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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得上基因突變,除了相貌,家里人的特點沒遺傳多少,偏偏遺傳了我的過敏。”鄭文宇唯有苦笑。
一家五口,四個人大同小異,就鄭智雍一個截然不同,上一代的強項基本沒遺傳到多少,反而在意想不到的方向變異了。在對幼子的培養中套用原來的經驗,結果栽了不少跟頭。後來發現鄭智雍還是有東西遺傳了父母的——遺傳了鄭文宇的過敏癥。
鄭文宇心有點塞。
“至少我的情況比你好很多,不會一接觸過敏原就有生命危險,但是,我的這里”,鄭智雍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過敏了”。
“有點後悔在那時候告訴你我遇見過把過敏和挑嘴當成一回事的蠢貨。”
“然後我就會對別人直說我是過敏?”鄭智雍搖了搖頭,“那是導火索,但不是根本原因”。
鄭文宇眉頭微蹙︰“智雍,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
“我不能那麼想,李泰民對我的現狀沒有責任,而我,也不能因為任何理由,去回避我那時候明明知道他背了黑鍋,卻不想去解釋的事實。”
“好吧”,鄭文宇嘆了口氣,“你一定要選一個讓自己難受的想法……何必”。
他雖然沒做過什麼壞事,可是整天打交道的都是人精,該無恥的時候還是要無恥,對于兒子在這件事上的固執,鄭文宇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來龍去脈他也知道,在鄭文宇看來,鄭智雍的做法不能說對,但也沒有必要一直耿耿于懷。
以上來自一個護短的父親的碎碎念。
鄭文宇最終忍住了,沒有說出“他也不是完全無辜的”這樣的話。鄭智雍則打算將話題從別人身上引走,那是他自己的問題,他向父親傾訴,征求意見,而非想讓父親對此承擔責任。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點,但我精力有限,代價大又不是很有必要的,我就理所當然地放著不管了,其中就有,我心理上的脆弱”,回憶七年前發生的事情的時候,鄭智雍是這樣地剖析自己的,“我的底線是不能因為自己的缺陷、在別人不願意的情況下拖累對方……那件事,是唯一的例外”。
“是啊,復健,掌握謀生技巧,必須要做的事,你從來不耽誤,就算那個時候,你已經抑郁到我們想帶你去看心理醫生的地步了。”鄭文宇說。
兩父子不約而同地回憶起了那段充斥著鄭智雍的絕望、不甘,也充斥著家人的擔憂的時光。“對于那時的事,我基本上沒什麼後悔的”,鄭智雍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說,“我不可能一下子變得堅強起來,沉浸在悲傷之中,耽誤一些時間,我可以原諒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是”,在父親的注視下,鄭智雍艱難地繼續說下去,“我認為可以接受的,我的性格,最終驅使我做出了超出我的容忍底線的事情,我一直想不通”。
“因為會有意外,你遇到的情況,是一個發生概率很小的意外”,鄭文宇說,“你想一想,如果那時候,你是因為其他原因沒法出道,你會不想見你的朋友和同僚嗎?不會的,你能接受,你連出道以後反響不好的情況都想好了,如果因為其他原因被刷下來,你還等得及下一次出道,甚至可以換個公司”。
“然而我不能把責任推給意外,我能處理好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但那百分之一仍有可能發生。”
“你現在能處理好嗎?”
“應該……會吧”,鄭智雍無奈苦笑,“畢竟都七年過去了”。鄭智雍不能說脫胎換骨,身上的變化絕對是翻天覆地的。
“也是,那我們只說那一件事就好了,你不把責任推給意外,也不可能把責任推給別人,所以只能自己擔著,而你要怎麼解決……我也不知道”,鄭文宇一攤手,自己是個牛人不假,但也不是任何麻煩都能處理的,“都七年過去了,你知道他還介意不介意嗎?”
鄭智雍搖頭︰“不知道。”
“需要我給你一些建議嗎?”鄭文宇抬起頭,仰頭看著遠處的階梯,說。
“嗯?”
