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院里人員復雜,個個都是有點人脈背景的,對襲人的話雖然答應了,但是執行上面也並不是十分到位,特別是小丫鬟和嬤嬤們。她們平時接觸不到賈寶玉,好處佔不到,這壞處自然也就和她們沒什麼關系了。心里想著就算是賈母她們知道了,也不會怎麼處罰她們,說話自然也就不會多注意。
再說賈寶玉出格的事情多了去了,說不定賈母王夫人知道了也不會如何,不過是燒幾本書而已,比起他動不動要砸玉什麼的已經算是很普通的事了。
她們不知道襲人主要是怕薛寶釵尷尬,因此,說話時並沒有很留神。很快園子里的人就知道賈寶玉又開始做傻事了。
不過也正和大家想的一樣,賈母只是把襲人叫去問了兩句,囑咐別讓賈政知道就過了。
王夫人倒是多問了一下原因,她以為賈寶玉又是和林黛玉斗氣,沒想到是因為薛寶釵,不過襲人立刻解釋了前因後果,王夫人嘆道︰“我就知道吧,寶釵是個好的,可惜寶玉這孩子不听人勸。好壞都不知道,就知道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她對襲人道︰“以後你還要多擔待他一些。就算是他不听,該說的話也要說。”
襲人自然是答應了,可是經過這麼一遭,大家算是知道賈寶玉不想讀書的決心了,誰也不想去討沒趣。薛寶釵向來是最大氣的,雖沒有把賈寶玉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但也不是個喜歡打自己臉人,就算是看他不念書到處游玩也只當沒看見的。
就是襲人有王夫人的囑咐,也只是做做面上功夫,不敢狠勸。這內書房的書是被燒了,外書房還有滿滿一屋子的書呢,他要是再一個發瘋跑到外書房去燒,那可就徹底瞞不住老爺了。
可是她看著賈寶玉現在玩的開心,又忍不住擔心等他出園子後怎麼應付賈政的考察,這麼一路心焦著,就到了八月份。賈寶玉也該出府了。
襲人正想著就算惹怒賈寶玉也要提醒他該念書了,沒過幾日外頭就有消息傳來,說是賈政被皇上點了學差,過些日子就要赴任去了。
賈政乃是憑賈家的余蔭得了個工部員外郎的職位,這麼些年一直也沒能再進一步,皇帝估計都記不起他這麼個人來。但是誰讓人家生了個好女兒呢,不僅自己得封貴妃,連自己那沒什麼本事的爹也給提拔起來了。這次居然被皇帝親自點為學差,據說是因為賈政文采好,故而挑了這麼個官職。
有點腦子的人都心里發笑,學差主管一省教育科舉,還要主持院試,歲科兩試,督察各地學官和生員,為了方便管理,都是由翰林院或進士出身的官員擔任,這賈政連科舉都沒參加,一個秀才的功名都沒有,何德何能去做學政?!不過是看在貴妃娘娘面上,找個既好听又不重要的位置把人安過去罷了。
賈政卻不這麼想,他向來仰慕文采好的人,賈雨村能得他青眼,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是進士出身。而且賈政自認自己是才華橫溢的,可惜出身勛貴,不必考取功名就做了官,不然一個進士肯定是不在話下的。現在能做學政,簡直是圓了他平生夙願,接到吏部傳來的任命後,就馬不停蹄的回了賈府,讓王夫人給他打點行李,準備赴任。
整個賈府都忙著賈政要去地方上任職的事情,哪還有心思關注賈寶玉有沒有念書,他竟是連臨時抱佛腳都不必了,安安穩穩的過了這一關。
朝廷還沒有太過不近人情,好歹讓賈政在家過了中秋節,和家人好好的團聚一番。因為他要遠行,這個中秋節操辦的格外熱鬧,娘娘還特意從宮里賜了東西出來,一家人在花廳里擺了兩個大圓桌,下面還有歌舞助興,可惜因為賈母王夫人的低落,大家也都沒什麼心情欣賞。
賈母原本覺得兩個兒子都沒什麼出息,現在兒子升官了,她反而又寧願他還是之前的那個小員外郎,起碼留在京城里。不過看賈政躊躇滿志的樣子,她再多的不舍也都壓抑住了,兒子蹉跎半生,好容易有這麼個機會,她還是不潑冷水了。
賈政在不在的王夫人其實不太在意,反正她有元春這個女兒在,她在賈府里的地位就穩若泰山,賈政不在,趙姨娘還少作夭呢,她反而更清閑些。不過面子上還是要有些不舍之情流露的。
府里的幾個小輩除了賈寶玉其實和賈政見面的機會都不多,再者年紀小,傷感也有限,賈寶玉則是巴不得賈政不在沒人管他呢。但是看著上桌的幾位長輩,也沒人這麼沒眼色的露出笑臉來,只用眼角余光偷偷往外面的花燈歌舞煙火上瞧。
主子們沉悶地用著中秋宴,丫鬟們卻沒這個顧忌,反而因為今年中秋宴格外盛大,吃了不少好東西,還有各種賞賜,听說是賈母為了給賈政祈福保佑他路上平安,特意做好事來著,外頭也撒了不少銅錢呢。
碧痕私下里還說︰“老爺早些年怎麼就沒放外任呢?不光寶玉解脫了,咱們也得些好處。”
姜妍心里回她,早些年你們家不是沒出個娘娘麼,就賈政那眼高手低的,他自己努力幾十年不都沒掙出個前程來。
不管從哪方面說,賈政赴任都是件好事,到了二十日,賈政拜過祠堂,告別賈母等人,由賈寶玉賈珍等子佷送著,帶著一眾幕僚長隨赴任去了。
賈政一走,賈寶玉算是徹底自由了,以往雖然玩樂,但總有賈政的陰影在,便是玩也不能十分盡心,總要提防著賈政突然找他問他。現在他是徹底沒有包袱了,加之現在天氣涼爽,出門游玩也正是時候,他每天樂不思蜀,那些聖賢之書完全被拋之腦後了。
偏他又是個會討好長輩的,今天看枝花長得好,讓人給賈母送去,明天嘗個果子味道不錯,給王夫人留著,哄得兩人連夸他有孝心,心花怒放之余,哪里還管他讀沒讀書,賈寶玉的逍遙日子就這麼繼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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