他身上沒有具體的定義,只像他自己。
周宇梵在盛長川十六歲時候成為他的助手, 盛長川個人的第一個下屬。
盛家產業分布太廣,主家的人多年久居國外,盛長川也不另外。
只是盛長川的姐姐盛予郗嫁了華夏京城何家的公子,何家在京城錯綜復雜, 盤踞多年,只政不商, 所以盛予郗肯定是要定居華夏的。
盛長川就是這時候跟著回國的。
華夏的嘉實集團是盛予郗嫁妝的一部分,出嫁之前接任了嘉實集團的執行總裁。
但是何家事多,盛予郗又從小接受的是西方教育,短時間內是抽不出太多時間打理公司, 請了職業經理人作為專業把控,盛長川就是這個時候進入嘉實集團的。
他那時候的打算自己日後肯定是不會定居華夏, 姐姐一個人在華夏,他不放心, 過來近幾年幫幫姐姐,也讓她適應適應。
之後盛長川就開始在嘉實練手。
連帶著,國內的奇勝直播平台都是盛長川打通市場, 之後發展成為國內現在用戶數最多, 最規範穩定的直播平台。
不過這些都是借著嘉實集團內部一個部門先開始做的事。
盛予郗倒是說過, 把國內的奇勝直播單獨分出去成立一個公司, 自然是歸于盛長川名下。
盛長川拒絕了,不管他來華夏最初的目的也好,還是當初在國內引入奇勝,都是為了盛予郗能過得舒心點,沒道理效果比預期還好反而要改變初衷。
奇勝,只是作為附帶一並送給盛予郗的禮物。
做了奇勝直播平台,那時候英雄聯盟剛剛在國內開始升溫,盛長川又對這個游戲感興趣了。
玩了一段時間,找了專業人士看了看,發現自己天賦不錯,技術也不錯。
于是著手開始準備組建戰隊。
他喜歡英雄聯盟,所以英雄聯盟戰隊是一個著重點,但是他那時候還是嘉實的副總經理,自然也想到了其它電競戰隊。
于是嘉實集團又開始組建電競部門,下方又組建各種各樣的電競戰隊,開始為嘉實在電競行業沖鋒陷陣。
周宇梵跟著盛長川的時候,盛長川16,他剛剛大學畢業,23。
那時候盛長川對于國內市場在摸索,在試探,也在快速學習吸收他需要的知識信息。
而他是剛畢業,滿腦子只有課本上的理論知識,踫到實際操作滿頭霧水心里沒底。
那時候他一無所有,盛長川也一樣,只是盛長川一開始站的位置就太高,背後是嘉實集團,是盛家。他那時候完全是抱著靠著大樹好乘涼,而且成為一個二代的第一助理,總比成為從公司底層普通工作人員做起來好的想法。
而後盛長川就開始瘋狂打他的臉。
周宇梵一邊被打臉打得腫成豬頭,一邊跟著盛長川以比在學校里更高倍的速度吸收著各種知識。
他能在社會上這麼多年,依舊性子有些偏孤、不愛迎合,和盛長川的縱容分不開關系。
說是縱容有點過,但實質上就是,頂頭上司在能力高出你很多的情況下,能理解你的性格,把你的人際交往意願和你的工作能力分開看待,已經是現在這個社會老板對于員工最大的縱容了。
現在盛長川24,他31。
他在a市這個繁華卻艱難的城市有車有房,有存款且能贍養父母。
盛長川,還是和8年前一樣,一無所有。
身上掛著嘉實總經理的職位,但嘉實是盛予郗的,他從16歲就表達得很清楚,以後會離開嘉實。
奇勝是嘉實的,同樣和他沒有關系。
他這幾年的投資,用的是嘉實內部的資金,所得依舊屬于嘉實。
連他這幾年四處從國外請回教練,一個個隊員親自接觸組建的js戰隊,現在隊長也不是他了。
盛長川身為jsadc時候,九州這座大山在全國賽里壓了太久,他們已經足夠盡力,但是差之分毫失之千里,js最好的成績止步于國內賽第二,世界賽第五。
盛長川24了,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反應速度已經不適合繼續留在戰隊里當adc,他不能為了自己的執念,一意孤行毀了隊里其他人的夢。
所以他退出,他放手毫不猶豫,盡力去找下一個adc,可能能承載著他的夢一起飛,也可能只是那個人自己,不過無所謂了,他只做自己已經十分確認清楚的、該做的事。
