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樓道︰“老太君還說請夫人過去用午膳呢，既然夫人有事要忙，那奴婢也只好回了老太君了。”
與那個厲害的老太婆一道午膳？葉昕眉怕自己會哽得慌。
司樓剛走，葉昕貞來了，小丫頭進來稟報時，竹韻當時就皺了眉頭︰“去告訴你家主子，我家夫人有事要出去，還請她回吧。”
小丫頭看了眼屋里，急道︰“二奶奶說，著實有緊要的話要跟三夫人說，還請姐姐通融，稟報一聲。”
葉昕眉看見葉昕貞那張臉就覺得惡心，實在沒心情，竹韻道︰“什麼要緊的事不能等夫人回來了再說？”
葉昕貞立在外頭，久等不見召見，急了，揚聲道︰“夫人，金陵鹽貴，可還記得當年的事？”
葉昕眉心一沉，掀了簾子出來︰“讓她進來。”
等葉昕貞進來，葉昕眉屏退眾人，只留下竹韻。
行過禮後，葉昕眉也沒讓葉昕貞坐，就讓她站著，葉昕貞身上的傷還未愈，看起來還很虛弱，卻是強撐著將背挺得筆直。
“有什麼話，你說吧。”
葉昕貞看了眼竹韻道︰“夫人還是屏退下人吧。”
葉昕眉道︰“我若是連竹韻也不能信，又能信誰？你這個堂姐嗎？”
葉昕貞臉一紅，訕笑道︰“也是，竹韻是打小就跟著夫人的，是我多心了。”
“昨兒個我在娘家見著了五伯娘，你可是有話要帶去？”葉昕眉不願意多浪費時間，開門見山道。
葉昕貞眼圈一紅道︰“我娘她……她也去了？二祖奶奶肯讓她進門麼？”
“有我那有本事的姨娘在，我奶奶又管得住誰的腳？想進不就進了唄。葉昕眉沒好氣道。
“看來夫人也知道了一些事，我今日來，就是想提醒夫人，那樁事不可再繼續下去，否則會遭來殺身之禍。”葉昕貞道。
她倒在這件事上明白！
葉昕眉眉眼一挑，故意輕描淡寫道︰“哦，有這麼嚴重？”
“當真嚴重，夫人，昨兒個我去探望……大爺時，听到王爺也與他在談起此事，听說那鹽是要賣去羝國的，這可是通敵大罪啊。”葉昕貞道。
“通敵？這種事，你爹好象早就在做了吧。”葉昕眉冷笑道。
“不能再做下去，王爺眼見著就要與羝國動兵，家里卻還與羝國人做著生意，鹽可是關乎著國民的大事，那羝國百姓若無鹽可吃，便沒有心力打仗，這……這怎麼能使得呢？”
她一副很著急的模樣，看著也不象在裝，沒想到陰狠如葉昕貞，竟然也有大義的時候，只是，不知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她的話又有幾分可信，葉昕眉道︰“這麼嚴重啊？那我可能告訴王爺去，把你父親和那摻與之人全抓了吧。”
葉昕貞撲通跪下︰“使不得，使不得啊，此事只能悄悄兒想法子，這一上告，不僅是王府，便是整個葉家全都要遭殃，王爺也救不了葉家人啊，保不齊夫人你也要遭牽連。”
這本是葉昕眉心中的隱患，如今由葉昕貞的口說出來，她也出了一身冷汗︰“那你的意思是？”
“這批鹽，已經在路上了，只是受了阻，最好的法子是能讓這次平安渡過，然後再斷了與那邊的路，將所有的依據全都銷毀，從此再不沾染這門生意，夫人，這一路的關卡，怕是只有王爺才能想法子，若是能隨軍一同運至邊境，那才是神鬼不知，就不會有暴露的危險……”
還以為她深明大義了呢，原來是變相說情來了，還是想著要拉殷成禧下水。
葉昕眉強忍怒氣道︰“那豈不還是等于告知了王爺麼？王爺與羝國戰了十幾年，早就是死敵，他如何肯賣鹽至羝國，又如何肯替你們鋪路掩護？以他的脾氣，怕是還未出征，便已然將一干人等捉拿，交由皇上處置了。”
“所以要夫人幫忙，只需拿到王爺的通關諜文，便可以順利通關了，又可不讓王爺察覺。”葉昕貞道。
這不僅要拉殷成禧下水，還要拉自己下水，好個利害的葉昕貞，這才是她的本意吧。
