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心里打著小九九,流仙子卻是不肯罷休,在兩人之間看了一個來回,再接再厲道︰“我瞧青衣姑娘相貌絕佳,資質倒也不錯。凌道長素來性子溫和,想必會接受的。你說是不是,凌道長?”
凌無極笑道︰“在下的性子何來溫和之說,恐怕要讓兩位姑娘失望了。凌無極此生,只收一人為徒,而現在已經有了。”
青衣當即臉色一白,眼神中又是慶幸,又是不甘,又帶著一絲怨恨。
流仙子臉色也算不得好看,干笑兩聲,說道︰“凌道長對待徒兒真好,教人眼紅。”
說著,她古怪地看了神情寡淡的凌無衣一眼。
莫五陵嘴角微勾,心道︰好大的一出戲,姑娘家的心思總是如此有趣。想我那小師佷,只怕是令她們二人又喜又憂。
喜的是,凌無衣到底是凌無極的徒弟,隔著師徒輩分一道鴻溝,二人也做不得什麼。憂的是,這凌無極對待徒兒的上心,只怕是縱觀整個江湖也再找不到第二人來。
馬車內靜默了片刻,王仙打馬過來,隔著簾子,說道︰“公子,屬下方才去問了林家鏢局,大蠻子鏢頭也不知大漠里的路。余下的沙寇們,也都按你的吩咐將她們放在沙丘後,自生自滅。”
凌無極微一皺眉,回道︰“既然林家鏢局也不知道,那你就隨意帶路吧。興許能遇上個商隊,如此不就有法了。”
此法雖好,但若是一直遇不上商隊,只怕他們要徹底迷失在大漠里。這里黃沙漫天,後邊馬車里儲存的食物和水也越來越少。
凌無極,這是行的險招。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雖如此,王仙卻是不敢猶豫,當即回道︰“是,公子。”
待王仙走後,凌無衣輕聲說道︰“樓蘭在大明王朝極西北之地,師父讓王仙直往西北,應是不會錯。”
凌無極道︰“你放心,王仙他少時曾跟著父親在關外待過,此地他比我們更熟悉。”
青衣不解道︰“我們之前不是有帶路的人嗎?為何現在又不知道路了?”
莫五陵接道︰“你是說那個懦夫?剛才趁著沙寇過來,情形混亂,他就麻溜兒地跑了。”
流仙子惱道︰“他怎麼可以這樣,收了銀錢,竟然棄我們不顧。”
凌無極︰“我們與他非親非故,他這麼做也情有可原。”
莫五陵︰“我看啊,就是沾親帶故,那種人只怕也能在危機時將人給丟下不管。”
流仙子附和道︰“就是,這種人就該被掛樹上,讓人丟石子。”
聞言,青衣臉色一沉,說道︰“流姑娘竟是如此毒辣之人,不過就是件小事,犯得著將人掛樹上羞辱嗎?”
流仙子一惱︰“你竟敢說我毒辣,我一個大家嫡女,在家里誰不讓著我,掛樹上怎麼了?惹了本小姐,就該浸豬籠!”
青衣臉色發黑地看向流仙子,垂著的手攥成拳頭,蓄勢待發。她一雙眼里突然迸發出強烈的恨意,竟是驚得流仙子不由自主地靠向了凌無極。
見青衣臉色有異,流仙子支吾道︰“我……我也沒說錯,再說了,我那又不是對你,你做什麼這麼看我,怪嚇人的。”
凌無極輕聲喚道︰“青衣姑娘。”
那廂青衣卻是突然一驚,臉色慌張地低下了頭,拳頭改攥住衣角,吶吶說道︰“我……我小時候最看不慣這種事了,方才情緒激動,嚇到你們了。”
“無妨。”凌無極應了一聲,神情若有所思。
流仙子松了口氣,見自己與凌無極緊挨著,又紅著臉垂首,拿眼偷瞄著他。
莫五陵見好戲看完,朝一旁雷打不動的驚鴻說道︰“師父,你以前不是看過星相嗎?你知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走?”
凌無極︰“正巧外邊出了星子,小師叔不妨出去一觀。有你在,配合王仙,想來能推測的差不多了。”
凌無衣︰“若是如此,總難免會有紕漏。”
莫五陵︰“小師佷說的不錯,可現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眾人一時沉思下來,卻听一旁低著頭的青衣小聲說道︰“青衣……知道路的。”
莫五陵驚道︰“你知道?”
青衣點了點頭,說道︰“我小時候來過這里,大概還有些印象。我出去騎馬,正好帶路。”
凌無極笑道︰“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言罷,青衣點點頭,起身下了馬車。凌無極撩開簾子,朝王仙吩咐道︰“備馬給青衣姑娘,她知道路。”
王仙神情中閃過一抹異色,恭敬道︰“是,公子,屬下這就去準備。”
于是,有了青衣帶路之後,一行人終于浩浩蕩蕩地啟程,在漫天肆虐的風沙里艱難行走著。
少了青衣,流仙子也吵不起來,馬車里倒也清靜了下來。
後半夜之時,天氣驟冷,王仙找了處岩壁,命甲衛們躲在岩壁後休息一番。
車隊停下來,暫作休整。
如此行了一天一夜,眾人突覺風里傳來絲絲水汽,黃沙不再肆虐著打在馬車外,一路跟隨的 里啪啦聲終于停歇。
馬車簾子很快潮濕起來,便听一陣輕快的馬蹄聲,接著響起王仙驚喜的聲音,“公子,樓蘭到了。”
流仙子心中好奇不已,忙起身往馬車外蹦去,嘴中說道︰“小女子還是第一次來樓蘭,我要下去瞧瞧。”
凌無極側首看向凌無衣,說道︰“乖徒兒,我們也下去走走。”
凌無衣乖順地點頭應下。
莫五陵接道︰“我也去,坐了大半個月的馬車,我這腿再不走走就要廢了。”
于是三人跟著下了馬車,莫五陵腳剛一沾地,又好似想起什麼似的,探頭進馬車里,喊道︰“師父,你也下來走走吧。”
驚鴻︰“………嗯。”
待驚鴻下來之後,眾人才回身看向樓蘭。
只見一片綠色,春意盎然,鳥語花香。綿延的草地鋪就萬里,湖泊倒映著水光瀲灩,木制房屋排排錯落有致。
風里有蒙蒙的水汽,一層薄霧籠罩于綠洲之上,顏色鮮麗的錦雞驟然出現,撲扇著翅膀成群跑過。
不多時,穿著紅色長袍的女子從房屋里走了出來,好奇地盯著他們這群不速之客。
女子們個個穿金戴銀,精美的銀飾金飾掛滿了全身,烏黑的長發通通編成了麻花辮子,有粗有細,垂在腦後。
若要形容眼前景,大抵只能用“恍然如夢”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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