今年清若來了,js終于越過九州這座大山,成為全國賽的冠軍,成為自全國賽以來最新記錄的開創者,也同樣和他沒什麼關系,戰隊隊長在全國賽前一天已經成為大江,戰隊的負責人是他,盛長川也不是教練。
所以說,這8年認真算下來,盛長川依舊一無所有。
剛跟著盛長川那四五年周宇梵其實很困惑。
特別是在盛長川說要組建js戰隊時候,那種困惑最盛。
他覺得盛長川這個人很矛盾,他好像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麼,達到這個目的需要做什麼,並且為之努力。
又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要什麼,該做什麼。
24歲,便是盛長川家那幾個整天只會賽車泡妞的紈褲哥哥,24歲時,誰名下都掛著點屬于自己的東西,不管是公司、股份,或者是其它。
只有盛長川,明明在周宇梵看來他有遠超其他人的敏銳和嚴謹自制的態度,但是盛長川本人,一點都不著急。
當然,這些是曾經。
周宇梵不知道其它隊員那里他猜測得對不對,但是就他自己而言。
他一開始對清若百分之六十或者比百分之六十更多的照顧。
都來自于盛長川。
8年,時間說長不算很長,但是說短,也絕對不是一個短時間。
周宇梵從沒見過那樣的盛長川。
從呼嘯說盛長川中邪開始,還真的只是個開始。
周宇梵不知道是因為盛長川把他未完成的夢想寄托在清若身上希望太大,還是真的因為一些其它原因對她照顧偏愛頗多。
周宇梵唯一很清楚。
這是盛長川第一次這般對待一個人,也很可能,是唯一一次。
所以不管是作為新隊員也好,還是作為盛長川的下屬,周宇梵必須對她好。
只是還好,值得。
大概他所說的值得,只是為了盛長川。
就他個人而言,那種值得太淺太薄,加上盛長川在中間的話,這份值得才足夠叫人開心滿足。
全國賽總決賽他們拿了冠軍那天晚上,盛長川帶著清若去游樂場去了。
他們整個戰隊,還有嘉實的電競部門一起慶功宴。
大江喝多了,後來坐在三樓外面的陽台上,握著酒瓶和他說。
“我有個初戀、暗戀。長頭發、白裙子,笑起來又乖又甜。”
周宇梵也喝得有點多,捏著太陽穴,嗯哼了一聲表示感興趣,想繼續听。
大江突然自嘲一笑,低下了頭,聲色暗啞,“可惜……”
周宇梵好奇那個可惜,但是大江沒有再說。
好久之後,周宇梵從大貓那里听說,大江的那個暗戀對象,死了,因為意外,其實也有點怪大江,當然這個怪,是大江自己覺得的怪。
大貓和大江那時候一個學校,那女孩子和大江一個班,人漂亮,學習又好,學校里挺出名的,當時那女孩子不在了的事轟動挺大的,所以大貓知道了大江這個人。
大貓還說,大江原來不是這樣的性格,大江那時候還是學校里的三好學生,待人友好性子溫和。
所以,大江對清若的好感,完全不算是意外。
他從第一眼看見清若,原來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好像又都活了起來,但是清若不一樣,清若比從前那人,更會讓人覺得心疼,會不知錯所。
所以大江從來沒有想過和清若開口表達任何一點喜歡,甚至是欣賞。
他的性格已成,再小心,也不可能是下一個盛長川。
而且為什麼非要當下一個盛長川。
盛長川又怎麼辦。
他們的隊長,可也是第一次。捧在掌心里還不夠的疼惜。
整個隊的人都感受得到,因為一個人,他們隊長,對腳下的土地,有了新的感知。
從前盛長川只覺得這是姐姐以後要定居的地方。他的故鄉,是從小長大的國家。
他在這片土地的所有努力,只為了姐姐以後過得自在一點,不要太累。
在清若來了之後,盛長川很明顯,他開始真正喜歡腳下的土地,產生溫柔的眷戀。
盛長川說他覺得自己已經不適合再做ad,考慮找新的ad替換時候。
隊友都問過周宇梵,找到新的ad,比賽結束,盛隊是不是要準備回去了。
周宇梵心里也知道大概,不過沒給肯定的回答,說了可能。
但是那時候,盛長川已經開始在做一些嘉實內部的工作交接。
羽九問周宇梵,“如果隊長要回去,周哥你也要跟隊長一起走嗎?”
