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震窒息感傳來,冷蕭身軀一顫,口中驀然嗆入一口溫水,連忙運轉靈氣排出。
此刻周身濕潤溫熱,他心中轟然巨震︰“深潭!那洞穴,那宮殿,竟真的與此處深潭有關!”
眼神一動,頓時對上一雙冰冷眸子,一個聲音在冷蕭耳中突兀出現,轟然回響︰“小子,我們又見面了。”
“你究竟是何等邪物!”冷蕭神色變化,在深潭底部,竟是一個龐大石雕,石雕模樣,與洞穴深處那石雕一模一樣!
唯一的不同之處,便是這塊石雕更為龐大,足有數百丈,且身上纏繞著層層鎖鏈,將其捆縛——當然,這鎖鏈亦由石頭雕刻而成,二者一體。
落入最底部之後,突然渾身一松,潭水竟于頭頂數丈懸空浮起,下方極為干燥。他便直接踩在石雕之上,石雕絲毫不為所動。
石雕眼楮之上閃過兩道紅光,掃過冷蕭,聲音如同烏鴉啼血,竟笑了起來︰“你很好,不僅兩度破去本座惑心術,還毀了本座血宮!”
“新鮮血肉,很好,很好!叫本座好好算算,究竟有多少年未曾進食過此等新鮮血肉了……”
“七百三十二年零六個月零一天,本座……餓了……桀桀!桀桀!”
石雕詭異而笑,叫人通體生寒,更為詭異的是,夏河亦在一旁共同發笑,甚至越笑越是暢快!
他霍然盯著石雕︰“靈蛟王,我已完成托付,你可莫要忘了你的承諾!”
“放心,待本座破障而出,必然替你妻子驅除毒障!本座本體毒蛟,乃萬毒之祖,若非如此,你那女兒浸泡潭水之時豈能緩解痛苦?”
夏河將夏鳶攔在身後,步步緊逼︰“你空口白話,要我如何相信你!”
石雕驀然笑了,笑得無比猖狂︰“你只能相信本座,也唯有本座才救得了你妻子!”
夏河面上陰晴不定,忽然猛一咬牙︰“好!我便信你一次,若你敢誆騙于我……”
“你待如何?”石雕淡漠一笑,兩顆眼珠宛若璀璨寶石,閃爍著耀眼紅光,忽然語氣也稍稍柔和了一些,“本座何等身份,不過舉手之勞為何要誆騙于你?好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休要再婆婆媽媽!”
夏河將夏鳶提起,眼神閃動了兩下,忽然將她撇下,左右手一手一個拎起了金道和胡海,卻听石雕冷然道︰“夠了!莫要再挑戰本座耐心……這些血食不過是附帶,待本座破障之後要多少有多少!”
“本座需要的,僅此一個而已!”
石雕目中紅芒再度一閃,卻好似直直注視著夏鳶一般,夏鳶通體生寒,嬌軀一顫,朦朧的眼神驟然清醒起來,夏河面色冰冷,一把將她丟到了石雕正中!
而金道和胡海擇被他隨手丟在一邊,宛如丟棄兩只垃圾。他看著石雕,頗為不滿︰“你早說,我便不將這三個累贅帶回來了。”
石雕正中位置,有一凸起,宛若石台,夏鳶一落地便淒厲慘叫而起,石台之上竟蔓延起血色脈絡,一把扯住夏鳶四肢,好似吸嘴一般吸攝著鮮血!
夏鳶本就長發斑白,此刻竟在幾息直接迅速白透!
冷蕭心中不忍,猛然暴起,一指點出!
“春秋指!”
未料夏河根本不加理會,石雕目中紅光再次閃爍,似有戲謔,任由冷蕭一指點出,冷蕭手中落在石台之上,驟然慘叫一聲倒飛出去,右手食指呈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傳出一聲清脆骨裂之聲。
夏河只不屑道︰“自不量力。”
他話音才落,金道突然手掌一翻,爆發出一股磅礡靈氣,夏河連忙阻止,卻听石雕輕飄飄說道︰“無妨,讓他來!”
“若你全盛之時,本座還懼你三分,以你現在羸弱之態,如何能撼動本座,簡直痴心妄想。”
“你嵐暉派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堂堂大長老,竟是這般廢物,當真是可悲!”
金道面色一變,怒火中燒,卻奈何不了石雕絲毫,心中升起一抹黯然。嵐暉派立派時間比青痕宗還要久,到如今……確實是不復當年風光了……
約莫一炷香之後,石雕頓時傳來一聲“嗑啦”之聲,冷蕭連忙望去,石雕之上,蛟龍頭部之處的鎖鏈竟崩開了一角,幾息之後,一截鎖鏈轟然崩落!
繼而好似產生連鎖反應,無數截鎖鏈被寸寸崩開,石雕之上灰色褪去,顯露出一個漆黑蛟龍首!
夏河手中長劍光芒一閃,落在蛟龍頭上,成了它頭頂獨角,散發出攝人寒光!
漆黑蛟龍一吐信子,半條身子直立而起,霍然騰空!若非下半身還未解脫,恐怕早已離去!
夏河額角沁出一抹汗水,厲聲問道︰“靈蛟王,莫忘了你的承諾!”
漆黑蛟龍神色頗顯不耐,淡淡吐出二字︰“聒噪。”
夏河聞言,頓時面色一變,難看之極︰“靈蛟王,你果真要食言?”
他幾步走到石台之前,作勢要毀去石台,漆黑蛟龍神色不屑,卻又帶著絲絲憐憫,身上鱗片一張,一合,爆發出一股劇烈靈氣波動,將夏河猛然震飛出去,鮮血狂噴。
“無禮。”
漆黑蛟龍淡淡道︰“本座向來言而有信,從不食言!只是要本座驅毒,還需一個先決條件!”
