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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定在了四月九日, 星期六的晚上。
vapp的服務器覺得壓力很大。
在韓國藝人普遍循規蹈矩, 堪稱“魔幻”的事情並不多, 藝人和anti面對面干架這種事更是可以歸到“百年一遇”的級別, 至少迄今為止鄭智雍是第一個。
這樣的場面太讓人期待了。
也有人疑惑過為什麼如此多的“第一”都出現在了鄭智雍身上,而鄭智雍對一條內容為“為什麼thinker你身上的稀奇事那麼多”的留言的回復可以視為答案︰
我不願意忍。
這倒很有道理。受anti之苦的藝人不止鄭智雍一個,只不過他們幾乎都選擇了忍耐。鄭智雍的耐心就沒那麼強了,像corner以前一樣留惡評開嘲諷對鄭智雍的所作所為做負面的解讀還能一笑置之,竊听到在家里的通話?立即報警沒商量。
&norner先是狗急跳牆, 自曝快遞員身份後造謠抹黑鄭智雍, 謊言卻在鄭智雍的反擊之下無處遁形,最後提出面談的時候,未免有點狼狽的味道。
&norner的提議, 對于他的狼狽,圍觀群眾們也覺得很解氣。鄭智雍回擊了corner的抹黑並問他是否能公開錄像、而corner遲遲沒有回答的時候,看客們漸漸回過味來——這是拿我們當猴子耍呢?
潛意識里把自己擺在審判者地位的人們,對corner這位鄭智雍的anti中的代表人物的討厭就順理成章了。他們早已忘記了鄭智雍的腎上腺素注射筆, 守著直播,暗戳戳地期待著打嘴仗歷來無往不利的鄭智雍能像過去一樣,懟得他的anti無話可說。
黃佑俊坐在車里,手機貼著耳朵, 一邊說話一邊留意著外面的人來人往。
“你不是寫報道的記者嗎, 怎麼也去蹲點了?”和他通話的是閔雅琳, 漫長的趕工過後閔作家正在享受難得的休息, 然而黃佑俊又陷入了名為“工作”的沼澤, 因為鄭智雍的事。
“為了早日升職,要多了解也多做一些東西”,黃佑俊說,“我還和前輩一起去查了那個快遞員”。
“查到了什麼?”閔雅琳好奇地問。
“名字叫李希成,1993年生的,今年二十四歲,高中畢業後沒有上大學在首爾打工,據說是因為家庭情況不太好,一年半以前入職當快遞員。”
“……thinker那里的快遞是他負責送的?”
“是啊。”
“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討厭thinker。”閔雅琳說。
“只看入職的檔案就能明白,我這記者也當得太輕松了。一般來說最合理的理由是他與thinker有過什麼不愉快,但是這已經被否認。”corner、也就是李希成並沒有舉出什麼有證據的黑料,反而被鄭智雍將了一軍。
“會不會和以前的經歷有什麼關系?”
“綜藝作家的想象力也這麼豐富嗎?”黃佑俊說,“不過確實有可能,我們問了corner在快遞公司的同事,他平時很少提起thinker,也沒有表達過對thinker的不滿,如果是在接觸中受了氣,他沒理由忍著不說,前輩在試著找corner以前的同學或者老師”。
“你們還沒有把新聞寫出來?”
&norner的身份沒有其他東西,是不能在dispatch發表的,corner和thinker在ins上的論戰誰都能寫,體現不出特別”,在娛樂新聞方面dispatch已經打出了口碑,不是听風就是雨的八卦小報,但這一次黃佑俊的口氣並不是引以為傲,相反,他有一點憂心,“如果今天晚上thinker他們把什麼都說了,就沒我們的事情了啊”。
雖說做無用功也不是第一次,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失落的。
“你今天如果能收工的話,一起去club玩?”閔雅琳笑著“安撫”他的男朋友,“我請客”。
“你發財了?”黃佑俊玩笑道。都說韓國藝人收入低,娛樂圈的幕後從業人員們工作辛苦不說,薪水也高不到哪里去。閔雅琳在其中算是不錯的了,年紀不大,設計的台本反響卻不錯,但與高收入人群依然沒什麼關系。當然,黃佑俊自己也不是,他算中等,閔雅琳因為不大穩定,所以比他低一點。
“有獎金,所以奢侈一次”,閔雅琳感嘆,“要努力賺錢啊,只要有錢,可以在首爾活得非常舒服”。
黃佑俊微微一笑,正想開口,一個黑色的影子從他的車前經過,邊走邊拉上了衣服後面的帽子,黃佑俊眼神一凝︰“過後再聯系,我先工作了。”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直播的時間公開了,地點卻沒有公開,這當然是為了防止媒體和粉絲事先“埋伏”,大小媒體會拍下corner的照片甚至直接上去采訪,粉絲可能直接把corner揍成豬頭。這件事被似乎已經徹底自我放棄的corner直接在ins上說了出來,而thinker的回應是︰
“地點已私信。”
于是有人猜測他們見面的地方多半不是在cj,可能也不會有太多陌生人出入。然而首爾那麼大,沒有內部消息想找到地點無異于大海撈針。所以晚上沒有其他任務的黃佑俊才會被前輩派出來蹲守,事實上早已做好了在車里坐到“加班”結束的準備。現在,他因為出乎意料的局面而十分驚訝。
不會吧,thinker居然真的把地點定在了aomg!
