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的任務只有“劉姥姥進大觀園”,這會兒本不必去,誰知踫了個巧,也只能跟著去了。
幾位姑娘們和賈寶玉做完菊花詩散了,這會兒都在賈母身邊,一屋子的珠圍翠繞,花枝招展。劉姥姥被一路走來的景色迷住了,剛習慣一點,又被她們看花了眼。
不過她老人家人老經事,不用姜妍提醒,就反應過來,掃了一眼王熙鳳的位置,便走過去朝著一張榻上歪著賈母陪著笑,福了幾福,口里說︰“請老壽星安。”
賈母也不是個喜歡擺架子的,欠身回了個禮,就讓人搬椅子來給劉姥姥坐。兩個老太太都是六七十的人了,互相問了下年紀身體,說了些含飴弄孫的事。劉姥姥來之前還有些緊張,這會兒倒是應對自如,撿些鄉間地頭的事情來說,她又是個詼諧的,倒是合了賈母的眼緣。到晚間吃飯時還挑了幾個自己的菜,讓送過去給劉姥姥吃。
王熙鳳多麼見微知著的人,一見賈母喜歡劉姥姥,立刻就收拾了兩間屋子安排她住下,還讓她吃過飯繼續去和賈母聊天解悶。
原本鴛鴦見劉姥姥過去,想著老太太也就是一時新奇,說兩句話也就罷了。誰知竟是劉姥姥入了賈母的眼了。既然要在這里住兩天,當然不能還是那個鄉村老婦灰撲撲的樣子了。立刻讓人燒水,劉姥姥一來就讓婆子帶著她去好好沐浴一番,還挑了兩件不常穿的衣裳送了去。劉姥姥煥然一新後,才又被帶到賈母面前,陪著說了半晚的話。
姜妍在把劉姥姥送過去後回去了,晴雯還問她,“那包袱怎麼又送回來了?”
姜妍道︰“劉姥姥被老太太叫過去了,她今天肯定是不能走了,等她哪天離開,我再送過去吧。”
晴雯道︰“那你姐姐成親你回去嗎?”她知道姜妍和家里沒什麼來往的,肯定也沒什麼感情了。
姜妍道︰“我姐姐對我還是挺好的,再說這麼些年沒見了,以後她到了別人家更沒有相見的機會了,這次怎麼也要回去一趟。”
晴雯自己父母雙亡,只剩下個表哥,關系也不多親密,見她好歹還有家人在,也贊同她回去。
晚間怡紅院的人就都知道姜妍的姐姐要成親,她要回去的事了。姜妍正好趁機和襲人請假,她今年的探親假早就用光了。
這種事情襲人自然是不會不同意的,而且姜妍這麼多年來除了規定的探親假,從來沒因為其他事請過假,連個病假都沒有,這麼勤勉的丫鬟再不同意就沒天理了。
因為有這麼一件事,怡紅院今晚的聊天多是成親這件事,丫鬟們家里姐姐妹妹的多了,一個個的講著自家姐妹當時如何光彩照人,送嫁的隊伍排了多長、酒席如何熱鬧等等,話語間不乏向往。
雖然說她們大部分都想留在賈寶玉身邊,但是穿嫁衣做新娘這是每個女孩都有過的夢想,即便知道成親後的日子肯定不如在怡紅院的舒坦,還是不由得有些遺憾。
襲人是已經內定的姨娘,和這些小姑娘不同,她可沒有那麼多遺憾失落,像丹雨的姐姐一樣嫁個鄉下漢子,連嫁妝都要妹妹幫忙,就算是正頭娘子,又有什麼意思。
各人心思不一,突然外面跑進來一個小丫鬟,“不好了!南邊走水了!”
屋里人也顧不得再想什麼了,連忙跑出去看,只見東南角的方向火光沖天,看那樣子就知道火勢不小。
大家先是松了口氣,還以為是她們園子里呢。看著方向應該是大老爺院子附近,和她們不相干。
襲人有些不滿地對那丫鬟說︰“你也進屋幾年了,怎麼還一驚一乍的?離得這麼遠你怕什麼?那邊自然會有人去救火。好在屋里就我們幾個,要是有主子在,被你驚嚇到了,看你如何是好。”
她語氣不重,卻把那丫頭嚇得訥訥地不敢說話。
麝月道︰“還不快下去,趕明兒讓宋媽媽好好教教你規矩。”
襲人把麝月叫到自己屋里,和她說道︰“我們屋里幾個除了丹雨小些,其他年歲都是差不多的,這些小的也該好好教教了,不然到時候也手忙腳亂的。”
麝月笑道︰“有你在怕什麼?再說還有好幾年時間,怎麼也夠了。”
襲人道︰“咱們兩個一向相處的好,以後我顧不來,這些你也多注意些。”
麝月垂下眼簾,“還有晴雯在呢。”
襲人冷笑道︰“她管好自己我就阿彌陀佛了。她這人一向由著性子來,又不能服眾,讓她管小丫鬟們,不知得多怨聲載道呢。”
麝月想了想道︰“我要是一次兩次說說還行,到底還是你的事情,你總得在這方面多留些神。”
襲人當然也想留些心,可是賈寶玉一個看不住就往林黛玉那里去,她總要他的動向,還有王夫人那里,時不時的也得去請安說話,還有怡紅院的銀錢往來、賈寶玉的衣裳玩物等等,她一個人哪里顧得了這麼多。只能挑些不重要的讓別人來負責了。
賈寶玉推門進來,襲人便發覺了,立刻結束了談話,出去給他準備換洗的衣裳。
今天劉姥姥在,她給賈母湊趣講的那些事哪里是這些小姐公子听說過的,一個個的听入了神,只覺得比說書的還好听。一不留神就晚了。
襲人見賈寶玉神色懨懨的,以為是累著了,也沒多問,忙著讓他睡覺休息去了。
賈寶玉卻是想著劉姥姥說的那個雪地里抽柴的女孩子的事,听劉姥姥說是廟里的像無人供奉才顯身出來的,第二天一早就讓茗煙去打听那個廟的位置,好給她上些供奉。
他滿心里都是這件事,連賈母在大觀園擺宴也沒什麼興致了。
賈母這宴乃是回史湘雲前日的螃蟹宴,正好劉姥姥在,便讓她多留一日,正好帶她到園子里去好好欣賞一番。
劉姥姥當然不好拒絕,她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讓賈母高興,想著賈府幫的忙,倒也沒什麼不樂意的,樂呵呵的一大早就帶著板兒進了園子。這麼漂亮的地方她還從沒見過呢,可得好好看看,回去也有個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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