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成一臉的不明覺厲。
終結開啟，末世將至。
末世？
他的聲音里透著荒謬︰“你的意思是，世界末日？”
這一刻的他沒有對方是什麼江湖騙子的感覺，只是本能的覺得不信。
“是人族末世。別太看得起自己，人類就算死光了，世界還是世界，無非只是少了些玩具而已，但會有新的玩具代替。你，我，所有人能夠生存，跟世界有什麼關系？世界不會有末世，只有人族才有。”
戰神嘴角勾了勾，他的笑意帶著些許的嘲弄與冷然。
李華成默默的看著他的身影。
數之不盡的血霧似乎是他永恆的背景，在他身邊不斷的飄散著，透過這些血霧，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無比偉大的背景。
他的眼楮眯了眯，突然道︰“您不介紹一下自己嗎？”
他用上了敬語。
“戰神界，戰神。”
黑色的龍袍輕輕搖擺，無數的圖案瘋狂的變幻著，最終變成了一條有一條張牙舞爪的飛龍。
李華成的精神掠過了眼前的這道身影，他的精神力量感受著一切細節，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對方龍袍上的飛龍有一條開始不斷出現裂痕。
戰神看了他一眼，靜靜道︰“很久很久之前，即便是真實時間也是很久之前，秩序陣營中有一種很強大的生物，他們本是世界的一部分，喜群居，但每一個個體，成年後都有著接近巔峰的力量。他們的體型有的很大，甚至可以貫穿星河，他們的身軀可以在實質與虛幻中轉換，實質時身軀近乎堅不可摧，每一片鱗片都有著可以壓垮恆星的能量，虛幻時它們會變成暗能量，暗物質，幾乎無法被發現。”
“他們盤踞在星空之中，視星球如塵埃，很多塵埃都在他們的身體上，所以這樣的個體，每一頭，每一條，都可以算是一個小世界，有無數的星球，恆星，甚至是星系都在他們的身體上生生滅滅。”
李華成的臉色有些蒼白。
“他們不需要做什麼，也不需要維持什麼，因為他們存在的本身，就是世界的秩序。知道純粹的秩序是什麼樣子的嗎？”
戰神突然問道。
不等李華成回答，他就繼續開口道︰“死寂，枯燥，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注定，所有的一切都一成不變，一潭死水。”
“後來這種生物發現自己身體的塵埃中有的產生了大量的能源，而有些，則誕生了生命。”
戰神沉默了下，緩緩道︰“對于世界而言，天生向往自由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個意外。”
“而站在世界的角度上來看，這些無比龐大的生物，則被這種生命污染了。它們受夠了枯燥，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星空中的生命越來越多，它們的內心也就越是悸動。”
“于是他們開始逐漸有了自己的形象。”
“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
于是屬于個體的思想誕生了。
他們經常會將自己的意識變成無數倍縮小版的自己，進入到自己身體上的塵埃里，這種生物開始了第一次與真正生命的交互。”
“那段時期很精彩，生命的無數理念開始不斷沖擊著這種生物的思維，與它們億萬年的枯燥相比，顯然鮮活的，帶著自由氣息的生命在他們眼中是最有吸引力的，也是最叛逆的。”
“它們開始逐漸被生命的種種特性吸引，當然，也可以說是誘惑。”
“它們與生命一樣，可以接受秩序，但無法接受絕對的秩序。可以接受混亂，但無法接受沒有規律的混亂。”
“在與生命的接觸中，它們逐漸擁有了自己的喜好，甚至有了自己的秩序，從這方面來說，身為世界秩序的一部分，它們背叛了世界。”
沉默。
漫長的沉默。
就像是听天書一樣的李華成听得津津有味，見對方突然沉默下來，頓時愣了愣︰“然後呢？”
“我不知道。”
戰神沉默了下︰“那段時間，是一片空白，結局應該不難想象，末世降臨，生命滅絕，一片混沌。”
李華成的內心猛地一寒。
對方的聲音很平靜，可是隨著他的開口，李華成的內心卻莫名其妙的被一種突兀的恐懼感徹底包圍。
“生命滅絕...”
