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群山無名,山野間赤氣出如匹絳帛。
龍且跪坐松前,望著不遠處的山陵。魔神立在他的身後,身形如煙織暗淡,薄霧般若隱若現。
“翟,蚩尤就葬身于此?”
魔神默然不語,目光深邃宛若洞穿萬年。
塵封的記憶大幕般拉開,迷蒙籠罩了天際。
天邊耀眼的光電,由遠及近連連綿綿,整個天空都在燃燒。
赤紅色翻卷的雲層中露出一艘黑色戰艦,戰艦出雲,速度不減,呼嘯著撞向不周山,山崩地陷,火光鋪滿眾魔神的視野。
戰場中鏖戰的雙方停住了手中的兵器,驚駭莫名的望著眼前震撼的一幕。
塵煙散盡,火影中飛出一名白衣女子,懸浮于虛空之上,如神祗俯瞰眾生,清越的開口道︰“吾名九天,臣服于我,或者死!”
黃帝望見女子白衣上金色的龍章圖騰,欣喜的放下手中劍,拜伏于地,虔誠的祝道︰“天降神靈,佑吾族人!”
蚩尤漠然道︰“如此,唯戰耳!”
魔神瞿收回了思緒,垂首道︰“吾不知,然則此處必與首領有關,汝王既為首領苗裔,一線生機當應驗于此。”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龍且昂首伸眉,露出期冀之色。
山坡上,桓楚高高的舉起手里的物事,奮力的朝著他揮舞,蒼白的臉上帶著病態的紅暈,“找到了,是蚩尤矛!”
漢中郡,南鄭。
戰國始,秦取蜀南鄭,秦厲共公二十六年秦左庶長築南鄭城,南鄭地名始著。
行于廉水河畔,路邊飄散淡淡青草香,樹木無多,卻枝葉葳蕤。
古長風愈發肯定帶走的趙綰青的是柳昔。這一路行來,並非直奔搖光宗的方向,兜兜轉轉,不正是兩人曾經一同走過的路麼。
分別時,柳昔含羞道︰“君若不來,吾將于此,俟汝一生一世。”
然而,當初先走的也是你。
天涯遠不遠?再遠也會回來。
當他回到了小屋,門關著。
他忐忑的推開了門,小屋里空蕩蕩的,只有她留下的書簡。
她說,她要回搖光接任聖女,勿念。
他找上了搖光,沒有見到柳昔,只見到了現任搖光聖女花影。
花影對他說,“接我三招,你就可以見到她。”
可惜,他連一招都接不住。
他終于意識到,他的天涯,他的驕傲,兵器譜第三的榮耀,在搖光面前,什麼也不是。
最終,他還是見到了柳昔,望著口吐鮮血委頓在地的古長風,她只說了三個字。
“你走吧。”
每當他喝得酩酊大醉,就會想起這三個字。
既然絕情如此,現在找來,又是為了哪般?
不管怎樣,我們之間的事與綰兒無關,她是無辜的。
忽然,人群中一名看似普通的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連九,他怎麼在這兒?
古長風之所以會認識連九,是因為此人剛好是他崛起的第一塊踏腳石。
連九成名的很早,原本兵器譜排名第一百九十六,遇到古長風之後就變成了一百九十七。
之後就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直到最近從葉風的口中,古長風才得知他投靠了軍方。
連九很機警,一連繞了幾個大圈,顯然是在規避可能存在的跟蹤。可惜一旦被古長風盯上,絕對是走不脫的。
連九拐進了一間雜貨鋪子,跟掌櫃的不知說了什麼,掌櫃領著他進了里間。
古長風跟進了鋪子,佯裝著挑選貨物,悄悄將神識放了出去。
里屋坐著一個年輕人,神情間有種淡淡的懶散,隨意指了指身前的地方示意對方坐下。
不知道為什麼,古長風在這人舉止中感受到一種類似葉風的氣質,莫非是黃家的人?
葉風第一次正式拜訪他的時候,謊稱自己來自一個黃姓隱士家族,後來也未作澄清,故此他還是一直這麼認為。
年輕人淡淡的開口道︰“希望這次你帶來了好消息。”
連九壓低聲音道︰“幸不辱命。這次在下可是冒著掉腦袋的危險,熊爺......”
年輕人將案幾上的包袱朝著連九推了推,“我黃家從來不會虧待為我們提供幫助的人。”
古長風心里一驚,竟然真的是黃家的人。
雖然上次葉風沒有明說,他已然猜到連九與柳昔的出現有關。難道說,黃家一直參與在其中?想到這里,心里便有些異樣。
任誰被兩個身邊親近的人算計,都會覺得很不舒服。
連九打開包袱,黃澄澄的金光將他臉上的笑容映的格外的燦爛,“多謝熊爺!”
“好了,說吧。”
連九遲疑了一下,問道︰“黃家為何會對和氏璧的殘片有興趣?”
和氏璧?這個跨度有點大,古長風覺得自己的思路有些跟不上了。
年輕人不悅道︰“規矩你懂的。”
“好吧,我不過問。只不過,若黃家的目的是得到這些殘片,恐怕不容易。
“當年丞相李斯奉始皇帝之命,以和氏璧制玉璽,其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正面刻有李斯所書‘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作為皇帝信物。
“據宮里的老人講,煉制玉璽的乃是一位煉器大師。
“玉璽初成,始皇帝天人感應,只覺帝國氣運福澤綿延,心中大悅,便召來大師詢問要何封賞。
“大師不要高爵厚祿,只要求帶走和氏璧剩余的殘片。始皇帝話已出口,自然不能反悔,當即便允了。
“此其一。其二麼,大師在煉制玉璽時,同時還為太子扶甦制作了一枚雲紋玉墜,名曰雲初。
“這枚玉墜,如今掛在夜宗主的扇子上。”
“搖光夜宗主?”
連九點了點頭,“天下只有一位夜宗主。”
年輕人不免沉吟了起來,轉而問道︰“那名煉器大師叫什麼名字?”
“這就無從知曉了。此事並無記載,宮人也是听前人說的。”
“我出一千金,買他的名字。”
財帛動人心,連九無法拒絕,“好吧,我再去想想法子。”
既然他們說的事情跟柳昔無關,古長風便失去了听下去的興趣。
店里的伙計熱情的過頭了,讓他不勝其煩,于是隨便買了幾樣東西就離開了鋪子。
沿著坊市一路打听,柳昔並未刻意隱匿行藏,他很容易的在一家茶肆打听到一名白衣女子帶著一名綠衣女子曾經路過,大約一個時辰前往北去了。
他出了街市,尋了個僻靜的地方,踏上飛劍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