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側妃有時候也怪過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要是來得早些會更好些,或者是等王妃進門後有了身孕,她才有這孩子,到底吃不了後悔藥,她也只能是一條道走到黑,這都是沒法子的事兒,都到這地步了,便是她有什麼想法也是無濟于事。
最多的時候,她還是高興的,府里不再只有齊芳兒的兒子。她向來極喜孩子,也不知是怎麼個回事,孩子就來得這麼晚,她想過生個女兒,又慌忙地將這個念頭給壓下去,還是盼著個皇孫。不管再如何扎王妃的眼,婚事都是陛下所賜,怪不得她這個側妃頭上,是陛下願意給兒子先賜了側妃,王妃難道還能為這個為難她不成?
她這麼一想,心便定了,想著原本該是二爺正妃的傅氏成了她的三嬸,這會的王妃到是成了顧家的女兒顧四娘,顧四娘的父親顧成生大人是正四品鴻臚寺卿。顧家先前不過尋常人家,因著顧大人為官,才有了今日的顧家,根基極淺。
袁明娘自是不會將目光放在這位王妃身上,于她來說王妃不過是件擺設,在她前世的記憶里,二皇子登基之前身為王妃的傅氏便早早地沒了,並未入主坤寧宮為後。而齊芳兒則先是被封為皇貴妃,因著她所生長子被立為太子,她也被立為皇後。
她從過去的迷障中將自己拯救出來,並不是為了要看齊芳兒登上後宮之主的位兒。她不由得捏緊了拳頭,所以她得生個兒子,若是這胎是個女兒,那麼她會謀求下一胎,如果中間出現意外她不能生了,那麼五妹妹是她最好的選擇。有一個頭腦簡單甚至近乎于愚蠢的女人生下兒子,那麼就由她來撫養,當今的皇後不也是硬生生將二皇子自張貴妃身邊奪走養在身邊了嘛,她可不同皇後那般愚蠢,還留了張貴妃的命。
思及此,她面上一寒,便做了決定,看得身邊的粉月也跟著身上一凜。
袁側妃擺擺手,淡淡兒地吩咐道︰“回去同我祖母說聲,就說我產期在即,頗為思念家中姐妹,讓五妹妹過來伴我幾日。”
粉月一怔,“娘娘,五姑娘容色姝麗,婢子怕……”
袁側妃極為大度道︰“二爺必不會這般,于這點臉面上還是給我的。你且放心好了,便是出了事,我還能讓五妹妹吃了虧不成?”
粉月心中一冷,卻是不敢再說什麼了,低頭退了下去。
袁側妃心中微苦,五年來,她在府里是步步為營,齊芳兒難道好奉承的性兒?她在齊芳兒跟前伏小做低了這麼些年,才得以懷了身孕,二爺對齊芳兒實在是寵愛過甚,但也不至于不看別的女子一眼。她尋思著五妹妹那容色,必不比齊芳兒差……
她閉上了眼楮,五妹妹,誰讓你還是要跟蔣子沾成親!絕不容許她得不到著的東西,五妹妹也甭想得到
袁澄娘不知這些官司賬,出了大相國寺,就往梧桐巷回去。
紫藤坐在車里,將大迎枕墊在自家姑娘腰間,讓她靠得舒舒服服,見姑娘還是一臉怒容未消,她嘴唇動了動,實是想勸勸姑娘,話又不知從何勸起,只是擔憂地瞧著姑娘。
袁澄娘從大相國寺出來,怒火確實沒那麼勝,但還是氣得胸脯微顫,被蔣子沾握過的手,她還覺得他手生的熱度纏她手上,叫她恨不得多洗幾次手,只是這馬車里未水,她只能是就著帕子使勁地搓了好幾下,把手一下子就搓紅了。
紫藤連忙攔住她,“姑娘,你可是做什麼呀,這手都紅了。”
袁澄娘的手不光紅還有些疼,滿心的憋屈叫她說不出口,她能說她上輩子想盡辦法嫁給了蔣子沾,人家到是不樂意,這輩子到是成了蔣子沾想娶她了,她總覺得有股說出不口的別扭。
明明是她的錯,她雖認了自己的錯,看著蔣子沾就火起,明明知道不是他的錯,她就是生氣。這想法才讓她憋屈,明明是她自己的錯,自己的蠢,還要遷怒到蔣子沾身上,不光如此,她還處處看他不順眼,做什麼事都不順眼。就他處處幫襯自家,她也覺得他看不順眼,純粹是些白眼狼行徑。
她都知道,可看著蔣子沾就打從心里頭不開心。
看到蔣子沾,她就想起自己上輩子有多麼的蠢,想法不對,可她就邁不進心里這一道坎。
她嘆口氣,“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兒不對?”
