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內丹而開靈智之蟲,姑且喚作小王蟲,而那被通天塔所鎮壓者,則姑且喚作大王蟲。
這雲蠻地之中,不知是否還存在其他開了靈智的陰陽鬼,或是其他隱于暗處的生物,至少當前來看,這大小王蟲,已是可號令群雄之輩。
大王蟲被通天塔所鎮壓之後,便失了所有能力,便給了小王蟲機會。只見小王蟲身上發出細碎聲響,在冷蕭听來頗為刺耳,卻令周遭陰陽鬼立刻聚攏而來,眾星拱月般將它擁住。
見狀,那大王蟲顯然有些急躁,爪子不斷顫動,卻無法掙脫通天塔絲毫。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這大小王蟲之間,天然便帶了濃郁的仇視,其中敵意,不弱于面對冷蕭。
倘若堂堂正正,大王蟲必然可輕易擊敗小王蟲,可如今被通天塔所困,便無計可施。
小王蟲在通天塔幾丈之外游走徘徊,不舍離去,虎視眈眈,流露出幾分渴求之意。
冷蕭遂抬手一指,直接將大王蟲擊殺,再取走通天塔。
至此,小王蟲再無忌憚,身若幽影般,竄至大王蟲身邊,十一條利爪,便如十一枚利齒般,輕易刺入大王蟲體內。
冷蕭似有所感,大王蟲體內有一股力量正被小王蟲所吸收,與此同時,小王蟲自身氣息亦在不斷攀升。
這力量並非靈氣,同樣也並非五行之力、生氣死氣、空間時間、光暗佛道邪等等一切為冷蕭所知的力量,乃是一種在冷蕭理解範圍之外的力量。
大道三千,道道通天,成一道者為天才,成兩道者為賢才,成三道者為鬼才。這世間,天才少有,賢才無幾,鬼才不出,莫說能通曉三千道,便是能听聞千百道途之人,也無有幾人。
細想來,通天塔分明為凡鐵,卻可鎮壓陰陽鬼,可地域分神修士一握之力;而陰陽鬼,亦無靈氣,卻能一躍上雲霄,一力敵萬鈞。又如惘心蝶,雖羸弱不堪,凡人可傷,卻能吸攝生人靈智,神通駭人。
此中妙處,必是冷蕭所不知,自有其可解之道。
大王蟲死,便不再有大小王蟲之分。此前還不可一世之蟲,此刻甲殼碎落一地,成黃土灰塵。獨一王蟲,一霎掠來,對通天塔雖仍有畏懼,卻耐不住心中喜悅,繞數丈成一圓,圍著冷蕭不斷飛掠,直攪得煙塵四起,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溝壑。
冷蕭正要出言制止,話到嘴邊又頓住,被重新咽了下去。他注意已不在王蟲之上,反落在腳下。
便是方才,腳下土地無端下陷了半分。莫說王蟲所行路徑只留下一小溝,便是掘了一大坑,對冷蕭也不該有絲毫影響。
說來不過剎那間,冷蕭腳底靈氣一散,黃土翻飛,一腳踏落,成一深坑,一時不見其底,料想十丈有余。碎石落不聞回神,有輕響幽幽至無。
這一腳仿佛令大地崩碎的開端,正是王蟲所畫出之圓,足十余丈大小,直接坍塌。與此相比,方才冷蕭所踏出的那小坑便微不足道了。
莫論小坑大坑,皆指明一點,這黃土地無比松軟,並不嚴實,內部松松散散,一觸即潰。圈外土地不知,這圈內土地正是如此。
冷蕭本可越出,可見王蟲之上傳來一絲希冀,他便順了王蟲之意,落了下去。王蟲見之,連忙跟著躍下。同時,足數百陰陽鬼,亦如護衛般緊隨其後。