他喃喃自語著。
“有滅絕，就會有新生。任何文明都會滅絕，但生命永遠不會消失。”
戰神淡淡道︰“第一次生命滅絕之後，背叛了世界的強大生物重新歸于世界的秩序，新的生命從單細胞開始不斷進化，這一次，新生命的種類更多，進化也更加狂野，更加崇尚自由。”
“這種自由又一次吸引了已經歸于直接秩序的強大生物，第二次背叛出現的順理成章。”
“于是末世再次降臨？”
李華成問道。
或許任何人在听這個故事的時候都會覺得對方是在扯淡。
但李華成卻沒有，他的心里沒有什麼相信與否的概念，他只是很認真的接受著這個故事。
“這一次出現的，是戰爭。”
戰神笑了起來︰“人與世界的戰爭。”
李華成沒有說話。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專注。
“當然，你的說法也是正確的。末世確實降臨了，世界再次滅絕了當時所有的生命，但或許是因為戰爭太過慘烈，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這一次的滅絕，出現了意外。”
“首先有兩個生命沒有在滅絕中死亡，而是僥幸存活了下來。其次，第二次背叛了世界的那種強大生物，也活了下來。”
戰神再次變得沉默。
“又出現空白了？”
李華成忍不住開口道。
戰神似乎笑了一下。
恍惚之中，那無數血霧凝聚成的偉大身影似乎跟他完全重疊到了一起。
“那應該是第一次的與世界的戰爭。”
“我是說，是我記憶中的第一次。之前或許還有，有很多次，但那是我不清楚的。”
“第一次世界戰爭到了最末尾，剩下的生命已經很少了，在那種強大生物的幫助下，最後幾個生靈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一個選擇與天地同壽，以自身的隕落暫停了世界意志。”
“一個前往了世界盡頭，重啟了輪回。”
“一個以身為器，磨滅了自身的靈魂，將自己的皮交給了他最好的朋友，他的朋友用他的皮容
納了當時對抗世界最有力的武器︰氣運。”
“而二次背叛了世界的強大生物在近乎滅絕的情況下，進入了他容納了氣運的皮中，艱難生存下來。”
“他留下的皮與氣運以及那種強大生物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第一次與世界戰爭後的第一件神器，名為諸世界，他變成了底蘊。”
“最後兩個，則成了希望。”
“輪回重啟之後，他們生存了下來，憑借諸世界的存在，度過了最初那段最困難的時光，他們給自己這種生命下了一個定義，又或者，是取了一個名字。”
“他們覺得自己這種生命，應該被稱之為...”
戰神突然看了李華成一眼︰“知道這個名字是什麼嗎？”
李華成茫然的搖了搖頭。
“人。”
戰神給出了自己的回答︰“他們覺得自己這種生命，應該被稱之為人。”
“這就是上古人族的由來。”
“而當初與他們並肩作戰的強大生物徹底脫離了與世界秩序的關聯，開始依靠人族氣運而生，由此變成了上古人族最初的圖騰，最初的人族將他們稱之為︰龍族。”
人族與龍族。
生命與世界。
一直听得津津有味的李華成笑了笑︰“新版神話故事？挺有趣的。”
“那就說點更有趣的。”
戰神也笑了笑︰“最初的兩個人族創造了人類...”
“他們是誰？”
李華成笑容明顯，直接打斷了戰神的話。
“羲。”
戰神沉默了下，說道。
結合已知的神話故事，李華成的聯想迅速鎖定了一個目標︰“伏羲？”
“是羲。”
戰神淡淡道︰“這個名字，是單字。羲，還有他的妹妹曦白。這是最初的兩名上古人族，也是他們，將自己的生命形式定義為人，而後世，人們習慣將他們稱之為羲皇與曦後。”
“不。”
李華成嚴肅的搖搖頭︰“後世的人習慣將他們稱之為伏羲和女媧。”
戰神有了種這個小老弟在跟自己扯淡的感覺，干脆沒理他，繼續道︰“在世界的眼里，羲是一名戰士。而曦白是一個小偷，前者割裂了世界掌控規則的一部分能力，後者，某種意義上等于是偷走了世界的一部分想象力，于是他們創造了現在的人族。是創造，一種繁衍與想象結合起來的手法。”
“對抗世界，是人族從那時開始一直持續到今日的使命。”
“再後來，羲與曦白還是隕落了，但是他們隕落之前，卻開創了可以勉強對抗這個世界的力量。
這種力量有著類似于世界規則的秩序，但卻不是絕對秩序，有著類似于世界規則的混亂，但卻也不是絕對的混亂，這種力量才絕對的秩序和混亂中找到了一個平衡點，所以這種力量，被後世稱之為中立力量。實際上，這是三條道路，每一條走到巔峰，都可以勉強面對這個世界惡意的道路。”
“這是他們留下的，一直被延續至今的，也是最寶貴的財富。憑借這種力量，人族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後起之秀，比如軒轅大帝，比如炎帝，比如刑天...”
