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局面會一下子變成這樣。
李天瀾想不到。
阿瑞西斯想不到。
保羅同樣也想不到。
所有人都認為這場戰爭還會持續很久。
但瞬息之間，紅色的光芒爆發，昏黃的光線亮起，整個夜空陡然一靜。
這場注定會震驚整個黑暗世界的戰爭這樣突然的進入了尾聲。
大勢已定。
勝負已定。
英雄會查理曼會長。
世界神榜第六。
手持凶兵諸神黃昏。
他的加入頃刻間逆轉了所有的局面。
甚至連各大勢力之間的精銳廝殺都停了下來。
英雄會的精銳看著他們的會長，有些茫然，有些尷尬，更多的則是不知所措。
天際昏黃的光線逐漸暗淡，融化在似是永無盡頭的雨水里。
黃昏過去。
黑夜還是黑夜。
查理曼的身影站在保羅不遠的地方。
這位同樣非常接近巔峰無敵境的會長眼神平靜而冷酷。
李天瀾突然點了點頭，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像是表示理解。
英雄會今夜本來是他的盟友。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
英雄會的新晉無敵境高手也用自己的死亡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但不是什麼盟友都像是黑暗騎士團這般可靠。
拉法爾寧願自己重傷甚至死亡都要將將黑暗聖裁套在李天瀾身保護他不受傷害。
因為這是自己人。
但英雄會只是盟友。
他們合作，是為了利益。
而如今司徒滄月重傷，拉法爾重傷，劫重傷，秦西來重傷。
他身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而站在保羅身邊的卻是金瞳，是拉戈斯，是修思特，同樣還有詭異絕倫破壞力匪夷所思的惡魔軍團。
李天瀾會輸。
不管這是不是事實，最起碼這是查理曼的判斷。
于是在戰局無僵持的時候，當惡魔軍團將李天瀾撞入戰場打算自爆的時候，查理曼直接出手。
對阿瑞西斯出手。
凶兵諸神黃昏在東歐的空轟鳴而過。
惡魔軍團的爆炸與凶兵同時響起。
巨大的威力疊加了一瞬。
惡魔爆炸的余波，諸神黃昏的能量全部正阿瑞西斯。
即便是巔峰無敵境高手，也不可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硬抗凶兵。
于是阿瑞西斯同樣重傷。
巨大的力量余波掃過戰場，甚至還廢掉了拉法爾和司徒滄月。
只有李天瀾在黑暗聖裁的保護下傷勢不重。
查理曼做了一個最冷靜也最理智的選擇，為了唾手可得的利益，他放棄了米切爾被殺的仇恨和恩怨，站在了勝利者的身邊。
很難理解。
但卻又極為正常。
沒有任何人不齒查理曼的做法。
他的做法甚至連背叛都說不。
這是黑暗世界，敵我的關系，從來都是極為模糊的。
“你想要什麼？”
保羅看著查理曼，突然問道。
他整個人徹底放松下來。
跟阿瑞西斯一戰讓他受了傷，傷勢不輕，但也不重，起碼不影響戰斗力。
現在他依舊是在場的最強者。
這種強大可以讓他解決一切。
包括解決默萊德，解決李天瀾，徹底奠定烏蘭國的大勢。
李天瀾勢單力孤。
之前莫大的優勢已經完全消失，他不會再有翻盤的可能，是失敗者。
而他身邊還有三位無敵境高手輔佐。
他同樣也可以將查理曼變成失敗者。
保羅眯起眼楮，看著查理曼，若有所思。
查理曼微微張開手。
惡魔曾經爆炸的地方留下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
石頭飛到了他手，散發著微弱的紅光。
保羅臉色一變，沉默不語。
“歐洲是你們的。”
查理曼低頭看著手的石頭，語氣平淡道︰“美洲屬于英雄會。”
所有人都在盯著查理曼手的這塊石頭。