即便陰陽鬼並不能對冷蕭造成威脅,冷蕭依舊未將通天塔收入扳指,多一絲謹慎,總好過大意。
此坑洞屬實極深,初時冷蕭自由下墜,可奈何足片刻後,依舊不見底。再往後,冷蕭便運起靈氣,自主往下方沖去。
前後左右不得見,一雙肉眼明如暗。至此已過千丈外,唯有蟲鳴入耳畔。莫說王蟲,便是尋常陰陽鬼,亦寸步不落,始終距冷蕭三五丈開外。
初時不覺,直許久後,冷蕭才霍然察覺到,地下死氣與陰氣分明較之地面更甚,已與陰陽鬼自主釋放之死氣不相上下。
倘若生人來此,即便分神修士,恐怕也免不了要殞命于此。可于冷蕭而言,非但不懼,神魂反是有些雀躍,似乎極為享受。
此中感覺,非冷蕭所能控制,完全由自主而生。
有陰氣不斷滲入冷蕭神魂,死氣亦然。便如一塊干燥棉絮忽然被置入水中,自主便吸收水分,不達飽和不罷休。
冷蕭悚然一驚,倘若不加制止,最終必然重塑肉身無望,落得與朱無道等人一般境地,為正道所不容。
在他自己看來,人也好,鬼也罷,妖又如何,以偏概全,本就不當,此種迂腐想法,早該改變。可于正道修士而言,此些道理想法從小有親長傳授,大多根深蒂固,若要改之,千難萬難。
冷蕭周身頓時有靈氣蕩漾而起,形成防護。死氣陰氣本屬同根,越到深處,彼此間便似水*融,越難抵擋。
幸得冷蕭修為不俗,倒也無恙,只下意識墜落速度慢上了少許。正這時,神魂忽然一寒,兩眼一翻,如遇大享受,身子一個激靈。
冷蕭瞬息回神,卻是那王蟲強行壓制著對通天塔的恐懼,或許也是有對冷蕭的親近與信任在其中,才近了身,一口咬在冷蕭靈氣防護之上。
王蟲並未將冷蕭防護啃噬殆盡,只咬出一個坑洞。只這坑洞,便足以讓陰氣、死氣涌入。
冷蕭連忙修補防護,王蟲則又將之咬碎。冷蕭頓時喝止,王蟲便極為听話的退去,可發出的叫聲之中仍有此情緒在內,似乎是在叫冷蕭不要抵擋。
冷蕭自不會听從,趕忙將防護添了一層又一層,捂得嚴嚴實實。
他能感受到王蟲善意,誠然,這死氣與陰氣融入神魂之後,他一身修為在逐漸充實,且鬼面蛛毒和盤踞多年的邪氣都被死死壓制。尤其是鬼面蛛毒,最終定會被碾碎驅散。
便是朱無道等人,倘若有機緣,尋得適宜靈根或是適宜的奪舍對象,都可重新做人。可冷蕭若真接受了這股力量,此生想必便只有做鬼了。
了解了王蟲意圖,冷蕭心中失望之余,又有些思索。王蟲似乎對他言听計從,如奉為主。同理,惘心蝶忽然現世,且次次目標明確,莫不是有人入了海心涯之中,以類似方法控制了惘心蝶?
此些蟲豸神通雖大,奈何大多靈智不開,只要能控制王蟲,便能控制整個族群。一如西域蠱修一般,令蠱母便可令蠱蟲大軍。
既然已落得千丈余,再回頭顯然說不過去。又片刻後,終于腳踏實地。本以為這深處,必然是陰氣逼人,死氣可叫生人一息成孤魂野鬼,未聊,下方竟是溫和舒適,全無異狀。
冷蕭靈氣一散,神色微動。這腳下,靜隱有空間之力傳來。這空間之力說不得又多高明,冷蕭亦見識過數次。只當今世上,精通空間大道之人,除離夢教教主陳喬予安和顏陳之外,他說不出第三人。他卻是不知,陳喬予安和顏陳,本是同一人。
如此,便更顯空間之力稀罕。冷蕭心念一動,長劍橫掃,掀去幾層泥土,腳下便似點亮了燈盞一般,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