周宇梵那時候,猶豫了三秒,點頭。
羽九難過委屈的聳了聳肩,低下頭走了。
他也明白,其他話再說也沒意義。
而周宇梵思考的三秒,意味著,放棄現在在嘉實集團的一切,離開他已經習慣熟悉有了自己根基的a市,跟著盛長川去到一個他陌生的城市。
一切,再重頭開始。
因為盛長川什麼都沒有,他也沒想過回去之後就去盛家的公司上班。
他和周宇梵說,他回去之前,思考一下,以後做什麼。
說得多隨意,好像思考一下晚飯吃什麼一樣。
這意味著,八年前他跟著盛長川吃的苦,熬的夜,都要從頭再來,或許比那時候還要糟糕,因為那不是他的國家。
但是周宇梵只猶豫三秒,足夠了。
父母身體健康,還年輕,還不需要他就近照顧,他有很多時間,很多精力,可以陪著一無所有的盛長川,重來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
只要他覺得值得就夠了。
清若出現,盛長川有多高興,他和其它幾個隊員只會比盛長川更高興。
他們要對清若好,好到無以復加,好到盛長川覺得,就這吧,他的清若在這高興,所以他在這也高興。
至于羽九對清若,完全是小孩子心態,隊長那麼寶貝呀,這個人肯定好得會發光。
再一接觸,哇,真的會發光。
js五個隊員整整齊齊站在台上。
隊長大江站在中間,雙手把全球賽冠軍獎杯舉高,高高越過頭頂。
紅了眼眶,聲音沙沙的卻格外沉穩洪亮,“感謝一路支持我們的所有人,一路支持華夏電競的所有觀眾,包括所有熱愛這個游戲的人。”
“全華班,再一次為華夏所有熱愛英雄聯盟這個游戲的人,捧回冠軍獎杯。”
台上的五個人笑著笑著就紅了眼,羽九年紀小,繃不住,落了淚,又不想自己丟丑,彎腰鞠躬。
五個人整整齊齊站在台上,彎腰鞠躬的弧度很誠懇,很認真,大江手里還舉著冠軍杯,造型怪異,可是這一刻,在國外總決賽場外內,不管是少部分的國內觀眾,大多的國外觀眾,都在為他們的鼓掌歡呼。
颶風站在台下,看著上面的五人,拿下眼鏡抹眼角。
兩個戰隊的休息區連著,周宇梵遞了紙巾過去。
颶風噗嗤一笑,鼻子吹出個鼻涕泡泡,接過周宇梵手里的紙直接按在了鼻子上,還沒等周宇梵遞第二張紙過去,颶風直接把擦了鼻涕的紙一折去擦眼楮。
好吧,周宇梵收回手里的動作。
颶風又哭又笑。
等著情緒緩和了一點,突然和周宇梵說,“總算可以退役了。”
周宇梵笑,嗓子酸。颶風,是真的不容易,同期同隊五個人,現在,只有他還堅守在這個世界里,這個不會給‘老人’任何溫暖殘酷的世界里。
大概js拿了全球賽總冠軍,颶風比九州拿了總冠軍還要高興。
因為,js是全華班啊,就是當年盛極一時的九州都沒能做到完全的全華班。
華夏不是不行,他們行,他們只是來得晚了一點,但是他們最終,能一步一步走來。
場館內專門從國內來看比賽的華夏觀眾一邊哭一邊笑著瘋狂鼓掌,情況沒比颶風好到哪去。
周宇梵伸手拍了拍颶風的肩膀,“帶著老婆孩子好好出去玩吧。”
颶風猛的點點頭。
而這邊,清若的父親、姑媽,正在手忙腳亂的哄奶奶。
奶奶哭得停不下來。
其它長輩只知道,清若他們隊拿冠軍了,在外國,全世界的一個游戲比賽里,拿冠軍了。欣慰、驕傲。
奶奶則是,又酸又澀的辣。
她的小若啊,她從這個孩子從小帶到大,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孩子,還能給她捧回個全世界第一。
她的願望,只要她能好好交點朋友,讀點書,以後找一個穩定的工作,結婚生子。
她的小若,突然就站在了世界比賽台上,在所有人熱切的矚目中,看著她笑,很乖很甜。
也再也不是那個出門買甜點都抗拒的小孩子了。
奶奶哭得停不下來,長輩都圍著安慰。
盛長川在手絹上放了點溫水讓手絹軟和下來,在旁邊站著彎著腰,拉開奶奶捂著眼楮的手,仔仔細細給她擦眼楮,“奶,別哭了,小若看著心疼呢。”
他自己的聲音都是啞的。
奶奶听著他的聲音,更想哭了,可是又生生忍了,接了盛長川手上的手絹,“好,好,好,不哭了,大喜的事,這是喜事。”
