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驕探

第96章 哪個女人不記仇

類別︰ 作者︰青二十七 本章︰第96章 哪個女人不記仇

    雖然與申亦直對飲著,青二十七卻出神了,沉浸在對當初那些紛紛雜雜的分析中。

    她想到吳曦,他送到韓府的是假軍事圖的事,汗青盟知不知情?

    金國明顯是要送給吳曦的白玉簪,在金國使者余火被關入大宋天牢之後,就再無影跡。白玉簪到底送到他手中了麼?

    白玉簪僅僅是一個信物,還是開啟某種合約的鑰匙?

    如若吳曦當真叛國,汗青盟又如何自處?

    吳曦的反意,解語軒曾經在不同的場合公之于天下,但卻被韓府挾官府之力強行壓制。解語軒省時度勢及時服軟,反而促成了兩者的合作。

    但是解語軒的真正合作者,卻不是韓府而是史府。

    史珂瑯受楚樂一的一劍,方才行險、借輿論之勢當上了武林盟主。

    可惜這位武林盟主自上任以來,從未行使過權力。只因他在戰前是主和派的中堅,北伐既起,他的政見自然被人視為笑柄。

    但汗青盟幾番挑釁想將他翻落馬下,都沒成功,可見此人並不簡單。

    龍湖鏢局血案的重新翻起,是暮成雪早就埋下的、一箭要射下許多雕的線。

    既要圖謀取代汗青盟的地位,又要敲山震虎,讓清鏡門不能再小視解語軒的力量;與此同時,還給了史珂瑯一個行使武林盟主大權的好機會。

    也許還有其他,青二十七不能完全了然。

    而廢人谷呢?青二十七一直都鬧不明白他們所求為何。

    她以為廢人谷只為暮成雪服務,是暮成雪的黑暗力量,可是暮成雪卻斷然否認。

    暮成雪說,廢人谷有他們自己的想法和目的。

    如果暮成雪這句話沒有在騙青二十七,那廢人谷的目的又是什麼?

    要在江湖上揚名立萬,有一萬種方法,為什麼他們選擇的是殺戳?

    如果殺戳真是廢人谷自己的選擇,那她也許應該相信暮成雪的話——暮成雪並非事先設計好一切,而順勢所為,並加以利用。

    可廢人谷……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開禧二年六月二十八日,也就是昨天,青二十七派人前去探訪被廢人谷所滅的幾個武林世家。

    她本想讓柳芊芊,即未通過汗青盟筆錄人測試、比她更早被逐出門的前任青三十走一遭,但卻被暮成雪阻止了。

    暮成雪認為不該把太重要的事交給柳芊芊。

    青二十七有些意外暮成雪竟有防備柳芊芊之心。

    在她看來,柳芊芊能力中上,做事情還算穩妥;暮成雪卻不以為然︰“這個人,我還有大用處。你听我的,不會有錯。”

    雖然有些惱火暮成雪的故弄玄虛和自己的無能為力,青二十七到底是听從了暮成雪的意思。

    其他不好說,暮成雪的識人之明、用人之道、遠見之遠、城府之深,青二十七除了拜服,也只能拜服了。

    …………

    腦子里轉了無數的事,現實中也不過一瞬而已,申亦直正在發愁,全然沒發覺青二十七已經走神走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

    青二十七將發散的思索收回來,發現申亦直並沒比自己好多少,一樣是呆呆坐著,問了一句︰“難道林立已經不在你們清鏡門的保護之下了?”

    猶記當時她找到清鏡門,劉亦方可是一臉鄙視地把她擋回去了。

    青二十七不算小心眼,可也沒大度到既往不咎,該酸酸他們清鏡門的時候,還得酸酸。

    申亦直道︰“此事已結,林立也沒有留著的理。此事涉及誣告,我請半袖門出手。不過……這公開道歉一事……”

    青二十七︰“怎麼?清鏡門竟不敢直認失誤?”

    申亦直頗有幾分不好意思︰“非也非也。道歉是可以的,但白紙黑字遺臭萬年,清鏡門的還是要臉面的。

    “小青,《新聞》你能做主,楚樂一又是你好朋友,這事兒,是不是私了算了?何必落了清鏡門的面子?”