“我可不知王爺的通關諜文在何處，王爺辦公，一般都在書房，我很少去，他的東西，我還真拿不到。”葉昕眉道。
“夫人，此番私鹽在路上若是被查，二叔可就真要吃官司啊，連著誥績兩位兄弟都要受牽連，你可想好了，若是幫，可是滅頂之災啊。”葉昕貞急道。
葉昕眉道︰“你說了這許多，我怎麼相信你說的全是真的？你我素來有芥蒂，若是你誑我，害我，我該怎麼辦？偷通關諜文可也是重罪，你當我是傻子麼？”
葉昕貞怔了怔，苦笑道︰“夫人果然不信我，這也無可厚非，我確實曾做下那不堪的事，對不住夫人，不過，你我皆是葉家的女兒，葉家損，你我皆無好下場，此事關系葉家的存亡，我再混，又豈會拿此事來誑你？”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太清楚不過，念在你我同屬葉家，我才將將救了你一回，如今你又來說這些，我若輕信了你，才是我的愚鈍呢。”葉昕眉道。
“此事可怠慢不得，王爺眼瞧著就要出征了……夫人，你要如何才肯信我所說？”葉昕貞急道。
“你說，裕親王與你家大爺也在談論此事？為何不請裕親王想法子呢？你一個偏房，著這些急做什麼？”葉昕眉道。
“所謂鞭長莫急，通關諜文只要遠赴邊境的大將軍才能有，又一直是三叔管著的，便是王爺也難以輕易得到啊。”葉昕貞道。
“借口，誰不知道裕親王在朝庭的地位，豈會連張小小的通關諜文也弄不到，你走吧，我不會相信你的話。”葉昕眉一揮手道。
“夫人，我真的句句是實啊，此事真的耽擱不起，可是會害了整個葉家的啊。”葉昕貞道。
“要害也是你們五房狼心狗肺，做下此等有違法度的事。”葉昕眉大怒道，前世只以為，是自己害了葉家滿門，如今才明白，是五房與小王氏那賊人做事的腌 事，現如今這件事確實迫在眉睫，要想個妥善的法子解決了才好。
“夫人，三思啊。”葉昕貞道。
葉昕眉︰“你只口說為憑，我憑什麼信你，葉昕貞，我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無知的葉昕眉了，你莫要想再來誑我，設計陷害我。”
葉昕貞急得團團轉，又苦于沒法子證實自己，突然，眼楮一亮道︰“夫人幫我一件事，我定能拿出證物來證明我此言非虛。”
葉昕眉道︰“傷天害理的事我可不做。”
葉昕貞苦笑道︰“我如今都這番莫樣了，當初行的惡，也算是遭了報應，還有多少福報由得自己折騰，可不敢再行那傷天害理之事了。”
“那你說說，讓我幫你做什麼？”
“我被二太太管著，不能輕易出門子，若是夫人能想法子讓我回門一趟，興許能找出證明我言非虛的東西。”葉昕貞道。
“好，這個我可以幫你。”葉昕眉道︰“只說三奶奶壽辰，指明了要你回去賀壽便是。”
葉昕貞大喜，行禮後退去。
她一走，竹韻便道︰“夫人莫非真要幫她拿通關諜文？”
葉昕眉道︰“此事非同小可，不管如何，我得先查清楚了再說。”
竹韻不敢再多言，進屋又替葉昕眉拿了湯婆子︰“夫人是先去享榮府嗎？”
最近葉昕眉很是怕冷，受不得寒，帶著的手爐沒多久便滅了，竹韻就多給她準備了幾個湯婆子。
“不用，享榮府你去一趟就行，就說我現在就要與葉昕貞一道回娘家去。”葉昕眉道。
竹韻點頭︰“實該如此，怎麼著夫人也是武成王夫人，與那享榮府的太太是平輩，昨兒王爺又救了大少爺，享榮府欠著人情呢，這點面子他們是該給的。”
葉昕眉笑著搖頭︰“倒不是我有這個面子，而是就算我不去幫這個忙，殷承澤也會說服二太太，讓葉昕貞走這一趟。”
竹韻也是玲瓏心，立即明白了她的話，那殷承澤也是參與了私鹽走私的，與五房早有來往，如今私鹽之事因為戰事而出現阻礙，他也著急，葉昕貞若有法子拿到通關諜文，他的錢也能賺得順利，自然會幫著她。
