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故道已大變了模樣,此時山道格外的靜謐,處處洋溢這生機。
五人向大周京城金陵而去……
晴雯望著眼前綿延不絕的山峰,扭頭看,身後天色已轉黑。
“哞——”
一聲青牛的叫聲撕裂了西山群山的靜默……
韋小寶和薛蟠牽著牛,走到晴雯跟前,說道︰“按殿下的指示,咱回去騎牛慢行。”
夜色如故,五頭青牛慢騰騰地走在向東延伸的故道上,薛蟠因這幫牛隊友的慢節奏而不勝無聊,不禁走著走著,打起了哈欠。
寶玉則好奇地始終與老牛做著無聲的情感交流,因此並不嫌煩。
晴雯倒是沒有感到無聊,她手中緊緊攥著繡花針,沉默不語,此時心仍然在別處……
“天地既生,無有往來;雲圖即碎,稀乎總角。”(總角,指小兒的年齡,從8、9歲到13、14歲的兒童束發為兩結,向上分開,形如兩個羊角)
這十二個字,久久徘徊在眼前,使晴雯陷入剛才的夢里難于自拔……
“按夢中遇到的白翁所說,我的身世就在這十二個字之內,那麼,這是誰寫的呢?!”
望著眼前綿延不絕的群山,晴雯借助著那日在孤山之巔的夢游所見,以及他听到過的有關金陵,不覺在腦海里極力拼湊、勾畫著世界的模樣。
“那里的人也狩獵嗎?”
“真不該將‘逍遙’放飛這麼早,帶入金陵有多好。”
“對了,還有稷宮學院。”晴雯此次回到金陵第一個心願便是考取了學院,和同學們一起正在遨游玄海……這里現下她對金陵唯一的憧憬……
“寶玉,要是學院的學子不喝酒,我們這強中之強斗酒手可就沒用武之地啦,到時候,不靠拿手絕活斗酒該如何在那人吃人的繁華之地生存下去呢?”想到這兒,晴雯瞥了一眼牛背上和自己一樣心事重重的寶玉,心中更加愁悶困苦。
生計,無疑永遠是件最艱難的事。
想想,都讓人心生恐懼……尤其是當想起听鸝館平日里的“主心骨”,如今再沒有他們給擋風遮雨啦。
晴雯再度陷入失去“親人”的無盡悲痛中……
這日,帶頭走在前面的寶玉突然停了下來。眼前,一道深幽得望不見頭的幽谷橫在眼前。
晴雯手拿羊皮卷,猜想他們大概是已來到了無音谷。听說當年村長在此迎候過還是嬰兒的他,就是在這里,他被神秘黑色所重傷。
此時的無音谷除了出奇的寂靜以外,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五人順利地過了無音谷。此時,繁星透過雲層,閃爍著睡眼,又一夜愀然而至。
晴雯他們一覺睡醒時已近天明,霧氣正漸漸匯聚成露珠,掛滿故道兩旁的草叢。
五頭青牛分別馱上這五個娃子,埋著頭hanghang地走在盤山路上,牛蹄兒踩踏在碎石子上,發出連綿不絕的悉索聲,頗具催眠作用,不一會兒,除了響鈴之外,晴雯和寶玉都恍惚間打起盹來。
“噗通——”
響鈴眼眼睜睜看到晴雯一頭從青牛背上栽進了濕漉漉的草叢中,冰冷的露水沾了晴雯一身,驚醒的晴雯不覺坐在地上直打哆嗦。
在滾落的一剎那,醒來的晴雯腦海里閃現出一大排冒著金光的文字。
待晴雯清醒了過來,文字依舊在腦海中逗留不去。
跌跌撞撞地,晴雯倚著赤焰劍爬了起來,她四處找尋,可是,除了晨曦中濕漉漉的草叢和寶玉、百里奚驚訝的眼神外,她一無所獲。
顧不上理會二人,晴雯急匆匆地用赤焰劍掃過草叢,不經意間抖落了草上的顆顆露珠……
“你在找什麼?”寶玉從牛背上跳下來,不解地問道。
此時,晴雯停下揮舞手中的赤焰劍,蹲在草叢中。
寶玉走到她跟前,才發現晴雯正專注地看著草叢之下的幾塊殘碑,殘碑上的文字大半已湮沒無痕,只殘存了寥寥數十個字。
在晴雯眼里,殘碑上的每一個字都正在像水一樣絲絲流動,這讓他感受到,自己的意念似乎有點被這碑文給控制住了。
她連忙放棄神識里的專注,想轉移心思,好扯斷這“接觸”,然而,不待晴雯反抗,她的神識已經被一股什麼力量給牽住了,被拽著“鑽”進了所謂的碑文當中。
……
“你來了,可是,來得太慢了。”
那是一個比傳說中杉霸公的聲音還要蒼老低沉,比王大爺的聲音還要謙和親善的聲音。
晴雯點一點頭,認同老人的話,道︰“我始終以為,守靜,方能知曉天地造化。觀水滴、觀星瀑,皆靜中有所獲,然而,所獲太過細微,竟致無法轉化……”
“一滴水,一枚樹葉,乃至一粒細小的塵埃,皆可詮釋天地造化,只是……你走反了。”老人嘆息道。
“喔?!”
“當你專注于水滴時,意識海就會自動沿著經絡傳遞信號。這些信號會奔向你身體感觀的各個區域,以色、受、想、行和識的形式體現出來,並將它們連接起來,這個過程就像蜘蛛吐絲織網一樣。
“事實上,以你現有的所知,專注水滴所感知到的能量是極其有限的。你無意中鑽進了水滴世界,達到短暫的“水人合一”的靜止、融和狀態,然而,當你本身就是水的時候,你無法再作為客人來描述出什麼是水,而當你跳出水的概念、想了解水的時候,你是水之外的事物自然無法了解到水。”
晴雯听後,很是失落。
老人給晴雯打氣道︰“在過去的這些年里,你二十八脈盡堵尚能有所獲,可見,你慧根本不淺。”
“敢問前輩,我該怎麼做?”晴雯謙卑問道。
“這也不難……你想象一下黑暗里的火把,火光向四方發散出去,深入到四面八方更廣闊的疆域。你應該像黑暗里的火把一樣,到世間萬物中間去尋求潛在的答案……”
晴雯于神識中深深作揖,說道︰“晚輩領教啦,請問長輩姓甚名誰?”
當晴雯問起對方是誰時,已感知到晨光撒在身體上的溫暖。一旁,剛剛湊上來的寶玉問晴雯道︰“你看什麼呢?!這碑文並不完整,也並無實意。”
晴雯緩緩起身,恍惚間,他還在剛才的情境之中,身心受此震動,幾至無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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