紫藤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姑娘,您說的是哪兒不對?”她裝傻。
到惹得袁澄娘樂了,“你呀……”她自個臉上也跟著紅起來,多少吧有點不好意思。
她跟蔣子沾生什麼氣,要是人家知道上輩子的事,估計還得怪她呢,她到好,還自顧自地生他的氣,到底他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莫名其妙的就讓她發了頓火。這輩子,結不成親,也不至于鬧到方才那地步,她想了想,也終于就想通了,回去跟爹好好說,這親事不能結,她配不上蔣子沾。
這想通了,她心境兒也跟著開朗了。
回梧桐巷,讓傅氏倍感意外,連忙親自出來相迎,見著果是五娘回來,叫傅氏連忙將她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見她沒有什麼事兒才放心,“如何這就回來了,不是跟老太太去了大相國寺了?是發生什麼事叫你受委屈了?”
袁澄娘所有的想法都讓傅氏的擔憂給弄得一絲全無,“娘,我沒事呢,就是想回來瞧瞧您。”
傅氏見她實在是沒事,也知道自己這個女兒不像是會受委屈的人,也就掠過不提了,“回來之前也不使個人來說一聲,好歹也讓林叔去接你,省得就你跟紫藤兩個就這麼回來。”
袁澄娘笑著摟住傅氏的胳膊,“娘,我在侯府待得不自在,還不如家來。”
傅氏沒讓她的笑容給哄了過去,帶著她回了屋里,“你不許哄我,說吧,這麼急著回來是為了什麼事兒?”
袁澄娘臉上的笑容一頓,又想蒙混過去,“娘,您怎麼會這麼想,我哪里像是有事的樣兒?”
傅氏伸指親呢地一點她光潔的額頭,“你眼里你臉上都寫著有事兒。”
袁澄娘露出驚訝的表情,將臉湊到傅氏跟前,“娘,娘,字都寫著哪呢?寫哪呢?”
不光這樣,她還朝紫藤揮手,“快點兒,紫藤,快去拿鏡子,快給我看看。”
紫藤忍了笑,站在原地,沒去拿。
傅氏被袁澄娘逗樂了,“你呀你,真讓我拿你怎麼辦才好,調皮個性子。”
袁澄娘依著她,“娘,爹上回在侯府說的是真事兒?”
傅氏稍一愣,然而很快地就恍如大悟了,“可是與你蔣表哥有關?”
袁澄娘點點頭,“爹真決定了?”
傅氏愛憐地瞧著她,握住她的手,想著這麼個嬌人兒就要嫁出去,心里也是十足十的不舍,她並不是那種想瞞著女兒的人,許是她一貫知道袁澄娘的性子,還是將話給說開了,“這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你也不要慣你爹先頭未跟你透露過半句,也是為著你著想,就怕這親事萬一不成,你跟你蔣表哥之間有了間隙。待得你姑祖母入了京,使人過來提親,這親事便成了。”
袁澄娘有些慌,“娘,我還小呢。”
傅氏也覺得著她小,但她也心知袁三爺的打算,若是真讓侯府打著主意將女兒嫁了,還不如他親自給女兒挑門好親事,就是蔣子沾那樣出眾的人,也讓袁三爺糾結了小半個月,臨到京城時才無奈地定了決心。“先定親,待成親也得待得你到十六歲,這兩年你就跟我在身邊學學掌家之事。”
袁澄娘心里頭煩著呢,哪里願意去學什麼掌家之事,當著傅氏的面,她自是不能發作出來,還是打從心底頭敬重傅氏,“娘,我還不想嫁人呢。听說姑祖母與表嬸都是早年守寡,怕是性子孤寡,我心里頭慌著呢。”
傅氏听在耳里,向來是待袁澄娘極好的她此刻難得稍板起了臉,“這話也是你說的?都是哪里听來的混賬話,一個姑娘家家的就說起這等話來?”
袁澄娘當下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當下便認起錯來,“娘,我說錯了,我說錯了。”
傅氏見她認錯極快,並未立時將此事拋到一邊兒去,反而是仔細地問起她來,“這話你都打哪里听說,是在侯府里面?我得去侯府一趟,到底是什麼樣兒的人敢在你跟前說這種話?你姑祖母是老侯爺嫡親的妹妹,嫁去蔣家這麼多年,竟然會侯府的人這麼說嘴?”
袁澄娘露出委屈的神色,“娘,這話不是下人說的。”
傅氏一愣,當下就明白過來,氣得臉上通紅,“這、這也是、也是能說的!”
袁澄娘見狀,“娘,您別生氣,我不听就是了。”
傅氏卻是拉著她,“你且別去侯府了,留在家里便好,要是有人過來叫你去侯府,都將人打發到我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