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昕眉怔住︰“你現在還干著太醫的差事？你不是皇子了麼？誰請得動你？”
“你家大伯。”殷書寧道︰“堂堂裕親王爺，掌管著朝庭的財政，他請我能不來麼？”
“哦，給魏大奶奶看病吧。”葉昕眉想起在前廳暈到的魏氏。
“是啊，還有殷大小姐。”殷書寧道。
“你去過了？”
“沒呢。”殷書寧左右打量著四周︰“你家的布置好簡單，比不得你的閨房精致好看，粗得很。”
“反正又不長住，等回武成王府了再好好布置，不對，你是人家請來看病的，怎麼還在我這里絮叨，快去行醫才是正經啊。”葉昕眉道。
“急什麼，一時半會兒又死不了，我還沒喝口茶呢，有你這樣的麼？遠來也是客啊，你就把人往外趕。”殷書寧慢條斯理道。
幸好院子里的人全都換了一茬，不然這話傳到二太太耳朵里去又是事兒，葉昕眉無奈地苦笑，吩咐人給他沏茶。
喝過茶的功夫，二太太果然派人找來了︰“殿下，二夫人請您快些過去，大奶奶病情加重了。”
殷書寧道︰“不過就是小產，怎麼會加重了呢？莫非還有人在茶里下了毒不成？”
來報信的正是二夫人跟前最體面的付媽媽，听了臉色一紅道︰“那倒不成，只是，大奶奶體弱，都說醫者父母心，還請殿下移駕過府一趟。”
葉昕眉道︰“哪里都會在茶里下毒呢？表哥你這又是听了什麼風言風語。”
“當我不知道麼？你雖不在意我，我卻是把你放在心上的，若非她也得了報應，我豈會就此罷休，還能給她看病，莫說門，窗都沒有。”殷書寧道。
葉昕眉心頭一暖，起身向他行禮︰“多謝表哥。”
殷書寧眸色一沉︰“若是武成王這樣待你，你肯定沒這麼客氣多禮吧。”
葉昕眉尷尬地笑了笑，殷成禧卻還不急著走，拿出一副畫像︰“你們府里可有與這畫中女子相像的女兒家？小姐也好，丫環也罷，只要長得象都行。”
葉昕眉展開畫卷一看，那不是葉昕恬麼？愣住︰“做什麼？”
“哦，皇上交待的差事，說是要找畫中的女子，給大楚太子做妃子。”殷書寧輕描淡寫地說道。
“皇上要找的？表哥沒找著麼？”葉昕眉狐疑地問道。
“正找著呢，哪里這麼容易，皇上說，最好是在宗親府里找，不能太虧了大楚太子的身份。”殷書寧道。
他不是勸過葉昕恬，讓她和親麼？如今又裝聾作啞的拿著她的畫像尋人，什麼意思？
“只怕這位姑娘找到了，人家也不願意呢，二皇子殿下可不能強迫人家。”葉昕眉意味深長道。
“那是……”殷書寧目光深遂地直視著她︰“本皇子控制不了的事情，這都是各人的命數，由不得人的。”
屁話，分明就是勸說無果後，用這種法子逼葉昕恬就範，要憐了恬姐姐的對他的一片真心。
葉昕眉好替葉昕恬抱不平，可正如他所言，這都是各人的命數，強扭的瓜不甜，恬姐姐不想和親，他又不想娶她，強求不來的。
“又來人催了，表哥還是趕緊的賺看診銀子去吧。”葉昕眉懶懶地說道。
那邊，殷承澤一臉焦急地趕來︰“殿下，殿下，請您移駕。”
殷書寧這才踱出門去︰“急什麼，莫非要出人命了？”
“我家娘子難受得緊，吐血了……”
就見殷承澤一把拉住殷書寧的手就往前拖。
殷書寧最不喜人踫觸，卻並沒有掙脫殷承澤的手，可見，他們私交不差。
葉昕眉淡淡地看著遠去的背影，問立在一旁的竹韻︰“你說表哥是什麼意思？”
“還不就是想讓夫人勸恬小姐唄。”竹韻道。
“我才不勸呢，我才不想恬姐姐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听說那里漫天黃沙，早晚冷，中午熱得很，恬姐姐肯定難以適應，而且嫁過去了，十年八載也難見一回，哼，他只想著自個的功績，卻不想想恬姐姐的苦，不是好人。”葉昕眉不滿道。
竹韻笑道︰“表少爺可是個好人，他醫治過好多貧苦百姓呢，至于二皇子，那就不知道了。”
葉昕眉大笑，竹韻是越發可愛了。
晚間，趙盈盈從二房過來，見殷成禧在屋里，便不敢進屋，只在正堂里跟竹韻幾個說話，竹韻便問起她魏氏的病情。