“嗯嗯。”
李華成很配合的點了點頭。
戰神看了他一眼，沒什麼表情的繼續道︰“後世的人沿著這三條路走到真正的巔峰，便有了代表人族的資格，承擔著守護人族對抗世界的重任，被稱之為人皇。”
“人族鼎盛時期，包括皇曦在內，共有五位人皇，最後一位人皇，你知不知道是誰？”
戰神看著李華成問道︰“可以結合你所知道的歷史。”
李華成眯了眯眼楮。
人皇這個稱呼對中洲而言已經很古老了。
人們熟悉的稱呼是皇帝。
或者說，叫天子。
中洲歷史上第一位天子是誰？
這個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
號稱絕世明君有著上百個兒子的周天子。
以這個邏輯來看，最後一位人皇，歷史上的出了名荒銀無度卻只有兩個兒子的商紂王？
“商朝與周朝？”
李華成問道。
“你們所知道的封神演義，未必是假的，當然，三教什麼的，故事成分大一些，實際上，這就是人族與世界秩序的一次戰爭，也可以算是人族內部的一次內亂，我們已經沒必要去爭論那次事情的起因，但在那次事件中，有太多人族的強者被強行封神，歸于秩序，人族損失慘重，氣運崩潰，天地意志開始逐漸佔據上風，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歷史上再無人皇，只有天子。”
“但這里終歸是上古人族崛起的地方，只要還有人存在，人族的氣運就不會完全消失，數千年的時間，是人族氣運與天地意志廝殺糾纏的階段，所以這段時間的歷史王朝上，歷朝歷代，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長久昌盛過。”
“羲與曦白，也是在那次封神戰中隕落。”
“這段時間，天地意志與人族氣運不斷糾纏，持續到了中洲建國之後，直到有人開始先後回歸，籠罩在歷史上的天地意志才被壓制了回去，人族氣運也開始回歸。”
“回歸是什麼意思？”
李華成突然問道。
戰神看了他一眼，平靜道︰“踏破輪回，回歸星空。”
這一句話簡單至極。
可李華成卻沒由來的一陣熱血沸騰。
“這次回歸的是兩個人，他們都在中洲留下了持續至今的傳說，一人號稱天驕，留下的豪門至今強盛依舊，一人號稱戰神，留下的家族現在同樣連綿不絕。”
“我知道。”
李華成點了點頭︰“北海王氏先祖。隱世林族先祖。”
戰神自嘲的笑了笑︰“他們的回歸，完全壓制了這里的天地意志，只是那位天驕運氣不太好，或者說，不如那位林族先祖的運氣好，因為他回歸之後，找到了自己。”
“找到了自己？”
李華成有些迷惑。
這一刻，他看清楚了戰神的眼楮。
戰神的眼神里浮現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輕聲道︰“他找到了自己當年留下的，屬于他自己的人皮。”
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瞬間竄上了李華成的腦海。
他的眼神下意識的落在了戰神的那件黑袍上。
黑色的龍袍森然而威嚴。
龍袍之上，無數的游龍如同有生命般緩緩游走著，拼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圖案。
龍
族。
諸世界！！！！
他自己，找到了自己當年留下的，屬于自己的人皮！
李華成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戰神的聲音繼續響了起來︰“找到了這張皮，他才算是與神話歷史中的自己完全融合歸一，可以屹立在某一個領域的極巔。而站在這個巔峰上，你說他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呵，眼下的巔峰，他所走的這條道路，都是當初他那位最好的朋友創立的。”
“三條道路，三個起始，這一切只不過是個開始而已。”
“所以完全找回了自己之後，他穿著曾經的自己留下的人皮，以一縷記憶形成的意識重新回到了自己最初回歸的地方，打算為人族尋找第四條道路，順便也來看看目前還處在回歸中的，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
“然後...”
戰神笑了起來︰“然後他看到了這一代的中洲總統，而且意外的發現了他竟然覺醒了秩序的力量，他覺得有必要跟這位總統打個招呼，于是就來了，順便還跟他說了一個故事。”
“......”
“！！！！！！”
李華成渾身上下的汗毛完全豎了起來。
他死死的盯著面前的戰神，將眼楮睜到了最大，一字一頓道︰“你是林軒轅？！”
“戰神界，戰神，林軒轅。”
戰神點了點頭。
驚雷轟鳴響起。
李華成猛地站了起來，又無力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戰神界...林族...戰神界...