“那夫人為何還要我走一趟？”
“順水人情罷了。”
果然二太太很快便答應了，葉昕貞便在門口等著葉昕眉，葉昕眉卻只當沒看見她，葉昕貞有些尷尬，上前行禮道︰“昕妹妹……”
“我與你早在半年前便斷了姐妹情份，以後還是請你按禮數來，否則，我這個做嬸嬸的年紀雖輕，可也是能罰在冰天雪地里跪兩三個時辰的。”葉昕眉冷冷地說道。
葉昕貞臉一白，眼里滑過一絲陰戾，低眉順眼地退開。
葉昕眉與竹韻上了馬車，葉昕貞坐著單薄的小轎跟在後面。
齊老太太自葉昕眉嫁後，身子就一直不太爽朗，昨兒個葉昕眉不辭而別，讓老人有些難過，見她今日又來了，喜出望外，撐著身子讓碧玉沏茶，笑咪咪地看著坐在下首的葉昕眉︰
“昨兒個真有急事？”
“嗯，王爺有急事，孫女兒就回去了一趟，今兒王爺公務繁忙，就又回來陪奶奶。”葉昕眉掩藏住心事，齊老太太這個樣子，可受不住驚嚇了。
“看得出，王爺很寵你，這是好事兒。”齊老太太欣慰道。
“王爺是很寵我呢，奶奶你就放心吧，我這輩子會過得平平順順，安康快樂的。”葉昕眉道。
“這就好。”齊老太太眼圈了紅︰“也算是對得住你那枉死的娘了。”
葉昕眉鼻子一酸道︰“奶奶，好好的別提傷心事，對了，如今府里的中饋還是姨娘管著的麼？”
齊老太太點頭道︰“我身子沒有過去硬朗了，你二嬸又懷了身孕……”
“奶奶，到底二嬸才是明媒正娶的葉家兒媳婦，既便是她懷有身孕，過了頭三個月，也就沒有多大的事了，何況還有三嬸呢，雖說是別房的，但都住在咱們府里頭，總不能象金陵那般分得太清，三嬸又是個敏感的，若是讓二嬸掌著中饋，再讓三嬸從旁幫襯，她定會歡喜，等二嬸要生時，三嬸也能幫著操持。
而且，恬姐姐的婚事，如今也是迫在眉睫了，若她真的和了親，三房的地位可是水漲船高，咱們這個時候送了好，人家也會念著咱們的好，您說是不？”
齊老太太沉吟了片刻道︰“還以為你已經原諒了她，到底她也是你的親姨母，你對齊姐兒都不介意了，怎麼……”
“奶奶，您剛才也說，娘死得冤枉，我雖不是記恨，可心里還是不圓融，而且，您也瞧見了，自從齊姐兒在東宮略微受寵，她剛收斂的本性又開始張牙舞爪了，您的身體越來越差，二嬸娘也是個老實的，我爹更是個不懂世務的學究，就怕她又弄出什麼亂子來，到時候不好收拾。”葉昕眉直言不諱道，可到底還是沒有說私鹽的事，怕齊老太太受不住。
“你可是發現了什麼？”齊老太太警惕道。
“是些鎖事，不過，我確實不待見她，不僅僅是為了娘親的事，也是為了小韜以後的前程，她不是個有肚量的，尺早會作妖，所以，奶奶，您考慮考慮我的建議吧。”
齊老太太神色一凜道︰“你說得不錯，小韜可是你爹的唯一根苗，可不能讓她再害了，就這麼著辦，不過，也不能心急，得找個契機，讓她沒法子鬧騰才行。”
“你且歇著，我來想法子。”葉昕眉自信地說道︰“只要爹發了話，她就鬧騰不起來。”
齊老太太笑了，握住葉昕眉的手道︰“昕姐兒，你越發能干了，奶奶總擔心你在王府受委屈，如今看來，你有能力保護自個兒了。”
葉昕眉鼻子一酸道︰“嗯，您放心，孫女兒只會越過越好，越過越滋潤。”
“對了，听你方才所言，你是贊成恬姐兒和親的？”齊老太太又道。
“自是不贊成的，不過，看形式吧，若是無法抗拒，也只能勸恬姐姐順從了，畢竟聖旨不能違抗。”葉昕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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