“做好承認你七年前的錯誤的準備,不要多想其他的事情,因為你已經不是過去的你了”,鄭文宇轉過身,伸手指著他們已經走過的路,“你原來走不到這麼高的”。
“是走不到,還是不敢?”知道鄭文宇是在安慰自己,但鄭智雍沒有借坡下驢。
“不敢也是走不到,心理上的局限,就不是局限了?”鄭文宇說,“不過呢,局限是用來打破的,你想做又有顧慮的時候,不妨多試一試,也許能更早地打破它”。
鄭智雍若有所思地踩上了下一級台階。
“我能為你做的事情不多,智雍,家里沒有人能契合你的思維方式,當然,我知道社會上這樣的人也很少。”
嚴冬的南山塔寒風瑟瑟,周圍植物也大多枯敗,然而站在高處向下望去,漫長的已經被征服的階梯,遠處高高低低的建築,仍然是一片開闊的景象。
“可是,我仍然對你有所期待——不是期待你成為我們一樣的人,這種想法過去有過,但後來我發現是錯誤的。”
“我想看到的是,你明明走著一條與傳統的認知截然不同的道路,卻依然可以做的很優秀。作為一個感性的男人,作為一個藝術家,甚至,作為一個身體不健全的人。”
“我現在很擔心一件事。”
……
“什麼?”鄭智雍問。
“你的自信,還在嗎?”
鄭智雍“撲哧”一聲笑了︰“在吧……雖然,少了很多。”
“在就好”,鄭文宇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我們要不要現在下去?”
鄭智雍不明所以︰“我還好。”
“不是這個,你上的節目不是今天播嗎,現在下去來得及看。”
鄭智雍臉色一下子變了;“繼續往上。”
“不去看?”
“不看,看直播又不知道結果怎麼樣,還會瞎想,煩。”
更重要的是,在老爹身邊看著老爹歡樂圍觀自己如何裝逼這種事恥度有點高,鄭智雍暫時不想接受。于是,他把頭一扎,做鴕鳥。
但該播的節目還是會播,該看的人還是會看。
嗯……不算“該看”那一類的人,也會因為某種原因成為這一期《hit制造機》的觀眾。
比如vixx的rapper——ra|vi。
“麻煩換到。”
店內沒有幾個人,其他人還明顯都是外國游客,ra|vi的換台請求很順利地得到了滿足。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仰頭一看,笑了︰“時機正好,剛好輪到他出場。”
“誰啊。”李泰民問,坐在他旁邊的金鐘仁也挑了下眉毛,看來和李泰民有著相同的疑惑。
他們開始還以為ra|vi轉台是因為要看隊友呢。
“這一期節目要找一個新的制作人”,ra|vi毫不在意地開始劇透,不,也不是劇透,電視里面已經播到big bottle轉移陣地了,“n哥和赫都說制作人水平很高,rap說得也非常棒,我得听一下”,ra|vi說,“其實這個人我以前听說過,在地下活動的,據說flow很棒,但他上台頻率太低,我一直沒有看到他現場表演”。
“你去地下看表演次數也很少。”李泰民補充。
ra|vi點頭︰“今天時間剛好,就看一下。”
“哦”,李泰民也側著身,抬頭看電視屏幕,“制作人叫什麼?”
“thinker,本名我不知道。”
r□□i話音剛落,正拿勺子舀湯的金鐘仁手一抖,湯全落回了自己的碗里,有幾滴迸濺出來,落在他的臉上。金鐘仁的眼珠動了動,r□□i和李泰民都在盯著電視屏幕看,沒有人注意到他,連忙伸手把臉上的湯抹掉,低下頭,慢慢地自己平復急促的心跳。
金鐘鉉從zion.t那里打听到了“thinker”的存在之後,知道“thinker”的本名是“鄭智雍”只是時間問題。現在金鐘鉉、崔 豪、鄭秀晶他們基本上已經確定,這位地下rapper、制作人、外語教師,就是七年前不辭而別的s.m.練習生鄭智雍,但是謹慎起見,他們打算找個機會見見真人。金鐘仁也得到了通知——事情大概是這樣,你別瞎動作。
可是誰能告訴我李泰民要是自己發現了怎麼辦?
