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後，姜妍先找了家客棧，把身上的男裝換下，她這次出來可是把所有的不合適的東西都帶出來了，銀票都存到錢莊里，男子的衣服鞋襪都寄回家去，就算是現在查抄大觀園她都無所畏懼。
兩天沒回去，賈府還是老樣子，姜妍有時候都懷疑她兩年不回來，府里都不會有什麼變化，不管里面的人來來去去，它都是照樣的歌舞升平。
她出去一趟照例給丫鬟婆子們帶了些小玩意。只要願意花錢，收買人心這種事也就不難了。姜妍倒不是指望著這些人說她好話，不過是用錢堵住她們的嘴，免得她們無事生非。晴雯被趕出大觀園可少不了她們背後的誹謗。就是看在錢的份上，她們也得念著點她的好。
姜妍分完東西，和其他人閑聊了幾句，就到吃晚飯的時間了。
她這才注意到回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看到賈寶玉。
晴雯說︰“他去老太太那里了，幾位姑娘也在，估計順便就在那里吃了。”
麝月笑，“老太太最近心情倒是不錯，前些日子不是還生氣呢麼？連東府大奶奶都吃了掛落，她可向來是最賢惠不過的。”
姜妍說︰“老太太那不是因為珍大奶奶辦事不利，讓我們府惹上官司麼。現在事情解決了，自然沒事了。”
晴雯一臉晦氣，“你可別提珍大奶奶了，她怕是賢惠太過了。”
姜妍奇怪，“她怎麼了？還不能提了？”
晴雯道︰“東府那邊不是商量起殯的事麼，他們府放出去不少人，說是給去世的敬老爺積福。老太太她們還夸她呢。”
姜妍不解，說︰“這也確實是件好事啊，夸她也應當。”
“我原本也覺得是件好事，不過听別人說之後就不覺得了。”晴雯道，“我和那邊的一個丫鬟熟悉，听她說，這次出去的都是在上房伺候的，說是上次璉二奶奶去給了他們好大一個沒臉。咱們早就知道璉二爺在外頭的事，偏這次人接進來，二奶奶說是她看中的。這其中還不知有多少事呢。你想想，她能輕饒了那邊嗎？那可是珍大奶奶的妹妹。也不知鬧成什麼樣了，竟然讓珍大奶奶連人都放出去了，肯定是很丟臉。”
姜妍道︰“她臉上過不去，覺得下人礙眼放出去也沒什麼。離了這里又不是不能過日子了，連贖身銀子都沒要，對她們也確實是好事了。”
麝月听到這里反駁說︰“我倒不覺得出去是什麼好事。你們天天在府里待著，怕是不知道外頭的情況。外面的日子可不是什麼好過的。”
姜妍知道她有個哥哥在外面鋪子里做管事，便說︰“就是生意不好做，買點田地也行啊，在府里這麼些年，手里總應該有些銀子的。”
麝月笑了一聲，“說你們不懂吧，這兩年年景也不好，去年府里的莊子干旱、冰雹一樣沒少，地里的出產少得很，靠地吃飯怕是得餓死，哪里有在府里旱澇保收來的好。”
姜妍道︰“我在京里倒是沒覺得，街上還熱鬧的很。我家里人也沒說收成不好。”
麝月道︰“要是連京里都蕭條了，那還得了。你家是在京城附近，當年定都的時候，可是好幾位天師一起選定的龍脈，哪里遭災都不會到京城的。不過這京城的田地價錢也貴，咱們那點積蓄估計都買不起多少畝地，何況那些比咱們都不如的丫鬟了。”
“要是買的遠了，又可能會遭災，提心吊膽的，還辛苦，哪里有在府里舒服。”
雖然麝月這話很迷信，不過听她這麼說，靠田地生活確實不太可靠，一不小心就會破產，丫鬟們手里的積蓄也不多，可經不起折騰。
不過晴雯在旁邊，姜妍可不想讓她覺得外面的生活有多可怕。
她信心滿滿地說︰“就是不買地買鋪子，咱們在府里這麼些年，總是學了些手藝的。比如針線好的，去接繡活也餓不死自己。在府里久了，一時不適應是有的，卻也沒那麼可怕。說不定人家擺脫了奴婢的身份，自由隨心，過的更好了呢。不然怎麼說放人是積福呢，可見還是出去比較好。”
麝月都不想理她了，“說是積福就真的是積福了？你什麼時候這麼笨了，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東府那邊可是入不敷出了，主子們說不定是當甩麻煩呢，放出去了誰管你死活。”
晴雯吃驚地說︰“不可能吧？那邊那麼大排場地辦喪事，怎麼可能入不敷出？！”
麝月一時說漏了嘴，忙說︰“你們可不能出去亂說，我是听寶玉和林姑娘談的。他們那次在說兩府的開支，我就听了一耳朵。”
姜妍早知道兩府已經卯吃寅糧，根本不奇怪，她只是好奇，“寶玉居然也會關心這些？”
麝月嘆氣道︰“他會關心才奇了。是林姑娘說府里開支太過耗費了，她算了一筆賬，每年的收入竟是不夠用的。還勸寶玉要注意些。那位爺只是說反正不會短了他們兩個的，讓林姑娘不用在意。”
晴雯贊嘆道︰“林姑娘平時不顯山露水的，我還以為她只喜歡詩詞文章，沒想到比寶姑娘也不差，心里都有數呢。”
林黛玉也是大家出身，當年在母親身邊耳濡目染的肯定也會學到一些，再說以她的聰慧，這些學起來也不難。只不過因為她的身子，一直也沒有機會展示罷了。
但是管家這種事，有勞心勞力親力親為的，也有統籌全局的，林黛玉要是管家手段到位，也根本不用她費太多心思。就像王夫人，大部分事情是王熙鳳辦的，可是誰能說王夫人不是管家太太。
這麼一想，王夫人對林黛玉的不滿意就顯得有些挑剔了。她自己也沒怎麼管家，怎麼好意思覺得林黛玉身子不好不能管家，就不能當寶二奶奶了？
這些不過是借口罷了，其實根本就是她不喜歡弱柳扶風型的美人。
姜妍倒是奇怪了，王夫人的這種無緣無故的厭惡到底是哪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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