    青二十七道︰“申大哥此言差矣。”

    申亦直道︰“難道不是?清鏡門好歹也是武林二門閥之一,與之交惡,解語軒也不見得好。”

    青二十七堅持道︰“申大哥先听我說完,如果等我說完,申大哥還認為該私了,那麼,我會安排你同暮成雪見面,由她來決策。”

    申亦直道︰“好,我信你。你說。”

    青二十七道︰“非是我解語軒不肯通融。此事若不如此處理,只怕後患無窮。試想,廢人谷如若再囂張下去,必然成為武林浩劫。

    “我有內部消息,武林盟主史珂瑯正在組織武林大會,不日將廣散英雄貼、聯合各大門派,共商對付廢人谷的事。”

    申亦直點點頭︰“這我也有所耳聞。”

    青二十七︰“申大哥知曉此事,就更好了。清鏡門听信林立的一面之辭,誤判此案,這是清鏡門已承認的事實。

    “能理解的,會認為清鏡門是被奸人蠱惑、一時不查;不理解的,則會攻擊清鏡門一向英明,怎可能輕易上當,這其中怕有其他緣故……”

    青二十七說著,看了申亦直一眼,知道自己的話砸中他心坎了︰

    “我的想法,清鏡門倒不如被大肆質疑前,先行站出來。既顯得光明磊落,也封了悠悠眾口。佔據了輿論高度,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拿不到林立,也不能怪清鏡門了。”

    申亦直半晌不語,嘆了聲︰“唉,劉亦方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他平時也不是這樣輕浮的人!”

    青二十七說︰“人與人,自有親疏之分。就如我與申大哥的關系好,我說什麼,申大哥你會先信了三分;反之申大哥說什麼,小妹也必放心神為你考慮。

    “想來劉亦方與汗青盟也是如此關系,不足為奇。不過話又說回來,劉亦方捅的這個簍子,申大哥應該挺難辦的吧?”

    申亦直無奈地道︰“不錯。嚴懲于心不忍,不嚴懲又于理不合。還好他與我同級,我還沒權力‘辦’他,這種難事,交給門主去頭痛好了。

    “小青,你剛才說的于哥哥我真是醍醐灌頂!我定會將這些話轉達上峰。但願能順利解決此事。不過楚樂一和花千重那邊……”

    想到楚樂一和花千重向清鏡門的“報復”之舉,青二十七暗搓搓想笑,臉上卻一本正經地道︰“申大哥放心,這事交給小妹了。

    “小妹說一句真心話,如果清鏡門真能放低姿態、真誠道歉,《新聞》必然全力相助,以此做切入點,將負面轉為正面,來個逆襲,亦非難事。”

    好說歹說,終于請神請出門。

    將申亦直送出解語軒,青二十七深吸了一口氣,心情相當好︰

    劉亦方,你總得為自己犯過的錯負責嘛,我可沒陰你啊!

    說她不記仇,誰信?

    開禧二年六月三十日,《新聞》再次在臨安上演了“洛陽紙貴”。

    首先是清鏡門的道歉啟事。雖則只有短短兩行字,卻激起了軒然大波。

    一個主持武林公正、比之平常江湖門派隱隱高上一級的機構,卻因為一樁冤案而低下頭,坦陳錯誤!

    這在大宋武林史上,甚至是整個中原歷史上,都甚為鮮見。

    中原人受儒家禮教影響,向來講內斂、講城府,明明知錯、也往往礙于面子,不肯直接承認,寧可在事後、在別的地方做些補償,也就算是道歉了。

    因此,清鏡門的這番作為,令人們先是震驚,這一震一驚之後,余下的就是由衷敬佩。人人都稱贊清鏡門有大家風範,果是武林清明的標桿。

    其次是以此事緊密相連的龍湖鏢局慘案最新進展。

    這天的《新聞》上,登出了龍長卿的一篇憶兄文字。

    沒想到龍相如是粗人,他弟弟倒是極有文采。

    這一篇悼文是對龍相如平日小事的回憶,盡是瑣事細節,也無感嘆哭喊,甚至筆調略顯冷峻了些,但正是這種冷峻,表達出作者強抑的悲傷感情,令文章更為動人心弦。

    人們在他沉郁的字里行間,漸漸累積起對廢人谷暴行的憤恨。

    不只有清鏡門的道歉和龍長卿的悼文讓人們討論紛紛。

    這一天的《新聞》,還有一個專版,列出了廢人谷事件中所有遇害者的名單,姓名、男女、身份,生卒,一句話簡評,遇難時的情況。

    每個人都有一生,每個人的一生,或精彩或沉悶,最後都只化成這一行的小字。

    思人度己,怎不悲愴?

