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跟我回去，咱們就倆跪在那幾個老師面前認錯，也許還都有機會。”林天抓著李進的胳膊。
“別，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有什麼機會，你還不明白嗎？他們就想整死咱們，算了，死一個總好過死兩個。”李進扭開了林天的手，“不可能的，我不會回去的。”
“即使要死一個，也應該是我，你不該參與進來的。”
“我他媽的就是傻，就是蠢，沒辦法，誰讓我他媽的跟你這孫子是兄弟。”
“大奮......”林天有些哽咽。
“別他媽叫我大奮，老子叫李進！”李進賭氣似的。
“好，以後我叫你大進。”
“嗯，行，我媽就這麼叫我，比大奮強多了。”李進故作輕松的笑了笑。
林天扶著李進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大進，我他媽的也不念了，咱哥倆去北京做小買賣，掙了錢炒股票，搞地產，搞融資妥妥也是一條出路。”
林天說這句話的時候並不是心血來潮的，他是經過認真的思考的，畢竟來自于未來的他知道哪些行業可以掙到錢。
而在未來的世界里，有錢幾乎就有了一切。
李進搖了搖頭，“別！咱倆不一樣。林天，以前我沒覺得，但最近我看出來了，你想念書。為了念好書甚至連你最愛的足球都要放棄。可我不一樣，我就是無所謂的一個人，念不念書，踢不踢球都無所謂。”
林天怔住了，他想到了父母，然後沉默了良久︰“那你今後有什麼想法？”
“當兵！我的夢想就是當兵，當兵後悔兩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嘛！不都那麼說。兩年後回來能安排個工作就老老實實的工作，安排不了就去打工賣力氣，挺好。”李進笑了笑，好像還蠻憧憬的樣子。
林天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李進的想法其實並沒有錯，對他來說早點去當兵的確是個比念完高中更正確的選擇。
因為如果現在不去當兵，等李進念完了高中之後，他最終也還是走了當兵那條路，而到那個時候，退伍軍人的工作崗位更加的稀缺，競爭力也就更大了，當年李進最終差一步沒能成為一個國企鋼鐵廠的工人，這也是他一生的一大憾事。而早兩年退伍，國企崗位充足，李進必然會擁有一個旱澇保收的鐵飯碗。
可無論如何，自己的心中對李進終究產生了無法釋懷的感激和歉意。
林天沉默了良久，終于點了點頭︰“那好，兄弟，我祝福你。”
李進笑著點點頭，“也他媽的祝福你！”
林天眼中含著淚水，他一下子抱住了李進，罵了一句︰“你個傻逼！”
“你他媽才傻逼！”李進也回罵了一句，罵的同時，他也抱緊了林天。
良久。
“我走了，明天我爸來辦手續，我就不來了。”
“別，一會就放學了，找他們仨咱們一起去喝個痛快。”
“算了吧，我怕我會哭。替我跟兄弟們道個別，等我退伍回來咱們再相見！”
說完，李進背上了書包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林天愣愣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最終沒有忍住噙著的淚水。
送走了李進，林天行尸走肉般的走回了教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見林天回來了，史明、卞超和西門翔都圍了過去。
“兄弟，可擔心死我們了，結果如何？”史明問道。
林天無奈的苦笑，“我沒事。”
史明和卞超擊掌相慶，西門翔也興奮得攥緊了拳頭，如同己方隊伍進了決勝一球一般的高興。
“可大奮卻被開除了。”可林天接下來的話卻讓所有人的動作僵在了那里。
“棍子，你......你沒開玩笑吧。”卞超驚道。
林天搖了搖頭︰“他為了救我，把球從窗戶踢進了會議室，然後承擔了所有的責任。”
他們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最終還是史明嘆了一口氣︰“這是大奮的性格。”
“他現在在哪里？”卞超問。
“走了。”林天淡淡的說。
“去哪？”
“他說是去當兵，讓我替他跟你們道個別。”
“你就讓他這麼走了？”
“是的，我就讓他這麼走了。”
每個人都不說話了，都陷入了長久了痛苦和沉默之中。
李進被開除了，雖然大家都明白這事不能全怪在林天頭上。
但每個人心里都對林天多多少少的有些難以釋懷的埋怨。
包括林天自己。
畢竟整件事都是因他而起。
“哎，我想問你們一件事。”林天說。
“問吧。”史明說。
“昨天我離開教室的時候，他是不是和你們一樣一直在教室等到下課。”
史明和卞超對望一眼，點了點頭。
林天的臉色變了︰“賈麗芬沒有讓他出去？”
“賈麗芬被你氣得把英語改成了自習，誰還敢觸霉頭啊，你走之後，我們誰都沒出去過。”
林天長嘆了一口氣，若有所思。
“你怎麼了？”史明問。
“沒怎麼。”林天答。
放學後，林天一個人來到了英語綜合辦公室，把賈麗芬堵在了里頭。
“賈老師，我找您。”
“林天，有什麼事麼？”賈麗芬的平淡而從容。
“賈老師，我想請教你個問題。”
“好，你說。”
“今天，你為什麼說了謊？”林天說得直截了當。
“你是說李進的事？”
“沒錯，他當時一直在教室，從來就沒出去過，你為什麼跟韓校長說他當時也不在教室。”
賈麗芬嘆了一口氣。
“是我讓賈老師這麼說的。”趙海春從走廊里走了過來。
“趙老師？”林天愣了一下，接下來激動了起來︰“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害了他。”
“不是我害了他，是他自己害了自己。林天，你知道嗎？開除一個總比開除兩個要好！我這麼做完全是為了還能保住你。”趙海春的語氣很平靜也很理智。
“為了保住一個人就要搬弄是非，顛倒黑白，讓另一個無辜的人去承擔更悲催的後果嗎？”林天的情緒看起來有些激動。
“林天，你激動我理解。不過你知道嗎？韓校長這次開會，就為了殺一儆百，本來是準備拿你開刀的。可誰料中途殺出個李進，在那種氛圍和情形下，以韓校長的性格，你想想李進可能平安無事麼？我告訴你，林天，從他進到會議室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被開除了。”
林天不說話了，盡管他不想去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那的確是個事實——李進當時的確是撞到了槍口上。
“我當時就在想，既然保不了李進，他又自告奮勇的承擔所有的錯誤，那我為何不順水推舟，保住一個林天呢？林天，盡管你對我印象不好，我對你印象也不好，但畢竟咱們師生一場，我也不願意看見你中途退學，辜負你父母對你的期望。我相信賈老師也是一樣的想法。”
賈麗芬也點了點頭。
林天還想說什麼，但嘴巴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來。
“林天，父母供你們念書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這一切。今天的事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趙海春的聲音真誠而又坦率，卻讓林天心如刀割。
沉默了許久。
“明白了。”
林天最終只回答了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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