李華成不斷的喃喃自語，最終苦笑起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你的戰神界，肯定不是在地球吧？”
“在星空。”
戰神點了點頭︰“你是中洲總統，對于地外文明，不可能陌生的，中洲719局不就是做這個的？”
中洲719局。
這是一個絕大多數人都不曾听聞過的部門，不存在與任何官方資料，職能絕對模糊，獨立于任何系統之外，只听命于總統。
這是一個專門研究各種出超自然現象與未解之謎的絕密部門。
地外文明，外星生命，ufo，這些老百姓們都耳熟能詳但卻將信將疑的東西，在中洲719局都有相對應的資料，中洲，星國，世界各大強國，甚至都接收到過來自于星空的信號。
對于他們而言，所謂的地外文明，真的不是什麼秘密。
李華成不吃驚有星空生命，他吃驚的是眼前的星空大佬，竟然是從中洲走出去的‘熟人’！
這感覺可真酸爽，又有種真香的感覺。
“你現在的這些能力，跟719局有沒有什麼關系？”
戰神突然問道。
李華成遲疑了下，慢慢的點了點頭。
他輕輕嘆了口氣︰“是我的同學，他曾經擔任過719局的副局長，在我擔任遼東副議長的時候，遼東曾經發現過一塊極為特殊的隕石，上面還雕刻了一些符號，我那位同學破譯了其中的一些信息，並且泄密給了我，那是一些精神力量的運用方式，只不過那些符號表達出來的，似乎不是境界，而是...權力？”
“權限！”
戰神給出了最準確的解讀方式。
李華成嘴角動了動，沉默不語。
“你那位同學應該死了吧？”
戰神問道。
“失蹤了。”
李華成嘆息一聲︰“在把這些事情告訴我的第二天，他就失蹤了，那時是我的關鍵時期，我怕跟我牽扯上，所以一直沒敢說出來。”
“呵...”
戰神冷笑了一聲︰“狗屁的失蹤，那就是天地意志的傀儡，他故意將這些信息泄露給你，就是為了引導你走到這條路上，等你再次突破之後，你這個總統，就會成為世界意志的代言人，到時候你在這個位置上，世界意志就會再次壓倒人族氣運，中洲不長久，末世將提前降臨。”
李華成身體猛地一震，霍然抬頭。
“不可能。”
他想了想，搖搖頭道︰“那個時候，我只是遼東的副議長，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
戰神微微眯起眼楮，輕聲道︰“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你很努力的去做一件事情，但在距離成功差一步的時候，卻失敗了。你覺得自己不夠努力，于是再次更加努力，拼上了一切去做，但還是距離成功差一步的時候，因為各種原因失敗了。有些時候，有些東西你明明沒什麼興趣，但這些事情卻拼了命的要往你身邊擠，還有跟多看似巧合的東西，都是人之一生，必須要經歷的，不同的經歷，不同的結局，不同的後果...重來一次會是這樣，重來無數次，還會是這樣，如同一個死結，解不開，逃不過...”
戰神的聲音微微低了一些︰“這就是天命。”
“所有的一切，你的一生，做什麼，得到什麼，失去什麼，處在什麼樣的位置，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呵呵，這一切實際上，跟你根本就沒有關系。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注定，就像是一段設計好的程序，看起來很鮮活，本質上卻是絕對的死板，你的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從出生，到死亡，不會有意外，不會有巧合，從頭到尾，都在世界意志的掌控之中，像是一個傀儡，這是天命，這樣的命運...你甘心麼？”
李華成胸膛微微起伏。
“這就是人族反抗的意義。”
戰神平靜道︰“命運，生死，這些，都應該掌握在自己手里。”
“從你當初接受了精神權限的那一刻起，你半只腳就已經踏入了秩序，你的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我不信。”
李華成搖了搖頭︰“我不信什麼注定，我不信我的人生與我毫無關系。”
“事實就是如此。實際上，就算是在真實環境里，你半只腳進入了秩序，幾乎都不會再有掙扎的可能，可是你遇到了李天瀾。”
“所以我才會說，你選擇李天瀾做接班人，是正確的，因為在真實環境里，他的真實烙印，完全可以壓制秩序和世界意志的侵蝕，打破這種所謂的注定。”
“真實環境？”
李華成問道。
“是。”
“真實烙印？”
李華成繼續問。
戰神還是點了點頭。
“是。”
李華成深深呼吸一口，看著戰神，輕聲道︰“這是什麼東西，你不解釋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