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陸晚承認。
    不僅僅是那一刻,應該說,從今以後,想到周子雲在宮里,她心中就會踏實很多——起碼,她不再是孤身奮戰。
    “你倒是挺誠實。”蕭令語氣冷冷的,“可你應該知道,若是本王想害你們,根本不用如此苦心安排。這個道理,聰明如你,應該懂吧?”
    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調略高了幾分,仿佛是在警告她什麼。
    陸晚斟酌著,那種諸如“我知道你是利用我所以你肯定不會殺我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如果你想殺我我就盡量讓自己有更多利用價值”的大實話,如果想要好好活著,斷斷是不能說出來的。
    所以陸晚想了想,才回答道︰“我自然清楚,定不會讓殿下白白幫我。”
    “是嗎?”
    “是。”
    “很好。”蕭令揚眉笑道,“我倒還真有件事要你去辦。”
    “請說。”
    “選妃。”
    “選妃??”陸晚愣了一下。
    “是。聖上馬上要為我選王妃了。”他目視前方,面容平靜,“你去拖住裴郡主。”
    陸晚覺得頭疼︰裴郡主那種性子,是個能惹的人嗎?
    可一想到周子雲,深知把柄在他手里,只得硬著頭皮問︰“什麼事?”
    “屆時郡主會去參選。你只要使她落選就行了。”
    “……”陸晚再次頭疼。破壞裴郡主做晉王妃的夢想?嫌自己活得不耐煩?!
    她擠出一絲笑容︰“這個……我實在是辦不到。”
    “是嗎?那你想想,要是聖上知道周子雲是神威軍的人隱瞞身份入了宮……”
    陸晚咬咬牙,打斷他︰“行!不就是讓她做不成王妃嗎?我去辦。”
    “不。”他嘴角微微浮起一絲冷笑,緩緩道︰“她肯定是要嫁入晉王府的。”
    “但不是現在。”他的聲音輕緩而冷酷。
    他這個人正常嗎!?很喜歡戲弄別人感情?他到底要干嘛?
    陸晚瞪大眼楮看著他,內心發出一連串的疑問。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不做傷害別人感情的事。”
    “這可由不得你。”他用一副淡漠的眸子看著她,嘴角卻掛著微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
    “權誼之計而已。她肯定是要嫁到晉王府的。只是本王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沒空去想這些。”
    他一頓,又說︰“再說,你難道不想盡快查出真相?”
    陸晚默了默,現在她想借蕭令的力量去追查真相,若是晉王府有了裴郡主,以裴郡主對她的敵意……只怕她也沒好日子過。
    想至此,她只得微微點了點頭。
    蕭令很是滿意她的從善如流,便放緩了態度,隨便問到︰
    “看上去,你和周子雲感情很好?”
    陸晚想了一下,道︰“我們兩家只隔了一條巷子。他的父親在涼州神威軍、也就是顧侯爺旗下做一名參軍,而他母親早亡,他父親便委托我爹多照看著他……”
    “哦……”他淡淡地應了一聲,“如此說來,若是不出意外,你們本應該是一樁好姻緣?”
    不料他竟然問得如此直接,陸晚的臉瞬間浮現一片紅雲。
    好在蕭令雲淡風輕,並未曾留意她的細微表情,轉身拐了個彎,道︰“隨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陸晚不知他要干嘛。
    “去了便知。”
    滿腹狐疑地從胡同里出來,路口停著一輛馬車,穆冉站在馬車旁正在恭候。
    這馬車和平時蕭令出行的相比,甚為樸素,走在街上與普通人家的馬車毫無兩樣。
    蕭令一上車便閉目養神,陸晚坐在車內百無聊賴,想著剛剛的談話內容,忍不住打量起他來。
    宮中初見時他的平淡疏離,責罰她時不近人情,可在溫香樓又是那樣一副翩翩公子的神情,到底哪一副表情才是真正的他?
    “本王很好看麼?”她正微微出神,他突然睜開眼。
    陸晚猝不及防,睜著眼楮說不出話來︰“你……”她尷尬得別過頭去,咳嗽一聲辯解道︰“誰偷看了!?”
    蕭令微微一笑,“本王隨口說說而已,你臉這麼紅做什麼?”
    說著伸手掀開了馬車簾,一絲清涼的風吹進來,拂在陸晚熱熱的臉頰上。
    “……”
    馬車行駛過長安城喧囂的街道上,此時夜色正濃,華燈初上,夜市正是最熱鬧的時間段。
    街道兩旁高懸幌子的店鋪,中間穿梭著手提肩挑的賣貨郎,吆喝聲和嬉鬧聲此起彼伏。
    約莫行駛了半個時辰,喧鬧漸漸地消失,來到一條肅靜的街道。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一個玄衣漢子來到車前,道了一聲︰“您來了。”
    蕭令掀開簾子微一點頭。
    穆冉遞了腰牌給他,那漢子看了一眼,便伸出右手,躬身道︰“請。”
    陸晚和蕭令從車里下來,那漢子見到陸晚,似乎頗為詫異,微微打量了一眼。雖面有異色,卻並不多言,躬身道︰“二位請隨我來。”
    蕭令率先向前走去,陸晚跟在身後,走過一個巷子,來到一座府衙,府衙門口匾額一面,上書“修羅都尉府司”。
    這原來是修羅衛的府邸!
    大晚上的,不知道蕭令帶她來這里干什麼?難道是……
    她的心中涌起一絲緊張和期待。
    那漢子在前方引路,卻不走正門,而是繞牆而行,來到一間年久失修的瓦房小屋。
    他點亮火折子,陸晚借著微弱的光打量了一下屋內,只有一張方桌,兩張已經斑駁的紅漆椅子,一張破舊的木床。
    玄衣漢子伸手在椅背上扭動,木床開始緩慢地晃動,緊接著床板打開,床底下露出一個洞口來。
    他率先彎腰鑽了進去。蕭令輕盈一躍,也鑽了進去,陸晚在洞口猶豫了一下,一只手探出來,淡淡吩咐道︰“跳下來。”
    洞里有一絲微弱的光線透出,陸晚借著光線向底下瞄了瞄,這是一個兩丈高的地洞。
    還在猶豫間,那頭蕭令已是極為不耐,一把抓住她手掌,用力往下一拉,陸晚毫無準備,頭朝地向下掉去。
    “噗通!”重重地摔在地上,陸晚卻沒有感覺到疼。
    “你準備這樣坐在我身上多久?”蕭令冷冷道。
    “你——”
    那頭帶路的漢子微咳一聲,道︰“二位,時間緊急。”
    她尷尬不已,再瞧向地上那人,嘴角不知何時微微勾。
    “……”陸晚啞口無言,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無聊了?
    地洞下方比較寬闊,有一個小小的角門,門只可容納一人彎腰進入。
    推門而入,眼前是一條狹窄幽長的通道,通道內懸掛著壁燈,火苗在潮濕陰暗的牆壁上掙扎跳躍,最終只能永遠地停留在這暗室之中。
    這地洞竟然是修羅衛的密道!可以進入關押犯人的監獄!
    蕭令帶她來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