盛長川拍著她的背給她順了順氣,和旁邊清若的父親說,“叔叔,旁邊有溫水,您照顧一下奶奶,小若要下來了,我去接她。”
清若父親點點頭,也不知道要怎麼和他道謝,大抵他和小若母親離婚之後兩個人都對小若關注太少。奶奶說他,他也總是事多,才會讓小若這孩子……
盛長川一個外人,這一年前前後後為小若忙碌的事,是他這個父親前面十幾年加起來也比不了的。
所以面對著盛長川,清若的父母都很不自然。
盛長川抬腳離開,大步走到台子樓梯邊。
大貓第一個下來,趕緊讓開位置,盛長川直接伸手把人抱到懷里。
清若摟著他的脖頸,“盛長川!我們贏了!”
盛長川湊著去親她的額頭,“是,世界第一。”
晚上大家慶功宴,包了場館旁的一個中國餐館,把今天場館內國內來看比賽的想去的都捎上了,本身他們戰隊的人員就很多,再加上其他戰隊一路跟著看比賽過來祝賀的。
觀眾再多來國外看的也不多,最後完全是一場大型的狂歡。
至于狂歡費用……周宇梵能讓盛長川吃虧嗎,當然不能。
盛長川在去年全國賽後已經從嘉實離職,周宇梵也跟著離職。
但是,js戰隊卻還是js的呀,所以,周宇梵果斷坑著嘉實電競部的負責人去刷卡買單,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完全把盛長川說他要給清若慶祝的話當成耳邊風。
求你了小盛總,他們公司剛起步,用錢的地方多著呢,還有清若雖然明年才到法定結婚年齡,但是您老現在一個屁都沒有,當然要開始存婚禮錢、奶粉錢了。
再說了,省下錢去給清若買衣服、買包、買口紅……買全世界不好嗎。
執著于這些錢財問題干什麼,都是身外之物,大盛總是不會介意的。
(盛予郗︰雖然沒出場,但總感覺自己一直在莫名背鍋。)
晚上酒過三巡,羽九滿了十八歲以後這也是第一次喝酒,還喝的是低度酒,拉著盛長川的手就開始嚎。
“隊長,你別走啊,你留下啊,清若都在這呢!”
呼嘯捂著他的嘴把他拉開。
羽九有點醉,力氣大的嚇人,呼嘯沒扯住他,羽九又撲過來抱著盛長川的手臂,“隊長,你就是我另一個爸呀,我十四歲就跟著你來到js,你走了我怎麼辦啊!”
“我們都拿了全國賽冠軍了,你等著,明年肯定把世界賽冠軍獎杯捧回來~隊長!”
盛長川額頭上青筋直冒。這傻逼,喝醉了還能自動時間倒流?
“我不能沒爸啊!兩個爸沒了誰都不行啊!隊長啊!”
坐在另一桌,聞聲而來的羽九父親,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帶著眼鏡,和盛長川隔空對視。
而後轉頭,果斷回自己那桌去繼續喝酒聊天,今晚權當沒羽九這個兒子。
一直到被兩個工作人員直接扛回去了,羽九還在哭,一邊哭一邊喊盛長川。
而這個時候,盛長川摟著清若,清若靠著盛長川,兩個人緊緊依偎卻都目光淡淡的看著努力掙脫兩個工作人員要撲過來抱盛長川的羽九。
現場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們,看著三個人之間詭異的狀態,搓了搓手,好想發微博。
但是周圍都是嘉實的人,算了,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忍一忍。
萬一是什麼豪門辛秘,在這發不太妥當。
今年的全球總決賽在柏林舉行。
除去老人們早早回去了,還有喝醉的被工作人員送去休息,其他人一直在鬧沒有散場的意思。
盛長川牽著清若從中餐館出來。
這一條街道以餐廳為主,偶爾有一兩間其它的小店,這會已經到了當地時間凌晨一點。
街道上的店幾乎都關了門,只留了店外面各種各樣顏色的牌子亮著燈。
五月初,夜晚風有點涼,周宇梵給他們都拿了外套,清若身上穿著戰隊外套。
盛長川拉著她轉了個方向,擋著外頭吹過來的風,脫了外套在她身後抖開。“伸手。”
清若仰頭看著他,乖乖伸手。吃的中餐,桌子上主要上的是火鍋,盛長川身上一大股火鍋味、酒味,還有染上的一點點煙味。
盛長川一邊給她套外套一邊低頭,唇踫了踫她的嘴唇,“困了嗎?”