“……說是小產後沒養好，又心結郁氣，身子便越發的差了，若再不好好養，保不齊再也懷不上了呢，姨媽和大表哥可嚇壞了，著急請二殿下開了方子，又小意安慰大表嫂，大表嫂只是哭，不說話也不表態，問得急了便說要回娘家，大表哥不耐煩，便去了偏房那邊，二太太氣得不行，拿了竹板子親自打了過去，大表哥這才回了正室。”
“哎呀，這都是人家屋里的事呢，咱們這麼著說，是不是不太好啊。”竹韻眼中含笑道。
“我們這哪里就算是非議人家屋里的事兒了，夫人不是很擔心魏大奶奶的身子麼？明兒肯定是要備了東西去探望的，對了，盈盈小姐，那大小姐呢，毒可清干淨了？”珠玉道。
“其實表妹中的毒也不重，只是她打小到大，沒吃過虧，所以就特別在意，二皇子只是給她探了脈，連方子也沒開就走了，表妹氣得在屋里直哭，姨媽也拿她沒辦法，只說如果再鬧，就告訴姨父去，表妹是被打怕了，竟然也安靜下來。”
葉昕眉在屋里听到這番話，什麼也沒說，安靜地替殷成禧磨著墨。
“你為什麼一直要找魏將軍？”殷成禧突然問道。
“呃……”葉昕眉怔了怔，她找魏將軍的事，一直沒告訴過殷成禧原因。
“我娘跟前有個丫頭叫明悅，當初被賣進了花樓，听說是魏將軍的哥哥救了她，可這些年，我一直沒找到魏將軍的哥哥，當初很多事情胡里胡涂的，沒弄明白，我娘也含冤莫白，連弟弟的身份也受到質疑，我一直想要調查清楚……”想起娘親，葉昕眉苦澀地嘆了一口氣，總算這一世正正經經地嫁了人，嫁的還是當世最強大最英俊的男人，也算對得起娘親的期盼，沒給她老人家丟臉了。
“明悅？”殷成禧放下筆，若有所思。
“王爺不必操心此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反正弟弟的名字如今也進了族譜，我姨娘她……也不象之前那邊厲害了，爹年紀大了，我不想令他再過難堪。”葉昕眉端了茶遞給他喝了一口道。
“什麼茶？”殷成禧又喝了一口。
“讓竹韻幾個摘了梅，煮的清茶，王爺可喝得慣？”葉昕眉自己是極喜歡這種茶的。
“好喝，可還有？”殷成禧道。
“就制了兩包……”
“全給我帶著吧，到軍營里喝。”他不由分說道。
“好。”葉昕眉大喜，“我明兒再讓竹韻多摘點……”
“不用了，你以後別喝花茶，尤其梅菊，金銀花也不成。”殷成禧道。
“這卻為何？”葉昕眉最愛花茶，書香門弟出身，愛講究個風雅。
“你體質寒，這些花茶于身體不好。”殷成禧道。
體質寒？怎麼殷書寧沒說？還說她養得比過去好多了。
“這是我給你列的清單，吃食都要按這個上頭來，不可馬虎。”殷成禧說著遞給葉昕眉一個條據。
葉昕眉匆匆看了一遍，頓時皺眉︰“怎麼要忌這麼多口？”
“乖，你年紀還小，多保養保養，將來咱們還要生一群孩子的呢。”殷成禧將她摟進懷里道。
“哦。”想到以後會生一攤小如軒哥兒許哥兒一樣的小蘿卜頭，還是她和殷成禧的孩子，會漂亮成什麼樣兒呢？葉昕眉好向往，頓時不介意單據上諸多的限制了，乖乖地點頭，羞紅了臉道︰“誰跟你生啊，都還沒圓房吶。”
“等我回來，咱們就圓房，到時候，住到武成王府去，再也不管這府里的掩攢事。”殷成禧道。
第二天一大早，殷成禧就上朝了，葉昕眉帶了不少禮物，帶著竹韻顧媽媽珠玉，還有趙盈盈，去了五枝花胡同。
小王氏今天打扮得很亮色，穿著粉色的錦段襖子，同色的大擺裙，頭上也是同色的寶石頭面，整個人看著亮閃閃的，年輕了好幾歲。
見著葉昕眉，就熱絡地迎上來︰“大姑奶奶來得可真早，娘娘總說，大姑奶奶是最重情意的，可見果真如此，知道娘娘回家省親，您就回了。”
葉昕眉道︰“好久沒見齊姐兒了，真有些想念呢。”
“大姑奶奶怎麼還姐兒姐兒的叫呢，娘娘如今可是又升了份位呢，太子宮里通宮也就一個側妃，一個正妃，你妹妹啊，如今只是排在第三呢。”小王氏得意地夸道。