正在這時,他听到了一句︰“說好的,不能露臉。”
這聲音真好听……金鐘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
但ra|vi肯定不會有什麼心理作用︰“聲音挺好听的。”
“嗯”,李泰民贊同,“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在哪里听過,我听的地下的作品不多啊”。
“thinker沒有發行過作品。”ra|vi說。
李泰民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
節目的剪輯側重點仍然是big bottle的四名成員,中間還穿插了遭遇“背叛”的“勇敢的二段老虎”——鄭亨敦和defconn怨念地希望big bottle撲街的部分,留給這位“thinker”的部分不多,但都挺出彩。big bottle四個人拿thinker的相貌打趣加上賣關子之後,thinker的又一次發聲,就是給歌手們演示了,他告訴電視機前的所有人,他可不是靠那張沒有出鏡的臉吸引關注的——他的rap就足夠了。
“my way,or no way,oou39;t betray,也不想爭論,對與不對。”
ra|vi面色嚴肅、屏住呼吸听完這一段以後,一臉贊賞地點了點頭︰“水平的確很高。”
“抓耳,听起來還很舒服。”作為外行的李泰民評價道。他對rap的欣賞能力有限,很多rap在他看來都是說話的一種特殊形式,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還有不少覺得太吵。這一回的rap听起來卻很舒服,無論是音色,還是說rap的人的腔調,都沒有什麼好挑剔的。慵懶又有點小調皮的聲調里透出的游刃有余與坦蕩自信,能讓听者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連大段英文帶來的不適感都可以放在一邊了。他扭頭問金鐘仁︰“你覺得呢?”
“啊?”金鐘仁壓根就沒有听他們在說什麼,突然被點名的他一臉茫然。
他這個表情李泰民卻很熟悉︰“你又多久沒睡了?”李泰民笑著問。對面ra|vi也說︰“年末了大家都忙,鐘仁睡眠恐怕更不足了,但是吃飯的時候還是打起精神來,別嗆到,對吧。”
對于金鐘仁而言,身體日益增長的睡眠休息需要與有限的實際休息時間形成了根本矛盾,導致他在不工作的時候經常一張瞌睡臉,人稱“金不醒”。然而這個時候,瞌睡臉在無意間幫了他一個小忙。李泰民和ra|vi都沒把金鐘仁的心不在焉當回事,繼續饒有興致地看著電視。
鏡頭對準了正在練習新歌的big bottle,原來只用背影出演的“thinker”這時連背影都沒有露,他坐在鏡頭看不到的地方,偶爾出言,對發聲上的問題提出自己的意見。
“臨時修改flow能做到這麼好”,ra|vi感嘆道,“地下竟然有這樣的人,我有點想認識他了”。
“問問你的隊友,他好相處嗎?”李泰民說,節目里thinker看上去性格挺好,不過做藝人的都清楚,鏡頭前的形象做不得準。
“據說性格挺好”,ra|vi說,“等有時間了就試試”。
“你對地下的興趣真濃厚。”
ra|vi笑了笑,沒有說話。
節目的進度繼續推進,big bottle四人各自念著自己的部分,出來的效果令人眼前一亮。李泰民看了ra|vi一眼,半開玩笑地說︰“我為什麼覺得你的rapper位置有點危險?他們水平就不弱,還是thinker教的?”
“這首歌也適合他們。”r□□i要專業多了。
而本來就不長的節目,在不知不覺之中到了尾聲。“thinker”後面一直是標準的制作人狀態,不停地挑毛病,除了聲音依舊勾人,並沒有其他讓人眼前一亮的表現。等到big bottle離開的時候,陸星材沖仍舊背對著鏡頭的thinker揮了揮手︰“哥,再見。”
“我不能露臉,所以”,只見轉椅椅背的右邊伸出了一只手臂,向上抬起,大臂與肩膀平齊,小臂向上,與大臂成九十度角,然後手一翻,手掌沖著他背後的big bottle四位,小臂左右搖動,做出揮手的姿勢,“再見”。
剛剛與ra|vi有說有笑的李泰民看到這個動作,卻莫名地喉嚨一緊︰“鄭智雍。”他失聲念道。
正拿著筷子的金鐘仁手又一抖,筷子磕在碗沿,發出清脆的踫撞聲。