清若搖搖頭,“我們走著回酒店吧。”
自從全國賽結束給他們休息了三天之後,全隊就開始為了全球賽進入更緊張的訓練中。
她平時沒多少其它的興致,盛長川也舍不得她累。
今天一整天高強度的比賽,到現在全是靠每個人的精神撐著了。
摸了摸她的頭,“好。”
清若彎了彎唇,挽著他的胳膊往酒店的方向走。
街道上很安靜,清若穿著帆布鞋,走起來只有盛長川皮鞋和石板地面踫撞的聲音,路邊印過來的有路燈,有月色,還有各種店鋪留下的五顏六色的光牌。
異國他鄉的建築風格,在夜晚襯著半明半暗的燈光再看,有種奇異的像是融入小時候幻想中童話鎮的感覺。
這里,像是只有她和盛長川兩個人。
步子壓得慢,清若側頭靠著他的手臂,慢悠悠的往目的地晃,“你想留在華夏嗎?”
盛長川喉嚨里輕輕嗯了一聲,開口的話語卻是,“我想留在你身邊。”
清若笑,站定,側過身子看他。
盛長川眉目帶笑,側過身子對著她,看了看,她背後是馬路,自己背後是各種店鋪。
口吻含糖,“站錯了吧,壁咚該轉個位置。”
清若原本想說的話被頓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後面的馬路,哦了一聲,還真的拉著他的手臂兩個人交換了位置。
“噗。”盛長川再習慣他的寶貝,可是每天每一次即便她只是說早安,他也會像第一次那麼驚喜開心,所以已經了解她可愛的腦回路,但是不影響他每一次,都萌到一針扎心見血。
于是拉著她慢慢後退,到了一個已經關門的店門口,手放在店鋪的玻璃門上,讓她後腦勺靠著自己的掌心,彎腰低頭去含她的唇。
輕柔卻炙熱、溫和卻虔誠。
“壁咚完了,寶寶剛剛要和我說什麼?”
清若腦袋暈乎乎的,手拉著他胸膛的襯衫,偏著腦袋輕輕蹙著眉想了半天終于哦了一聲,抬頭看他,“盛長川!我們拿到總冠軍獎杯了!”
這話,之前下台時候已經說過一次。
不過現在,顯然是她一個人,也只和他一個人說的。
她說的我們,不是她和隊員。是她和盛長川。
盛長川嘆了口氣,低頭和她額頭相抵,聲音很輕,很沙,“我的世界第一。”
清若伸手環著他的腰,和他四目相對,光線太暗,這麼近的距離兩個人看對方的眼楮都是模糊的。
可是她認真,他卻是虔誠。
“盛長川,帶我從平河到a市是你,帶我從烏龜殼到沙灘到大海是你。我不在意以後繼續打職業賽還是換一種方式玩游戲,或者換一種方式生活。我只希望,你別離開我。”
盛長川含著又酸又甜的笑問她,“所以你覺得,我會離開你嗎?”
清若搖搖頭,“不會。”
他抱緊她,側頭親親她的頭發,“嗯,不會。”
清若低頭靠著他的胸膛,吻落在他帶著火鍋店**辣氣味的襯衫上,“只是我要告訴你,對我而言,你很重要。遠比你以為的,還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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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問我。為什麼。
我帶她離開平河縣時。
站在機場大廳門口,我問她,“緊張嗎?”
她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臂。
十分用力,克制住她的身體所有想要逃跑的沖動。
她抬起頭,紅著眼,里面又怕又凶。
“我跟你走。”
我說,“嗯。”
那時候我開始意識到,她跟我走這個命題。
從一開始,就沒有回頭路。
不管是我,還是她。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