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昕眉也覺得很有道理。
便帶著倚夢,竹韻兩個去了前院,花廳里,葉昕貞果然正在與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說話,那婦人瘦長臉,眼楮與張公子很象,只是張公子看著溫潤柔和,而她則透著精明。
見葉昕眉過來,葉昕貞果然一喜,起來相迎,那婦人也楞住,目光銳利地打量著葉昕眉,帶著審視與度量。
葉昕眉象往常一樣,溫溫柔柔地走了進去︰“原來貞姐姐在會客啊,原還想找姐姐要兩個鞋樣子呢,既然姐姐有客,那我就先走了。”
這些自然是托詞。
葉昕貞忙道︰“妹妹既然來了,就雖走,這位是張太太,是京兆府伊夫人。”
葉昕眉便福了一福︰“原來是張太太,久仰大名。”
張太太愣住,她有什麼大名可仰的?
立即听出葉昕眉話里的譏諷之意,干笑道︰“不敢當,這位就是錦鄉侯的嫡長女吧,果然是個極水靈的姑娘,這是我家傳的一對鐲,雖算不得極品,可也是老玉了,還望小姐莫要嫌棄。”
張太太說著就拿出一對翡翠手鐲來,非要塞給葉昕眉。
葉昕眉可不會要,你兒子差點毒死本小姐,一對玉手鐲就想打發了?
多謝太太美意,只是既是家傳的老物了,太太還是留著吧,將來傳給兒媳婦也是好的。”葉昕眉向後一步躲開,仍是話里有話。
張太太听得就有點僵,她今天來是求貞姐兒莫要退親的,自是做足了萬全準備,也考慮到會遇上葉昕眉,葉昕眉是受害人,若她肯原諒張公子,能向武成王求情,保不齊兒子就能免于牢獄之災,所以,她剛才給貞姐兒的禮物還不如葉昕眉的珍貴。
葉昕眉當著貞姐兒的面點破,就讓她有點下不來台,哪有給兒媳的見面禮還不如他人的?可見張太太的心里,也沒把貞姐兒看得多重。
自是有更好的留給貞小姐,張家雖說比不得葉家書香門弟,但我家大人也是兩榜進士,名滿京城,行事端方清正,不然,皇上也不會把京兆伊這麼重要的位置給大人。”張太太跟前穿著體面的一個婆子,看起來精明強悍,在一旁替張太太解圍。
葉昕眉一臉詫異問︰“這位是?”一副不知對方是誰的樣子。
有教養的人家,主人會客時,家僕是不能隨便插話的。
張太太果然更難看,干笑道︰“是我兒的奶娘,原是要分派到貞姐兒屋里幫小兩口打理家事的。”
哦,原來是張公子的奶娘啊。”葉昕眉恍然︰“貞姐姐,你不是要退親了嗎?還好,幸虧是要退親了,不然,你屋里有這麼個不懂規矩,又愛管事的人耳朵在,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呢。”
一句話點破張太太的精明與厲害。
葉昕貞感激地看著葉昕眉,更多的是驚訝,小堂妹幾時學得這麼伶牙俐齒了?幾句話就把張太太進來時的氣勢給打壓了下去。
那婆子頓時語塞,想解釋,卻被張太太一個嚴厲的眼神制住,張太太道︰“父母對于兒女們,只有關懷與心疼,他們兩個成了親之後,就是大人了,我這個做婆婆的,不會管得太多,讓奶媽過去,也是幫著搭把手,畢竟她是有年頭的老人,對于府里的事也都清楚,能幫貞小姐不少忙。”
說自己是一番好意,不過,也是,這種事情在大戶人家里平常得很,算不得是插手兒媳屋里的事,但這樣的婆子給當家太太當耳朵的事,也更多。
葉昕眉的擔心也並沒有錯。
葉昕貞順著葉昕眉的話道︰“太太管著一大家子的事,自是有自個的方式方法,不過,這又和我有什麼關系呢?太太想來該收到了家父送去的解除婚約的書涵吧,張公子做過什麼,相信家父在信里說得很清楚了,就不用我再來重復。”
貞小姐會重提退婚,是張太太早就料到的事,自己來,就是讓她改變主意的。