誰都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屬于星國的凶兵！
虛空神罰。
惡魔引爆了虛空神罰殺死了卡斯羅特，而凶兵殘余的材料則被惡魔吸收到了身體內，最終又在場爆炸。
虛空神罰破損極為嚴重，可以預見的是，這把凶兵在漫長的歲月里已經很難恢復其巔峰時期的威力。
但這塊石頭卻是虛空神罰的核心，如果有可能，誰不想佔為己有？
“你覺得怎麼樣？”
查理曼看了一眼保羅。
有意無意的，他揚了揚手的凶兵。
諸神黃昏的槍身修長而猙獰，槍口粗獷，通體暗黃，帶著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
保羅看著這把諸神黃昏，沉默了很長時間。
黑暗世界十二凶兵今夜起也許會變成十一凶兵。
而十一凶兵，諸神黃昏名字雖然霸氣，但它的威力卻是最差的。
可它同樣也是最受重視的一把凶兵。
因為諸神黃昏犧牲了總體威力，但卻有了一個其他凶兵沒有的特點。
它可以連發！
一槍幾可滅世的人皇。
單體穿透力最強的無定驚鴻。
威力狂暴的碧落黃泉。
蓄能最快的落日。
凶兵往往有著一槍可以左右大局的力量。
所以幾乎所有的凶兵，都只需要一槍可以。
但諸神黃昏的思路卻截然不同。
諸神黃昏一次蓄能，但卻可以連發。
沒人知道諸神黃昏可以連續開幾槍，這也是黑暗世界的一大懸念，自從英雄會成立以來，最多的一次，諸神黃昏曾在一日之間三次開火，射殺過三位無敵境。
它的威力在凶兵確實是最弱的，但卻是容錯率最高的，而且在弱的凶兵，那也是凶兵，普通無敵境自然扛不住。
今日
是諸神黃昏近年來第一次開火。
只有一槍。
配合惡魔軍團的爆炸，配合保羅的進攻，阿瑞西斯重傷。
而下一秒， 只要查理曼原意，諸神黃昏的槍口可以對準保羅，再次開火。
保羅點了點頭，語氣平靜道︰“如此也好。”
“合作愉快。”
查理曼面無表情的收起了虛空神罰的核心。
沒有人說什麼。
既然有合作，那羅斯柴爾德必須給予補償。
英雄會損失了一位無敵。
如今查理曼拿了虛空神罰的核心，損失兩清。
這塊核心注定不會再次變成虛空神罰，很有可能會被用來加強諸神黃昏。
無論是加強諸神黃昏的開火次數，還是加強它的威力，對于黑暗世界來說，這都不是好事，這同樣也意味著另一把甚至可以肩人皇和無定驚鴻的絕世凶兵的出世。
保羅深深看了一眼查理曼。
今夜之後，黑暗世界格局大變。
黑衣人，幻世群龍無首。
星國凶兵易主。
而南美蔣氏同樣也失去了蔣千年，蔣千頌也被逐出南美蔣氏。
整個美洲，無論南美北美，都將稱為英雄會的天下。
像是如今的歐洲，無論東歐西歐，今夜之後，都會是羅斯柴爾德和東教的天下。
保羅突然伸出手拍了拍查理曼的肩膀，聲音平靜道︰“只要你殺了阿瑞西斯，合作立刻生效。”
阿瑞西斯倒在很遠的地方，昏迷不醒，無聲無息。
查理曼猛地挑了挑眉。
“轟！”
四周的空間瞬間扭曲。
夜幕之下陡然閃過一道無恢宏的劍光。
劍光無耀眼，分割天地，但卻又拉扯著天地。
剎那之間，似乎整片星空都在這一劍之下生生墜落。
劍光之下，劍氣洶涌浩瀚，如同汪洋。
無窮無盡的劍氣朝著保羅洶涌而至。
幾位無敵境高手下意識的退後了幾步。
洶涌劍光如海。
戰場一片迷蒙。
劍光從一端到達另一端，速度迅猛，剎那之間沒了蹤影。
幾位無敵境驚疑的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保羅的視線看著前方，臉色有些鐵青。
視線，昏迷在地的阿瑞西斯已經消失不見。
同時不見的，還有默萊德。
“沒關系。”
良久，保羅才緩緩道︰“短時間內，阿瑞西斯不會恢復傷勢，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我們。”
“剛才...”
