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神情怔怔。</br>他早已記不得，甦雲帶他第一次出征是什麼時候了，他只知道，不管甦雲的修為實力提升到了何種層次，每逢大戰，從來都不會拋棄一個，不會丟下一個！</br>心緒起伏下。</br>他忽而對著甦雲深深一拜，聲音有些哽咽。</br>“此生能追隨大聖！”</br>“實乃孔某之幸！”</br>一陣風輕輕吹過，再次將他托了起來，等他再次看向面前，發現端木敬一臉的迷茫，也不知道在想什麼。</br>孔方有點傷感。</br>甦雲，已經走了。</br>嚴格來說，超脫境俱是領悟了自己的道，心智堅如鐵石，根本不會有迷茫這種情緒。</br>可……</br>端木敬的確很迷茫！</br>看著面前的孔方，看著散亂一地的棋子，看著漫山遍野缺胳膊少腿的山珍野味，他陷入了沉思，腦子里也冒出了三個以前從來不會想的問題。</br>我是誰？</br>我在哪？</br>我要做什麼？</br>孔方自然沒有跟他解釋的興趣，看著漫山遍野的山珍野味，恢復了前世識憶的他，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這群師弟師妹們了。</br>正想著。</br>一顆大光腦殼湊了過來，赫然便是老鯉。</br>“大師兄。”</br>他糾結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問道︰“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大師兄嗎？”</br>“……算是。”</br>沉默了半瞬，孔方點了點頭，沒等老鯉松口氣，他話鋒一轉，又道︰“相比這個身份，我更喜歡曾經的那個身份。”</br>“曾經？”</br>老鯉使勁眨了眨眼楮，好奇道︰“曾經你是什麼身份？”</br>孔方眼中閃過一絲迷茫。</br>曾經的他其實有很多身份，比如七彩妖尊，比如孔雀大明王，比如三代妖盟盟主……這些名號一個比一個大，一個比一個響亮。</br>可……</br>他真正在乎，他真正喜歡，真正引以為傲的身份，從來只有一個。</br>“平天大聖座下！”</br>“老卒……孔詔！”</br>說到老卒二字，他眼中忽而綻放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光芒，讓痞里痞氣，大大咧咧的老鯉都有些動容。</br>這種目光他見過。</br>這種目光，叫信仰。</br>……</br>不斷崩塌的輪回台上，听到身後突兀出現的聲音，顧寒眉頭皺了皺，總覺得有點耳熟。</br>一回身。</br>突然發現不遠處多出了一道身影。</br>是一名老者。</br>鷹鼻鷂眼，嘴唇極薄，面相中先天帶了幾分凶厲，身上隨意披了一件黑色披風，披風之上，一根根黑色翎羽閃耀著烏光，仔細看去，每一根都是舉世難求的混沌異寶！</br>顧寒不知道他是怎麼出現的。</br>仿佛他天生就該站在那里一樣。</br>至于修為……</br>看不透！</br>縱然如今的他極道和眾生道雙雙進階，能一劍瞬殺岳天擎這樣的絕巔滅道境強者，卻依舊看不透對方的修為，原因只有一個，對方的修為……在滅道之上！</br>可……</br>新的問題也隨之而來。</br>他來大混沌界也有不短的時間了，可拋開太初道人和甦雲這樣特殊身份的人不談，見過的最強超脫境，也不過是幽玄之流，別說道無涯了，就連滅道境的修士都沒看到過幾個！</br>那剩下的人呢？</br>那些真正強橫的滅道境，乃至那些道無涯境的修士，都去哪了？</br>“了不起！”</br>“著實了不起！”</br>顧寒在看那老者，老者也在看著他，看著看著，便忍不住撫掌稱贊了起來︰“剛剛那一劍，實乃曠古絕世，老夫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小家伙，這一劍有什麼名堂？”</br>“沒什麼名堂。”</br>顧寒按下心中疑惑，搖頭道︰“不過是僥幸而已，或許我終生也用不出這樣的一劍了。”</br>“是麼？”</br>老者似笑非笑，眼底深處隱隱閃過一絲猩紅之光，幽幽道︰“妄自菲薄，可不像是你的風格！以我觀之，你以一人之力，生生將這輪回台打碎，道無涯之下，已沒了對手了！”</br>看到那抹熟悉的紅光。</br>再聯想到那似曾相識的聲音。</br>顧寒心里一動。</br>“是你？”</br>他認出來了！</br>眼前這老者，赫然便是弘戾鎮守的輪回長河之下，鎮壓的那個最為神秘，最為古老的囚徒……其實說是囚徒，對方給他的感覺，卻半點不像是在坐牢，反倒像是有別的謀劃。</br>更重要的。</br>對方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要在這種時候出現，莫非……</br>眉頭微皺。</br>他突然看向了那名來自上界的生靈。</br>那生靈神情一緊！</br>雖然極力掩飾，可終究掩飾不了眼底深處的那一絲忌憚和恐懼，被拉下了神壇，被扯去了高等生命體這層面紗，他面對危機的反應，似乎和常人也沒什麼不同。</br>“前輩來此。”</br>“應該不是為了夸我幾句吧？”</br>顧寒淡淡開口。</br>“倒是個聰明的後生。”</br>老者點了點頭，也不隱瞞自己的目的，伸手一指那上界生靈，笑道︰“我此來，一是為了他，二麼……”</br>目光一轉。</br>又是落在了顧寒身上︰“自是為了你。”</br>聞言。</br>那上界生靈神情越發緊張了起來。</br>“為我？”</br>顧寒卻听得眉頭大皺，“為我什麼？”</br>“為了救你。”</br>“……”</br>顧寒差點笑了。</br>我都渡過生死危機了，你說來救我？</br>“前輩怎麼救我？”</br>“這得看你如何處置他。”</br>老者沒回答，反而又指了指那上界生靈。</br>“不怎麼處置。”</br>顧寒淡淡道︰“我準備問他一些問題，可他不準備配合我，所以我覺得留著他沒什麼用了。”</br>“然後呢？”</br>“沒用，自然要宰了。”</br>這個答案。</br>老者似乎並不意外，因為他看得出來，顧寒殺性很大，顧寒的劍殺性也很大，更重要的……顧寒有能力殺死這個上界生靈！</br>“若他配合呢？”</br>沉吟了半瞬，他又問了一句。</br>“配合？”</br>顧寒想了想，道︰“我會讓他走得安詳一些。”</br>“你！”</br>那上界生又驚又怒，隱隱有種被螻蟻挑釁羞辱的感覺。</br>“年輕人。”</br>幽幽嘆了口氣，老者緩聲開口，道︰“你，不能殺他。”</br>“為何？”</br>“這會壞了我的謀劃。”</br>老者認真道︰“會壞了我們和他們那些存在的……友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