    《新聞》的這種作法十分尊重死者,和《武林快報》的獵奇、大肆形容遇害者慘狀,曝其生前隱私完全不同。

    如若讀者還不能發現這種區別,那請再翻一頁,看看那些曾經被《武林快報》報道過的世家吧。

    就在《新聞》的最後一版,記者重訪了上過《武林快報》的遇害者家屬。

    因為被曝光過,他們被絡繹不絕的來訪者打擾、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接待、述說遇害情形,甚至有些被曝了隱私的,還要經受他人的指指點點……有一兩家不勝其煩,干脆搬家了事。

    《新聞》因此呼吁,不要再去打擾他們的生活、不要讓他們再反反復復地重歷悲痛。

    …………

    開禧二年六月三十日這一天的《新聞》,耗費了青二十七的大量心力。

    從策劃定版,直到報紙送到猶記印書坊付印,方才回來休息。以至于第二天睜開眼時,已經日過中午。

    她躺在床上望住天花板,久久不能動彈,突然肚子“咕”地一聲,自己都覺得好笑︰真是十分餓了。

    懶懶起身梳洗,窗外的荷花艷艷已然開到極致,她卻無由地感到一絲悵然。

    青二十七連忙將頭甩甩,讓自己快速擺脫這情緒︰但求顧好眼前事,何學杞人去憂天?

    再一定楮一看,卻見荷花叢中楚樂一咬著根牙簽,調戲著花千瓣,坐在不系舟上悠悠然地來了。見青二十七在窗口看他,擺了個很臭屁的姿勢。

    青二十七心情大好,哼地一聲,轉身下到起居室。

    她平日里並不住在風荷居,昨夜只是因為忙到凌晨,知道暮成雪在等自己匯報,才忙忙地趕過來。

    因為晚了,暮成雪讓青二十七在她房中住下;自己倒貪了個早,想是又謀劃什麼去了。

    青二十七下得樓來,楚樂一和花千瓣正踏進門,而花千瓣手中正是一個食籃——這可無異于雪中送炭了。

    花千瓣將食物擺弄上桌,楚樂一卻瞧著青二十七笑。

    青二十七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嗔道︰“我臉上有花麼?”

    楚樂一笑著說︰“是人都看出來了,你滿臉都是花團錦簇,滿臉都春色蕩漾……喂!”

    青二十七的拳頭已揮過來了︰“天山童子雞,你找打啊!”

    楚樂一偏頭去躲︰“如果春色滿園,難道是看到楚爺我獨立船頭、玉樹臨風,情難自禁呀……呀!”

    青二十七的拳頭落在他身上︰“你惡心不惡心啊?”

    雖是打中了楚樂一,青二十七卻一時有些發怔︰想到剛才這她看他,他看她的情形,竟然有種不知從何說起的意味。

    楚樂一見她呆住,呸了聲︰“蠢青,你又發呆了!”

    青二十七笑笑︰“只是想起有個人和我說過的一首詩。”

    楚樂一︰“嘖嘖,我就說嘛,楚爺我這麼帥,入詩入畫什麼的,都不在話下。說來听听,那詩是怎麼寫的?”

    青二十七吟道︰“那首詩的大意是——我在樓上看你,你在船上看我。到底是我成了你的風景,還是你成了我的風景?”

    這首詩,自然是畢再遇念給她听的,原句是︰“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畢再遇說這是一首詩,可既這不對仗又是大白話的,能叫詩麼?

    青二十七腹誹著,但卻很喜歡這“詩”中的意境。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我與你,到底誰是誰的風景?

    我與你,到底是明月清風兩無夢。

    楚樂一听了,愣了一愣︰“青二十七,這句詩誰說給你听的?”

    青二十七埋頭開吃,不想再提︰“路人甲咯,我偶然听見的。”(m.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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