金瞳遲疑了下︰“是默萊德？”
保羅點了點頭。
無敵戰場他已經察覺到了默萊德隱藏了實力，他真正的實力甚至現在的金瞳還要強大，應該與查理曼在伯仲之間。
而查理曼卻是神榜第六位！
這樣的實力，真的已經極為接近巔峰無敵。
但保羅卻沒有想到，這位教廷聖裁軍團的次長，竟然是用劍的。
磅礡而又恢宏的劍光吹散了寂靜。
整個戰場陡然間再次爆發。
教廷的精銳因為次長的逃離還在出身。
查理曼已經抬起了手掌。
英雄會令行禁止。
剎那之間，剛剛還在跟教廷並肩作戰的黑暗騎士團直接將鋒芒對準了教廷。
聖裁武士大片大片的倒了下去。
而巨大的混亂里，烏蘭國的軍隊緩緩壓了過來。
司徒滄月和拉法爾在亂局之被抬回了總統府。
保羅看到了這一幕，但卻沒有阻止。
他能判斷出拉法爾和司徒滄月的狀態。
司徒滄月狀態稍好，但實力偏弱。
拉法爾傷勢重，但實力強。
兩人的狀態都好不到哪去，最起碼沒有幾年時間的靜養，根本不可能恢復。
今夜之後東歐都會是他的。
他自然不會在給兩人時間靜養，他們退到總統府，又能如何？
保羅向前一步，看著李天瀾。
李天瀾站在原來的位置。
黑暗聖裁變成了一副極為貼身的護甲，貼在他身。
他的臉色淡漠，無悲無喜。
“你竟然沒跑。”
保羅笑了起來。
今夜陰影王座解散，他被迫出手，羅斯柴爾德也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但現在他終歸是勝利者。
所有的損失都會隨著這次的勝利彌補回來。
所以他沒理由不心情舒暢。
“去哪？”
李天瀾反問道。
他的語氣寧靜而死寂。
保羅愣了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現在的李天瀾能去哪？
剛才的劍光是他脫身的機會，但脫身之後又如何？
回總統府，集合雪舞軍團跟他們死戰一場？
雪舞軍團還有近萬精銳。
他們是全世界最精銳的軍團。
但保羅，金瞳，拉戈斯，修思特，查理曼。
一位無限接近巔峰無敵的高手。
兩位接近巔峰無敵的高手。
兩位神榜。
還有英雄會，羅斯柴爾德，東教和莫頓家族以及紫羅蘭家族的精銳。
這股力量，雪舞軍團擋不住。
離開了雪舞軍團，他又能去哪？
逃回洲？
他是洲的元帥，來到洲的第一日掀起了隕落日，繼而策劃了今晚的審判日。
如今雪舞軍團損失慘重。
洲損失慘重。
他還囚禁了劍皇。
最終卻落得一個輸的一敗涂地的下場。
回洲，會是什麼後果？
他承擔不起囚禁劍皇的罪名。
也承擔不起讓雪舞軍團近乎全軍覆沒的罪名。
羅斯柴爾德在東歐不會放過他。
在洲，昆侖城，北海王氏，太子集團同樣不會放過他。
李天瀾早已無路可退。
他要
站在這里。
只能站在這里。
哪怕是戰死。
在這里戰死，他依然有罪，會被釘死在恥辱柱。
但這起碼不是叛國罪。
他死後，李氏依然可以勉強存在著。
或許他們會從臨安重新回到那片喝不到清水吃不到葷腥的原始森林，也去會去更糟糕的地方。
但李氏還在。
保羅靜靜的看著李天瀾。
李天瀾的表情平靜。
沒有悲壯，沒有不甘，沒有瘋狂。
只有平靜。
無奈也好，悲憤也好，怨恨也好。
局勢至此，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場僅剩的幾位惡魔軍團虎視眈眈。
李天瀾抬起頭看著夜空。
東歐的夜空清冷而寂寥，一片高遠。
他終究還是沒有承擔起李氏的未來與希望。
天驕之資，驚才絕艷，但他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
隕落星辰在他手腕變成了長劍。