閔雅琳說,有錢的話,可以在首爾活得非常舒服。
這句話反過來︰如果沒有錢,在首爾會活得非常艱難。
四月里天黑的時間仍算是比較早的,然而行走在流光溢彩的江南區,李希成感覺他的格格不入甚至還被加強了。
這是首爾、乃至全韓國的年輕人最喜歡去的地方,李希成也不例外。但是到了後來,來到這里只會讓李希成一遍遍地認識到他的生活有多麼艱苦和無望,便漸漸地不過來了。如今再次經過這里,很多地方已經與記憶中不大一樣,只有繁華從未改變。
由于到了周末,街上的人非常多。一家老小集體出去購物,小情侶甜甜蜜蜜地行走在約會的道路上,年輕的女孩子們成群結隊,說著他听不懂的語言,不知道去哪個公司看她們的偶像……
光鮮亮麗,悠然富足。
李希成的心中涌出了一股不忿。他眼前的是偶像劇里的韓國,是國家對外展示的名片,有多少人知道底層的窮人是如何生活的?租住著陰暗潮濕的房子,用單調的食物果腹,在高昂的物價下艱難地存下積蓄,如果沒有學歷,往上爬的機會渺茫的幾乎看不見……
而他還繼承了沉重的債務。
李希成順著導航地圖的指引一步步地向他的目的地走去,心中的不忿被春日微涼的夜晚空氣吹拂,漸漸地融化成了苦澀的回憶。
他想起九年之前,他還有希望的時候。那是他的生日,全家人一起到這條街的一家店里吃飯慶生。席間提到過“將來要做什麼”這個對未成年人老生常談的話題,那時他說了什麼?他說他要考上sky級別的大學,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可以在首爾過著比較寬裕的生活,人到中年時能買下比現在更好的房子……
父親說了什麼?父親說︰“你的願望很腳踏實地,即使去不了sky,最終目標也是很可能實現的。不過,我的兒子要是能考上sky,爸媽砸鍋賣鐵都會讓你上的。”
“砸鍋賣鐵不至于,你別嚇兒子”,母親說,“學費我們還是出得起的”。
那時誰都沒有想到,半年之後父親開車在路上撞了人,他們的積蓄因高額的賠償消耗殆盡,同時負債累累,父親的工作也丟掉了,曾經收入尚可的貨車司機只能做那些不穩定的、出賣體力的活計,他的家庭也從“尚可”落入了“貧困”的境地,讀完高中,已經是父母和自己的極限了。
不是每個人都是偶像劇中貧困而倔強的“灰姑娘”,能夠靠著與情商不符的智商賺來足夠的獎學金躋身那些費用並不便宜的學府,至少李希成沒有那樣特別。
也不是所有的希望都能夠被達成,但在一切發生之前,李希成怎麼也不會想到,他自認為不算僭越的希望會變得渺茫而遙不可及。他知道人們在議論著什麼,不僅corner做的那堆事被抓個正著,他在現實生活中的身份也暴露了,為了anti一個人把自己搞得沒有出路,真是太愚蠢了。可是“出路”這個東西,他原來難道有嗎?
距離aomg越來越近,李希成掃了一眼來來往往的人群,其中大多是青春洋溢的臉孔。憤懣之余他也感到了一種隱約的不安,猶豫片刻後,他拉起了帽子。
“李希成?”
剛剛踏入樓中,李希成便听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李希成循聲望去,眼楮被那人胸口的金鏈晃了一下,接著才看清上面的那張面孔。
樸宰範。他听過無數次《rich man》,對這個名字不陌生,連帶著對這張臉也不陌生。
樸宰範的表情並不好看,他與thinker關系甚篤果然不是空穴來風。李希成暗想。
但樸宰範沒有如他預料的那樣大發雷霆,他穿著一件皮衣,遮住了強健的肌肉,也讓他少了幾分直接的侵略性,反之多了些冷漠克制的敵意。
“跟我來。”他深深地看了李希成一眼,說。李希成覺得他的眼里好像有種名為“失望”的情緒。
一定是看錯了。
樸宰範把他帶到了一個小房間的門口,推開門,鄭智雍就在里面,面對著門口坐著。他設想過很多次暴露之後與鄭智雍面對面的場景,但是真正到了那個時刻,感覺好像又沒有那麼特別。
“宰範哥建立aomg的時候,為了方便租下了這一層樓,但公司的人沒有那麼多,兩年前我偶爾會來這里創作,兩年之後,這里還能給我留出一點位置。”鄭智雍淡淡地平鋪直敘,最後甚至帶上了些笑意,仿佛之前說“你自首,還是我報警?”的人不是他一樣。但是李希成和鄭智雍打交道已經有差不多半年的時間了,即使作為快遞員和顧客,大多數的見面只會涵蓋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和兩三句話,累加起來也足以形成比較深刻而豐滿的印象。所以李希成能夠感覺到其中的不同,過去的鄭智雍在他看來友善到虛偽,沒有侵略性這一點卻是真實的,至于現在,平和只是一種姿態,鄭智雍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這是李希成早有預感的事情。
“過來。”樸宰範的聲音打斷了李希成的思緒,他不止從哪里拿出了一個金屬探測儀,將李希成上上下下地掃了一遍,然後臉色陰沉地從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裁紙刀。
“沒有其他東西了嗎?”鄭智雍問。
樸宰範搖了搖頭。
“那就這樣吧,請進”,李希成走進房間以後,鄭智雍站起來去關門,並從里面反鎖,“我沒有被你嚴重傷害的打算,希望你能理解”。
“你覺得我會打不過你嗎?”
“我不這樣認為”,鄭智雍指了指房間里的另一張椅子示意他坐在那里,接著又去調整手機擺放的位置,“但是赤手空拳,你能帶給我的傷害是有限的,我還能多出一個理由——把你送到警察局里”。
他轉過頭,面無表情︰“那邊有墨鏡和口罩,你準備一下,直播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