“哦，那也是，娘娘自小聰明伶俐，姨媽可算是盼著她出人頭弟了。”葉昕眉冷冷一笑，不動聲色道。
叫姐兒，是姐妹間透著親熱，不能叫那就不叫了唄。
“昕姐兒，你可回來了。”遠遠的，葉昕恬跳過來，一把拉住葉昕眉就往前拖。
“恬姐姐，你慢著些。”葉昕眉無奈，看了眼小王氏。
葉昕恬這才草草給小王氏行了個禮，拉她到一邊道︰“听說人明兒去了宮里，差點出事，可是真的？”
“你怎麼知道？”葉昕眉怔住，那件事，她是讓顧媽媽封了口的，不許傳到葉家，憑白讓齊老太太幾個擔心。
“二皇子不是天天來給二祖奶奶探脈麼？府里都知道了。”葉昕恬道。
那個大嘴巴！
那小王氏也知道了，可她方才可是沒露半點關心。
“有驚無險，放心，有王爺在呢，沒人敢把我如何。”葉昕眉故意大聲道。
小王氏道︰“說得也是，王爺是什麼人吶，國之棟梁呢，誰敢對大姑奶奶不敬呢，對了，那個冤枉你的人，可受了處罰？我听說，殷家大少爺，也只是擼了官職，王爺回府可打了他一頓？這搬不敬尊長，是該教訓教訓才是。”
二老爺于殷成禧有恩，殷承澤自然並未受太大處罰，小王氏這是在嘲笑她，其實並不怎麼得殷成禧的寵，殷成禧也並不怎麼護著她麼？
葉昕眉淡淡一笑，自己屋里的事，何必要她來評判，“對了，听說五伯娘來京了，今天也會來麼？”
“當然會，都是一家子親人，難得一同在京城，豈能不請來。”小王氏道。
一家子親人？她倒是跟王房比自己還親呢。
連葉昕恬也不悅地看了小王氏一眼，拉過她道︰“二嬸嬸懷孕了，你可帶了禮物給她？”
“自是有的，當然，也少不了你的。”葉昕眉趁機與葉昕恬先走了，小王氏也不在意，她一心盼著葉齊眉早早回府，讓她長臉。
“你可知這幅畫像？”葉昕眉將昨兒殷書寧給的畫像遞給葉昕恬。
葉昕恬一震，搶過就要撕。
“做什麼？”葉昕眉想攔也沒攔住，看她氣得眼楮都紅了，便由著發泄︰“恬姐姐，你是怎麼想的？”
“爹和娘手里也有了一幅，昕姐兒，我該怎麼辦？”葉昕恬紅著眼道。
“三奶奶是怎麼想的？三叔和三嬸舍得你遠嫁？”葉昕眉問道。
“爹自是舍不得，只是，娘……”葉昕恬傷心地哭了起來，文氏素來心高氣傲，總覺得三房各方面都不如大房和二房，一心想要將三房的地位升上去，如今大楚太子看上了葉昕恬，皇帝若想要讓她和親，勢必要給她封誥，那時，三房的地位當然也水漲船高了。
“最好的法子是給你相一門更好的親事。”葉昕眉道︰“三嬸到底還是疼你的，如果能嫁得好又不用出遠門，相信三嬸還是會願意的。”葉昕眉道。
“可現在是這畫像已經拿到家里來了，我又是在宮里呆過的，皇上遲早會知道畫像里的人就是我。”葉昕恬跺腳哭道。
這倒是個麻煩，尤其她還在貴妃宮里呆過，貴妃對葉家可不太友好……
“不急，總有法子的，對了，今天雲霓可會來？”葉昕眉安慰道。
“早就來了，該是在誥哥哥屋里吧。”葉昕恬心情好了些，“誥哥哥近日很忙，一出任就是吏部侍郎，這可是全所未有的事兒呢。”
“誥哥哥該成親了，可听雲霓談起過婚期？”葉昕眉問道。
“我听奶奶說，這婚事還真不好辦，按說，該是男方先提出婚期的，可雲霓又是公主，大伯也不敢去提成親的事兒，雲霓的性子又是渾不吝的，常和大哥廝混在一起，總免不了有些閑言碎語，于大哥的名聲也不太好。”葉昕恬道。
葉昕眉點了點頭，兩人邊走邊聊，快到齊老太太門口了，葉昕恬這才注意到趙盈盈︰“這位小姐看著有些面善，昕姐兒，她是……”
葉昕眉一拍自己的額頭道︰“一來你就東拉本扯的，忘了介紹了，她是王爺家的表小姐，趙盈盈。”
趙盈盈忙上前來行禮，葉昕恬也回了一禮，笑道︰“好漂亮的女兒家，不知芳齡幾何？”
趙盈盈道︰“比夫人大上三歲呢。”
十七了，還未出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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