李天瀾雙手握劍，看著保羅，平靜道︰“來吧。”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拔劍。
“有遺言嗎？”
保羅看著他，眼神有些感慨。
這一刻的李天瀾在他眼如同一個時代的縮影。
數百年前的李氏如同初升的朝陽，光芒萬丈，李氏最初的無敵境與北海王氏聯手，壓制了教廷，同時幫助羅斯柴爾德度過了難關。
二十年前的李氏如日天，其光芒之盛，令人完全無法直視。
而最近二十年，則是李氏的黃昏。
光芒依然在，但逐漸暗淡，僅剩的希望在大勢一直蹣跚前行，前路卻並不明確。
而現在。
李氏的希望即將寂滅。
這個在洲輝煌了數百年的家族，即將進入永夜。
最滑稽的是，讓李氏徹底陷入黑暗的，正是李氏最初崛起時幫助的羅斯柴爾德。
保羅有些恍惚，但眼神卻並不愧疚。
李天瀾沒有說話。
但隕落星辰的劍鋒卻驟然蕩起一道無閃耀的劍光。
不是他的劍道。
而是劍二十四。
最純粹的劍二十四。
像是承擔著什麼，又像是在宣泄著什麼。
劍二十四的光芒時隔多年再一次在東歐這片天空下亮起，沖高空。
劍一•無極！
凝聚而凌厲的劍光在劍鋒亮起。
隕落星辰的劍鋒直刺保羅。
閃亮的，耀眼的，執著的，瘋狂的。
保羅抬起了手掌。
他是無限接近巔峰無敵境的高手。
面對李天瀾，他甚至不需要動用兵器。
一團陰影在他手綻放。
雪亮的劍鋒瞬間刺入陰影。
“砰！”
保羅的手掌掀起來。
李天瀾直接被他單手掀飛出去，狠狠撞在了數十米外的一堵牆壁。
牆壁轟然倒塌。
煙塵飛揚。
劍光亮起。
劍五•飛雪。
大片的劍意帶出冰稜，呼嘯不停。
金瞳出現在了李天瀾面前。
“你早該想到過有今天！”
她的眼神殘忍而快意︰“天驕？在我眼里，你是小丑，一直都是，可笑至極，愚蠢至極。”
“砰！”
陰影國度在金瞳周圍伸展出來。
無凝聚的領域生生磨滅了劍意，將李天瀾的身體拉扯到了金瞳面前。
金瞳長腿伸展，一腳直接揣在了李天瀾的臉龐。
李天瀾的身體如同炮彈一般直接砸了回去。
鮮血隨著雨水墜落在地面。
李天瀾的身體在一片狼藉動了動。
烈火在雨水飛卷。
劍八•焚天。
“異端，應該接受神的審判。”
修思特手的天國之光無閃亮。
洶涌的光線在剎那之間徹底洞穿了李天瀾的身體。
烈火熄滅。
鮮血從李天瀾全身下迸射出來。
隕落星辰脫手飛向了遠方，變成了一道銀色流光。
一片狼藉的石塊與塵土幾乎已經將李天瀾徹底淹沒。
他是黑暗世界無敵級的戰斗力。
但跟真正的神榜無敵的差距卻在這一刻徹底顯現出來。
他的渾身流淌著鮮血，搖搖晃晃的爬起來。
“我會隕落。”
他的聲音寧靜而恐怖，但眼神卻藏著無數的情緒︰“但紫羅蘭，莫頓，東教其他三大牧守，今夜都會為我陪葬。”
“轟！”
巨大的拳影凌空而下。
李天瀾的身影毫無反抗余地的被一拳直接砸在了地。
拉戈斯僵硬而暴怒的聲音響起︰“你在說一遍？！”
李天瀾突然笑了起來。
下一瞬間，莫頓家族族長拉戈斯的身影直接出現在李天瀾面前。
帶著無窮力量的拳頭如同狂風暴雨落在李天瀾身。
“說啊！再說啊！”
“砰砰砰！”
鮮血不停的飛濺。
保羅和金瞳站在一起。
查理曼站在一旁。
修思特眉頭緊皺。
每個人都在看著鮮血飛濺的李天瀾，眼神無漠然。
“砰！”
拉戈斯一拳直接將李天瀾的身體轟飛出去，而他的身影直接出現在了李天瀾方。
一腳直接踩下。
無恐怖的一腳直接踩在了李天瀾的臉。
李天瀾的頭部被生生踩進了地面里面。
“說啊？！不是很能說嗎？”
拉戈斯的笑聲瘋狂而扭曲。
李天瀾的身體還在動。
他不能起身，但雙手卻還能向前爬。
他的雙手伸出來，下一刻，卻落在了一雙腳。
那雙腳穩穩的站在地面，一動不動。
李天瀾的身體卻猛然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