我兒糊涂,受那宋子櫻的蠱惑,做下糊涂事,是他不對。給昕小姐,貞小姐帶來傷害,我這個做娘的,在此替他陪罪。”說著,張太太就起身,向葉昕眉和葉昕貞拜去,她是長輩,何況還有婚事在前,葉昕貞若受了她這一拜,退婚之事便不好再提,而且,傳出去,她這個賢明婆婆的名聲是賺到了,葉昕貞這得理不饒人的名聲可就落下了。
葉昕眉赤溜下椅子,兩步竄到前面,將葉昕貞撞開,葉昕貞也早有準備,姐妹兩很默契地避開了張太太這一拜,張太太抬頭時,只有葉昕眉立在面前,葉昕貞才站在她的身側,一副要扶起她來的樣子。
張太太眉頭微蹙,眼里滑過一絲陰翳,她的算明被姐妹二人識破。
太太,你這一禮我受了,不過,如果區區一禮就可以抵消殺人之罪的話,我看京兆府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以後殺人放火的,只要給被害人行個禮,道個歉就行了。”葉昕眉冷笑道。
張太太苦笑︰“區區道歉當然不能抵消我兒的罪過,這個只是我這個做長輩的態度,知道自己兒子做錯,認錯道歉至少能讓小姐你的心里舒服一點。”
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張太太能在張害拿捏住幾個不安分的小妾和庶子女,果然是有幾分道行的。
好了,歉也道過了,張太太你的心意我也領了,張公子犯的是國法,張大人是京兆府尹,肯定知道按律該當如何,我也要回去歇著了,鶴頂紅的毒,可真是讓我傷了元氣,這人啊,總是成天沒有精神頭。”說著,葉昕眉就要走,根本沒給張太太求情的機會。
這話也只差沒下逐客令了。
張太太的臉色很不好看,可是,關乎到兒子的前途和性命,她又不得不忍下來,腆著臉道︰“是鶴頂紅?”
一臉驚詫莫明的樣子。
葉昕貞一副看傻子的樣子看著她︰“太太不知道嗎?您兒子可真毒啊。”
張太太道︰“小姐身中鶴頂紅之毒而安然無樣,在歷朝歷代怕也是獨一份的,鶴頂紅可是見血封喉,從沒有人能在其之下逃出生天的。”
幸虧有武成王在,是王爺救了妹妹,不然,我也是千古罪人。”葉昕貞垂淚道。
武成王果然非一般人,怪不得坊間傳得神乎其神,今日得知,果然是天人。昕小姐乃大福大貴之人啊,當年宮里,皇上最寵的妃子一氣之下也是喝下鶴頂紅,皇上傾全太醫院之力也未能救下娘娘,沒想到,僅王爺一人,便可勝過當朝一個太醫院。”張太太大為感嘆道。
葉昕眉怔住,這點她還真沒想到,在她的意識里,殷成禧無所不能,只要有他在,再大的危險也能化解……
听說王爺醫術高明……”葉昕貞在一旁解釋。
鶴頂紅決對沒有特效藥,中毒之人,除非被過氣換血,或是有深厚功力之人替她療傷。”張太太截口道。
葉昕眉大驚,沖口問道︰“那解毒之人自己會怎麼樣?”
我在古書上看過,過氣換血是個古方,施法之人,將中毒之人的毒性通過深厚的功力轉移到自己體內,從而替對方清毒。”
葉昕眉大震,心象是被重錘猛烈地撞擊了一樣,又痛又驚︰“太太……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也是從古書上看到的,沒有親眼見過,實情如何,確實不知。”張太太道。
可是,王爺他……他只是有點疲倦,並沒有中毒的樣子啊。”葉昕貞喃喃道。
傳聞武成王功力極為深厚,可能是用內功壓制住了毒性吧,不過,鶴頂紅的毒,就算被壓制住,遲早也是要發作的,或許,王爺另外人解毒的法子,但是,想要全解,肯定不是那麼容易。”張太太道。
這些還不是拜張公子所賜!”原來,葉昕眉也沒那麼恨,雖說受地中毒之苦,但無性命之憂,如今一股怒火猛地往頭頂竄,真想現在就去剮了張公子的皮,削了宋子櫻的肉就好,更難過的是,那個霸道毒舌又冰冷的男人,為了救她竟然以自己性命相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