“什麼條件?”夏河不顧傷勢,立刻問道。
“先決條件是,人要活著……試問一個死人,還驅什麼毒!”
靈蛟王話音落下,夏河渾身一震,淒厲嘶吼︰“不!不可能,鶯兒沒死,鶯兒沒死!驅毒……只要你替她驅毒就能救她!”
“她沒死!”
夏河面目猙獰,猛然撲上蛟龍肉身,沖著鱗片一爪而下,卻反被震飛出去,生死不知。
“嗑啦!”
石雕鎖鏈再度崩開幾截,靈蛟王頓時發出陣陣嘶吼!
他驀然低頭望著冷蕭,吐了吐信子︰“能成為本座血食,亦是你之榮幸!”
蛟龍我臉頰兩側生有兩腮,此刻兩腮一張,嘴巴打開,露出兩排森森利齒,口中滑落兩滴涎水,目中滿是貪婪**!
他對著冷蕭一口咬了下去,這時,藍色水潭驟然潭水倒流,從中分出一條中空道路,一個老者驀然拍下一掌,掌中帶有凌厲劍意,似要將空間撕扯的米分碎!
只剎那間便將靈蛟王斬去一腮!
靈蛟王劇烈嘶吼一聲,目光直勾勾盯著那老者,老者亦然,雙手手指合攏,筆直伸展,指尖靈氣鋒刃延伸數丈,雙手便是兩柄劍!
老者與靈蛟王戰在一起,又有一人落下,扶起金道與胡海,正是胡蛟。
“胡蛟,快將胡海帶出去治療,他傷勢太重,恐堅持不住!”
胡蛟連忙應允,可天上老者驟然落入下風,靈蛟王氣勢磅礡,靈氣洶涌如潮,胡蛟根本無法突破阻礙!
“宗主,我來助你!”
金道丹田處驟然爆發出強烈光芒,隱有一個細小人影攢動,上方那老者頓時制止︰“師弟莫要犯傻,師兄一人對付此條小蛟足以!”
金道燃燒了元嬰,氣息節節攀升,大笑三聲︰“人終有一死,有何懼之?我輩修士,但凡百年之後皆是賺了,這腌 人世,有何可戀之!”
他猛然躍起,手中雲亭劍光芒爆閃,與嵐暉派宗主方雲聯手間趁勢又斬去靈蛟王一腮!
兩腮皆被斬去,靈蛟王臉頰頓時鮮血淋灕,這時,它的氣勢再度攀升一截,原是封印又被掙脫了一絲!
“兩位前輩,石台,毀去那石台!”
冷蕭目眥欲裂,只見此刻夏鳶已然是老嫗模樣,芳華不再,目光呆滯,仿佛了無生趣,全然無了她勸慰胡海之時那番堅強模樣。
“吃老夫一劍!”
之前攻擊祭台無果,此刻即便燃燒了元嬰,竟還難以撼動石台!
方雲立刻跟上,共同攻擊石台,靈蛟王大怒,卻無可躲避,二人寧接靈蛟王一招,竟悍不畏死,一劍又一劍落在石台之上!
“該死!”
靈蛟王猛然張嘴,目光血光閃爍,方雲與金道動作忽然一頓,眼神迷茫,金道甚至顫抖著右手緩緩舉起雲亭劍橫在自己咽喉之上!
惑心術!
“醒來!”
冷蕭一聲清嘯,二人驟然清醒,金道面色駭然,連忙放下雲亭劍,目中怒意更甚,一次兩次皆中其幻術!
“孽畜,納命來!”
他張嘴厲喝,口中竟有光芒流露,乃是其元嬰燃燒到了極致!
金道一劍斬落之時,方雲雙掌合十,二劍合為一劍,後來居上,與金道幾乎同時落于石台一處!
靈蛟王淒厲嘶吼,身軀猛然扭動,將二人掃飛出去,鮮血狂噴!
“ 嚓——”
時間好似剎那靜止,寂靜被金道一聲狂笑所打破,石台之上竟裂開一道細小裂縫!
靈蛟王頓時驚怒,目中閃過一絲憂色,隱藏極深。
方雲與金道對視一眼,忽然身形飄忽起來,方雲喉中滾燙,通體熒光閃爍,竟也燃燒了元嬰!
金道手中掐訣,雲亭劍入雨落下,將靈蛟王周身進攻得密不透風,叫它一時脫不開身子!
方雲抓住機會,立刻朝著石台裂縫一劍斬去!
他手掌靈氣爆閃,靈氣鋒刃再度延長數丈,方雲面上流露一抹喜色,卻突然僵硬在了臉上!
劍刃在距離石頭幾寸之處霍然頓時,靈氣驀然消散。他猛然低頭,神色愕然,一柄長劍透體而出!
“胡蛟!”
方雲厲聲大喝,胡蛟松了手,長劍仍然留在了方雲體內,胡蛟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笑容。
“宗主,你叫我?”
他笑容愈發燦爛,方雲猛然意識到,他並非被惑心術所控制!
方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雙目血紅,心中百味陳雜。
胡蛟忽然輕笑兩聲︰“宗主,師傅,多謝你們這二十年來對本座的信任與關照,本座……多謝了!”
他笑聲猙獰少許,身體轟然炸裂,只余一道靈光瞬間沒入靈蛟王體內,靈蛟王氣勢頓時暴漲!
方雲目中閃過一抹絕望,嘴唇輕輕顫抖。
靈蛟王目光閃爍,似在享受強大,金道突然眼神一厲,猛然朝著石台沖去,干瘦的身體迅速鼓脹起來!
靈蛟王神色驟變,瞳孔收縮,方雲急促大叫一聲︰“師弟!”
“師兄,我輩修士,何懼一死!勿念,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