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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升上夜空,月光照進朱小貝的書房,微涼的秋風順著窗戶吹進書房,書桌上的油燈火苗輕輕搖曳,仿佛隨時可能熄滅,朱小貝覺得眼楮有些花了,放下手中的毛筆,伸了一個懶腰。
一直站在一旁的謝伯伯輕輕說道“家主,需要我去叫廚房把晚飯端上來嗎?”
朱小貝擺了擺手“不用了,不太餓,餓的時候再說吧,謝伯伯,我吩咐的事情怎麼樣了?”
“兩個時辰前在聚事堂,已經和東京所有有能力接手和高麗國生意合作的商人們都說過了,剛開始很多商人都想借機接手,老奴說出商界封殺令之後,那些商人們的樣子應該不會再去接手了,不過……”
朱小貝揉著太陽穴,微微遲疑了下“不過什麼?有人不死心?”
“嗯。”謝伯伯淡淡點頭“礬摟掌櫃白宮似乎早就接到風朱家商團要暫緩和高麗國的合作,全場之人,唯有白宮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和疑惑,甚至還有一點點的竊喜,商界封殺令似乎也只是讓白宮稍有遲疑而已。”
朱小貝緩緩閉著眼,靠在那里,眉頭時不時的緊鎖在一起,又舒展開。
許久,朱小貝眉頭徹底舒展開,睜開眼,把桌子上的記賬本交給謝伯伯“白宮只不過是守著一個礬摟的土財主,只不過是仗著王黼在背後撐腰,論在商界的影響力,論財力都不足為懼,稍稍留意一下便可,只要他不影響到咱們和鄆王的計劃就讓他去鬧騰吧。”
朱小貝說著,指了指交給謝伯伯的記賬本“這上面的是我準備給江南的賑災款,糧食和衣物都包括在了其中,通知江南周邊的朱家商團產業,連夜準備,最遲明晚一定要送到江南鄆王手中。”
謝伯伯听到賑災款三個字,又看了眼記賬本上,發現數目並不小,不解的看著朱小貝。
朱小貝見謝伯伯疑惑不解的眼神,笑了,開口道“都忙忘了,忘記和謝伯伯說了,白日里我接到了鄆王用信鴿送回來的消息,不得不說,鄆王有著你我都不能匹敵的經商頭腦。”
謝伯伯眼楮微微一眯,突然微笑著說道“鄆王是打算讓咱們捐助江南災區,而作為回報的是借著賑災的名義進一步打響朱家商團的名望。”
對于謝伯伯準確無誤的猜測,朱小貝並沒有任何的驚訝,父親去世後,朱小貝能夠守得住朱家商團,可以說基本上都靠謝伯伯的暗中幫助。
“沒錯,鄆王正是這個意思。”
“以救助捐助災區想打響自己名聲的人大有人在,可是效果都不明顯,一是災區混亂沒辦法大力宣傳,二是大難過後,災民大多都是傷心難過之中,根本就沒辦法過多的關注和記住賑災之人,很快就會被淡忘掉,鄆王難不成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居然讓家主下這麼大的力度去賑災。”謝伯伯一邊翻著翻著記賬本一邊說道。
朱小貝露出一抹輕柔的笑“鄆王確實是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來打響咱們的名聲,一個讓我無法拒絕的主意,不過我決定幫鄆王更多是因為我欠鄆王一個人情。”
“一個人情?
“對,一個人情。”朱小貝想到那日鄆王和自己說的那些讓自己可以坦然面對自己的話,嘴角,輕柔笑的弧度更加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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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太陽還未升起,江南縣衙中突然想起了震耳欲聾的敲鑼聲音。
趙植的房間,趙植猛然睜開眼,坐起身來“什麼時辰了?怎麼還打起鑼來了?”
秦檜的房間,睡眼朦朧的秦檜緩緩從被窩中爬出,開始憑借著本能去穿衣服。
昨晚被連夜叫回來的衙役們都紛紛打開房門,一時間,哀怨聲,抱怨聲響起。
“怎麼了?失火了?”
“這麼早,誰在敲鑼,讓不讓人睡覺了,不知道我們去連夜趕回來的嗎?”
“別讓我知道是誰這麼早敲鑼,讓我知道了,非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趙明誠一身粗布衣裳,滿面愁苦的看著正在拼命敲鑼的趙楷,微微搖頭。
小半個時辰前,趙明誠就被熱火朝天的趙楷從睡夢中弄醒,剛剛梳洗完畢,水都沒有喝上一口就被趙楷拉著在這里敲鑼。
趙楷見敲鑼敲的差不多了,停了下來,甩了甩微微發酸的右臂,把手中的鑼遞給趙明誠“大家應該都醒了,咱們就在這里等著大家吧。”
趙楷話音剛落,蓬頭散發的秦檜就從門廊的盡頭出現,徐徐走過來。
“鄆王早,趙知州早。”
趙楷摟過秦檜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樣子說道“還得是承事郎,不拖拉,不過怎麼也不洗漱一番,也得注意一下形象不是。”
秦檜摸了摸自己蓬亂的頭發,無精打采的點了下頭,隨即打了一盆井水,直接一頭扎進了盆里,微涼的井水直接讓秦檜從游離中醒來。
第二個出現的是趙植,趙植在西北軍營的時候經常因為突如其來的戰事而半夜匆匆起來,早就習慣了,看起來並沒有秦檜那麼有氣無力,笑著和趙楷和趙明誠打了招呼,同時看了一眼趙明誠手中的鑼,出于好意的緩緩說道“趙知州,下一次可以換個溫柔的方式,鑼的聲音太聒噪了。”
趙明誠看著自己手里的鑼,微微一愣,剛要替自己辯解就看到頭發滴答滴答滴著水的秦檜盯著自己手里的鑼看,那小眼神似乎要把趙明誠手里的鑼給看穿一樣,弄得趙明誠欲哭無淚。
四個人匆匆的吃過早飯,把一百五十二名衙役見到了縣衙後院的空地。
趙明誠拿著鑼,看著那一百五十二名衙役怨恨的眼神,苦澀一笑,趙明誠終于知道為什麼吃完早飯的時候趙楷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祝福自己別忘了拿鑼了。
趙明誠擦了擦額頭的汗滴,指著趙楷三人,依次介紹道“這位是鄆王,這位是莘王,這位是承事郎,是朝廷派來賑災的官員,接下來的日子里鄆王,莘王,承事郎會全權負責賑災的一切事宜。”
下面一個衙役突然開口問道“知州,讓我們這麼多人回來到底是怎麼了?水患區就那麼幾個人看守行嗎?”
“是呀,知州。”
“知州,還是趕緊讓我們回去吧,水患區不能就留那麼幾個人。”
趙明誠听到衙役們的話,額頭的汗水更多了,擦掉額頭的汗滴,接著說道“鄆王做事自有鄆王的打算,你們莫要多嘴,要是在妄自菲薄就自己去領板子。”
趙明誠說話多少還是有一些力度的,此話一出,再也沒人多嘴了,趙明誠偷偷看了眼趙楷,見趙楷似乎並沒有怪罪的意思,這才再次開口道“陸押司,你一會點出八十二人跟著鄆王,莘王,承事郎去清理街道,剩下的人跟著我去征集木匠到郊區見到簡易房,用來安置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